天牢俗稱死牢,進來的人,大多都走不過一道坎兒,法場。
尤其現在張百公掌權,張百公上脅迫太后,威逼年僅三歲的保定帝,下殘殺忠良,黨同伐異。
擅斷朝政,威輻滔天。
這進了天牢的人,可是十死無生。所以天牢內的條件自然亂七八糟的,湊合就完事了。但是有人地方,就有江湖。
進入了天牢的人,也會分等。
如王驍將被千戶陳平關照了,自然有些福利。青年領著王驍將進入天牢內一處僻靜的牢間住下。
其他牢間設施都是非常簡單,一張木板床,一個馬桶,現在是秋天天氣轉涼爽,這天牢設在地下,更是陰冷潮濕。
其他牢房更沒有被褥,只有到冬天才有被褥。
所以在天牢內秋天病死的人頗多。
天牢被稱作是死牢也有這個原因,這軟刀子有時候可比硬刀子更加的鋒利。不過青年安排給王驍將的這間牢房,既有被褥,也有一張桌子,一盞油燈。
青年請王驍將坐下,然後笑著說道:「王大人,這天兒冷,天牢內更冷,如果您承受不住,我可給您備上火爐。」
「如果您餓了,山珍海味沒有。但是雞鴨魚肉管夠。」
「謝謝小兄弟了。」王驍將昔日在尚書任上也是待人寬和,對於青年這等牢房下人,也是很客氣,起身拜謝了一下,然後搖頭拒絕道:「將死之人,還怕甚寒冷,有一張被褥禦寒就足夠了。」
「王大人豁達。」青年笑著說道。
青年安頓了王驍將後,打算出門關上牢門。只見旁邊有人喚道:「王大人不要我要啊,給我準備火爐,我還要吃肉,來一壺好酒。」
青年轉頭看去,說話的人隔著好幾座空著的牢房,那裡屬於普通間。
這人年歲在中年,模樣生的清秀,但卻頗為富態,看著就知道是養尊處優的人。而事實上,這位卻也是一位人物。
乃是昔日的禮部侍郎,叫李德盛。
不過與王驍將不同,這人既不黨附九千歲,又貪贓枉法,所以才被朝廷拿下,打入天牢內。
屬於貪官。
李德盛在做官的時候也是威風八面,黨羽眾多。但是進入死牢,那就是比人走茶涼更涼,自然沒有人關照,所以就住了普通間。
每天青菜豆腐,甚至沒有被褥,又餓又飢,實在是受不了。
「好說,只要李大人能讓人拿來一千兩銀子,美酒佳肴管夠。」青年對這位李德盛卻是不甚客氣,直白道。
「你這斯,明知我處境艱難。哪裡還有人送一千兩銀子進來。」李德盛氣道。
「那李大人就不要談什麼美酒佳肴了。」青年清淡道。
「你這斯,可知道死灰復燃?待我東山再起,動動手指頭便可以叫你這樣的牢房下人,死無葬身之地。」
李德盛森然道。
「等您死灰復燃再說吧。」青年笑著說道。然後轉身為王驍將關了牢房大門,鎖上。
「王大人,我們同朝為官,你幫我說句話吧,哪怕抬來一張被褥也好啊,這天牢內陰氣重,我實在是受不了。」
李德盛見威脅不行,實在氣餒,再看一眼王驍將,眼前一亮。
「老夫在任上便與你不對付,更恥於與你同朝為官。」王驍將淡淡說道,言下之意,管你個球。
「真是虎落平陽被犬欺。」李德盛實在無計可施,只得雙手握拳,仰天大吼。
青年也不怒,只是淡淡一笑。
這倒是讓王驍將有些心奇,這進入天牢,能死灰復燃的屈指可數,現在張百公當權,更是不可能活著出去。
李德盛基本逃生無望,這青年牢人不懼李德盛也是理所當然。但反之,既然李德盛逃生無望,那這句虎落平陽被犬欺。
平常牢人少不得勃然大怒,大罵不止。這青年卻是淡定。
再見這青年氣度非比尋常,仿佛世家公子。雖然明知天牢牢人不太可能出奇人,但是王驍將卻也是高看青年一眼,便問道:「還不知道小兄弟姓名。」
「在下張寧,弓長張,寧靜的寧。」張寧回過頭,笑著說道。
王驍將點了點頭,然後雙手抱拳。張寧也還禮,雙方算是認識了。如此後,張寧便走出這片牢房,少時還是讓人把火爐送來,還附帶一壺好酒。
張寧這麼做是因為陳平的關照嗎?
不是。
陳平讓張寧關照,但是說句不客氣的話,東廠千戶的話就是屁話,怎麼操作還是張寧自己的事情。
陳平佩服王驍將的為人,讓張寧關照,但還能時刻在天牢內盯著不成?雞鴨魚肉,美酒佳肴,難道不要錢?
陳平又沒有留下銀子,憑什麼讓張寧管美酒佳肴?
一般情況下,給一盞油燈,一張被褥已經是很好了。
但是張寧還是關照了王驍將,以後一日三餐不說是山珍海味,但雞鴨魚肉管夠,附帶一壺好酒。
這一切張寧自掏腰包。
難道是王驍將未來還有飛黃騰達的一天?或者還有機會?也不是,因為這個時候的張百公要想誰死,那誰就得死。
說句不客氣的話,當朝保定帝與太后都泥菩薩過河自身難保,更何況王驍將?
但張寧為何還是要如此關照王驍將,又如此刻薄對待李德盛?
無他。
因為張寧生平最是敬重忠臣孝子。
此等人,一般人品好。
對人品好的人,張寧一般都會關照。
天牢內有一個大間,但不是牢房。而是牢人們休息的地方。這天牢牢人分作晝夜兩班,一段時間輪迴一次。
這大晚上的誰熬得住,所以輪班到晚上的牢人們又分作兩班,一班上半夜,一班下半夜。
此刻是上半夜,一半牢人正在床鋪上睡覺休息,一半牢人則聚在一起喝酒,剝花生吃。
五張桌子,十幾個人。
「寧哥兒回來了?那王驍將可安頓好了?」一位牢人笑著問張寧道。
「安頓好了。」張寧點了點頭,然後又對另外兩個牢人,讓他們送去火爐,一壺好酒。
「哎,現在這個朝廷真是越來越那個了。連王驍將這等人物都成了階下囚了。」這位牢人嘆氣道。
「李叔慎言。我等牢房下人,還是莫談國事為好啊。」張寧阻止道。
「是,是李叔口誤,口誤。自罰一杯。」李叔立刻醒悟,舉杯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