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錯。
張寧沒有幫白淑晶,也沒有幫張百公,像是一尊雕塑一般立在當場一動不動。在任何人看來,張寧都是震懾於黑蛇的威視,而嚇得雙腿發軟了。
但是燕紫雲不這麼看。
「我總覺得這個男人身上有秘密。」燕紫雲摸了摸自己光潔的下巴,仿佛化作了神探,因為她想起了那一夜的寒江冷,天壽石。
「他殺了神丐高松陽,證明他是擁有天榜前五的實力。剛才大戰,步海淵與天涯浪子都可以逃,沒道理無名比他們更加不堪,連戰鬥都不敢。」
「這卻是有些道理,但他為什麼站著不動?」胭脂婆婆仔細思索,便也覺得燕紫雲說的有道理,但更疑惑於張寧為什麼不動。
既不救白蛇,又不幫張百公。
「難道無名要殺張百公?」胭脂婆婆脫口而出道。
「似乎也不是不可能,雖然這一次是他們一起行動。但是人心叵測,什麼事情都有可能發生。畢竟張百公可是張百公,天下想殺他的人太多了。如果是無名動手,那張百公可能真要死,我們也就少了許多麻煩。」
燕紫雲眸子一亮,覺得很有可能。
....................
南方,大樹之上的黑衣人,灰衣人。狂風吹的他們的頭髮衣服飛舞,卻吹不動的他們的身軀,大樹仿佛是樁子一般釘在了狂暴的湖面上,而他們的雙足則穩穩的落在大樹上。
「這條黑蛇確實是強大無匹。張百公也出乎意料的強,但為什麼無名不動。」黑衣人的口氣透著濃濃的疑惑。
「不知道。但想來必有深意。」灰衣人搖頭道。
他們卻是不會認為無名是怕了,若無名這樣就怕了,那麼他們就沒有必要處心積慮的要殺死無名了。
要說這天下最難殺的人,便是無名了。
甚至於他們根本不知道無名的深淺,因為被他們寄予厚望的神丐高松陽是被無名刀殺了的。
絕強的一刀。
絕殺。
無名到底有多強。天榜第五?肯定。天榜第一?或許比天榜第一還要強一些。
總而言之,無名絕不可能會怕。
但無名,為什麼不動。
既不救白蛇,又不幫張百公。
而這個問題,張百公也在疑惑。
波濤駭浪之中,張百公又浮出了水面,他十分狼狽,頭上的紗帽已經落到不知何處,身上的蟒袍也碎了,碎裂的蟒袍中露出了凹陷下去的胸膛。
肋骨想來斷了很多,不甚至不能說斷,因為是碎了。
若非張百公用絕強真氣護住心脈,恐怕此刻已經是死人。
「咳咳咳!!!!」張百公浮出水面後咳嗽不止,翻身躺在了水上,不遠處白淑晶也仿佛是一條死蛇。
「你為什麼不動手。」張百公一邊咳嗽,一邊問道。
「你們離開吧。帶著白淑晶離開,她傷的比你重。」張寧淡淡的說道。
張百公先是一愣,隨即卻是挑了挑眉頭。「你的意思是沒有我們幫助,錯了,沒有我們做累贅,你反而更容易對付黑蛇?」
這出乎張百公的意料之外,因為他自認為看出了張寧的虛實。但若是如張寧說的這般自信的話,那麼眼前這個人到底有多強,那就應該重新審視了。
但是張百公也不信張寧居然會強到連黑蛇也說殺就殺的地步。
實力是虛幻的,可能看錯。但年紀不可能有錯,張寧今年才二十出頭而已。在張百公心中張寧已經很強,已經不得了。如果更強,那豈不是太驚世駭俗?
不對,還有一個可能。
「你是哪位高人轉世嗎?」張百公很快冷靜了下來,仰著頭看向張寧。
「轉世?奪舍嗎?我張家的人不會被人奪舍。」張寧搖搖頭說道。
「那你不可能有那麼強。」張百公說道。
「但我就是有那麼強。」張寧極冷靜道。
張百公再次看了一眼張寧,沒有發現此人臉上又任何的心虛,任何的怯懦,甚至也沒有自信,驕傲,只是很平靜的一張臉。
仿佛一切都在掌握之中,天上地下無所不能。
「好吧。」張百公沉默了一下,終究還是信了張寧。他沉入水中,朝著白淑晶游去。
「北方有四人,南方有二人,或許是衝著我來的,也或許是衝著你來的。」張寧又說道。
「我知道。」張百公沉入水中之前說道。
不久後,張百公來到了白淑晶身邊,他對白淑晶說道:「化作人身吧。」
白淑晶還有意識在,勉強化作了人身,然後張百公抱住了白淑晶潛入水中,不知所蹤。
這一人一妖縱然是敗了,也是這方世界中最頂級的人物。他們想要潛逃,極少有人能發現端倪。
縱然是北方的人,還有南方的人。
但是張寧卻能感覺到二人的一舉一動,他感覺到二人已經走遠,這才抬頭看向了黑蛇。
黑蛇沒有動。
或許說,黑蛇想動,卻有沒敢動。此刻,雷霆還在不斷的落下,落在黑蛇的身上,擊落了黑蛇許多鱗片,傷及黑蛇的肉體。
這個世界仍然在排斥黑蛇,黑蛇的肉體在不斷的恢復,鱗片也不斷的在生長。雖然痛不欲生,但一時半會兒死不了。
雖然痛不欲生,但是黑蛇卻沒有發出怒吼。
因為它感覺到眼前這個人類有點特殊。
張百公會一種望氣術,他可以看出張寧的一點虛實,他卻人為看透了張寧。但其實只要張寧潛藏自己,這個世界便沒人能發現他的秘密。
張家的人不會被人奪舍,因為張家的人特殊,張家的功法特殊,張家的來歷特殊。
張寧並不打算用陰司的力量來處理陽間的事,而陰司的力量並不是張家的力量,而是張寧本身特殊。
所以張寧打算拿出張家的秘密,來對付這條黑蛇。
而當張寧有了這個念頭後,他體內的真氣便有了一些變化。黑蛇本看不出張寧的虛實,但此刻卻感覺到了一股巨大的威脅,讓它毛骨悚然。
「這個世界並沒有你想的那麼簡單,縱然是你化作了真正的騰蛇,也有人能殺的了你。所以不管是做人,還是為妖,還是低調一些好。」張寧抬頭看向了黑蛇,冷靜而淡漠。
「嘩嘩嘩!!!!」張寧的頭髮開始飛舞,縱然有狂風的吹動,也有本身真氣的作用,張寧身上忽然冒出了一股股濃郁的黑氣,這黑氣沒有其他,只有陰冷,陰冷,陰冷。
人間有佛,佛為陽。
人間有魔,魔為******則和合陰陽,中正平和。
佛高一尺,魔高一丈。反之亦然。
誰強誰弱,並不是看力量屬性,而是看誰更強。正所謂火能焚水,水也能滅火。
從張寧體內噴涌而出的真氣,便是森然魔氣。
而且不是邪魔外道,而是這天地間最精純的魔氣。
按理說張家的人不應該有魔氣,因為張家與血河神教為敵,而血河神功,便是一種以魔氣與血氣混合而成,屬於邪魔的一種。
邪魔的反面,便是佛。
佛遇邪魔,必有一戰。而魔與魔。
張家按理說不應該與血河神教為敵。
當森然魔氣噴涌而出後,張寧的眸子化作了血色,手中的柳葉刀化作了一柄魔刀,陰森無比的魔刀。
這時候雷霆落下。
世界的意志開始排斥張寧,甚至說有些手忙腳亂。或許在這個世界從未遇到過這麼強悍的存在。
為什麼這麼強悍的存在還在我這裡,而不是去更寬廣的世界,最求更強大的力量,以及永恆的生命。
為什麼還要在我的身體內,虛度光陰?
但不等雷霆落下,張寧人便已經消失了。張寧的身形化作了一道漆黑的魔氣沖向了黑蛇,魔氣划過,刀光沖天。
黑蛇也便死了。
化作了兩節,落在了水中。沒有鮮血,甚至連蛇軀都枯萎了許多,仿佛有一股吞天噬地的力量,吸乾了黑蛇的精血。
黑蛇沒有逃跑的機會,也沒有思考的機會,就這麼死了。
「一刀魔斬!」張寧從空中落下,將柳葉刀插回了腰間,淡淡的吐出了這四個字。身上魔氣收斂,眸子恢復黑白。
張寧沒有吹牛,他告訴張百公,我來,就是我來。沒有任何波瀾,沒有任何風險,只有勝了而已。
但是有一些事情,卻是出乎了張寧的意料之外。
「這是!!!!!」張寧抬起頭來看向了天空,一個巨大的黑洞忽然產生,然後將猝不及防的張寧吞入了黑洞之中。
...............
天空本是烏雲蓋日,狂風大作。
伸手不見五指的漆黑,便是人也可以掀翻的狂風。暴躁的雷霆始終在落下,既有世界的意志,也有自然的雷電。
雷電擊在水面上,炸出了許多魚蝦水族。
整座杭城化作了湖泊,不,不僅僅是湖泊,而更像是無邊無際的大海,大海上驚濤駭浪,浪花萬丈。
這有部分是騰蛇之灰的緣故,也有黑蛇在興風作浪。隨著黑蛇死亡,風開始平靜,湖面開始平靜,甚至於水位正在緩緩下降。
狂暴的天地忽然平靜了下來,反而成了落針可聞的詭異現象。
所有人都驚呆了。
當黑蛇以無敵的姿態,連敗了白淑晶,張百公之後,所有人都認為這條黑蛇是無敵的,是這個世界上無敵的存在。
但是無名出手了,一道漆黑的光芒,或者說一道魔氣森然之中,一道刀氣沖天而起,以絕強的一刀,斬殺了黑蛇。
這一刀,叫做「一刀魔斬。」
可怕的一刀,強大的一刀。
已經無法用語言來形容,這可怕的一刀。因為這個世界上,在有歷史之後,這天地間就從未出現過如此可怕的一刀。
無名的強大,落入了所有人的眼中,並化作了印記深深印在了所有人的心中,並讓所有人生不起,要與他為敵的念頭。
此人誠然不可與之爭鋒。
若此人出,天下當雌伏。
便像天地寒冬,萬物雌伏一般。
什麼張百公,什麼逍遙侯,什麼血河神教,統統都是草灰而已。
但是後來的變故,卻也是深深震驚了眾人。
許久,許久。
這方天地平靜了許多,仿佛整個世界也在震驚於無名的強大。直到有一滴雨從烏雲中落下,驚動了水中一條小魚。
小魚掙扎躍出水面,噗通一聲又落入水中。
天地這才重新運轉了起來。
北方,小舟上。
風雲公子與那船夫已經不需要用真氣鎮壓小舟了,小舟平靜的浮在水面上。
舟上四人都是沉默著,仿佛在醞釀著什麼。終於燕紫雲呼出了一口氣,用小手拍了拍自己高聳的胸脯,似驚嚇,似驚喜。
「原來他既不是害怕,也不是打算殺張百公,而是他一刀既出,生機滅絕,餘波,便能要了許多人的命。」
燕紫雲說道。
雖然有些難以啟齒,但或許這位無名的眼中。她們極為認真對待,極為重視的張百公,怕也只是一刀之流。
更何況是她們了。
「若無名能為我所用,大宋復國又有何難。便是姑娘你嫁給無名,讓無名做國主,又有何妨。所謂翻雲覆雨,天地盡在掌握之中,便是指無名這樣的人。可惜,可惜。」
胭脂婆婆不斷的搖頭,深深的為無名惋惜。
因為她覺得,無名恐怕再也回不來了。
風雲公子聞言面上露出了黯然失色,或許只有無名那樣的人,才能匹配燕紫雲這樣的女子吧。
燕紫雲卻搖頭道:「婆婆,不對喔。我總覺得這個人應該不會輕而易舉的死掉,他肯定會捲土重來。」
「如果我從古老書冊之中所得到的知識是真的,那麼無名是不會再回來了,甚至已經粉身碎骨了。」
胭脂婆婆搖頭說道。
「知識是前人留下來的,有些是對的,有些是不對的。若是前人留下來的知識都是對的,那就不會發生那麼多的意外了,這個世界也不會那麼精彩了。」
燕紫雲卻是對無名充滿了信心,嬌笑著說道。
「算了,爭論這些沒有任何意義。張百公呢?他受了重創。」胭脂婆婆精神一振,說道。
「感覺不到了,他的氣息消失的無影無蹤。我們太小看他了,就算他身受重傷,也不是我們能算計的。」
燕紫雲搖著頭道。
「可惜。」
胭脂婆婆露出了極度可惜,憤恨之色。
若能殺了張百公,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