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寧的轉頭看向這條白蛇,從側面看,此人仍然是泛著佛光,臉現慈悲不忍之色,仿佛是一尊女菩薩。
可信度很高。
但是張寧還沒有愚蠢到以貌取人的地步。
或許對方確實是脫了妖身,得了人軀,也有了佛性。對於杭城百姓很是不忍,但終究還是生靈。
眾然是高高在上的佛陀,或許也有私心。
或許她既不忍杭城百姓,也是想利用我擋住那條黑蛇,然後獨吞的騰蛇土灰也說不定。
張寧心想。
張寧沉思之時,白淑晶又說道:「我逃脫金山寺之後,潛伏在杭城多年,便想要找機會警告杭城官府。但可惜終究不得其門而入,就算我現出真身,恐怕那些官員也不會相信。而先生不同,先生乃是無名,天下赫赫有名。又是人,若是先生出面警告杭城官員,他們就算不全信,也會將信將疑。」
如若這白淑晶這番話有六七成是出於不忍,慈悲,剩下三四成是私心,那也比有些人強多了。
佛家強行度化一條自由自在的白蛇,對於她來說或許是殘酷,但是對於人來說,確實是功德。
或許千萬年後,靈山之上真的會多出一尊女菩薩也說不定。
身為一條蛇,都能考慮人。更何況張寧了。張寧雖然性格淡薄了一些,但終究還是有善心的。
只是張寧的善心有些奇怪。
正如那一日天涯浪子夥同絕巔城的人殺了武雄烈,又擄走了李悠然時候,張寧說過的。
若是你輕薄普通女子,我便會殺了你。但是李悠然就算了,江湖劍客又哪有誰是無辜的。
年少時張寧受那女尼影響很深,為人變得很奇怪。少管閒事,少殺人。因為張寧不知道,自己管的閒事到底是好事還是壞事。
張寧又受道家薰陶,知道無為。
王朝更替,天道循環乃是自然之理。
正如目前大齊,就算大齊有滅亡的可能,如果強行改變,也只不過是拖延一時而已,該來的還是會來。
如果不忍,那就尋深山住下,不見不聽而已。
因為張寧知道自己的性格,如果真看人間戰亂,他或許真的會不忍。
此刻他人在杭城,聽到了這個消息,終究還是不能不管不顧的。就像那位女尼,雖然離經叛道,但是畢竟還是佛門女尼,圓寂前還是救下了柳秀秀,傳下舍利。
「好,我會與人說的。」張寧點頭應下了此事。
「多謝先生。」白淑晶將雙手放在小腹,行禮道。
倒是讓張寧有少許的不自在,這可是一條蛇啊,替杭城數十萬百姓謝謝我?
所以其實這同樣一襲素白,站在一起仿佛一對璧人的男女。站在一起說的話,並不如那些少女們想的那般曖昧,惹人瞎想,反而有些沉重。
這件事情談完之後,自然也是談無可談。畢竟張寧並不是多話的人。所以,隨即二人便很有默契的回去了金山寺。
且不提張寧乃是機緣巧合才到達金山寺,白淑晶身為凝脂書院院長,帶著弟子們來到金山寺,卻是有目的。
她率領弟子們燒香拜佛之後,便與弟子們一起在金山寺外,一起吟詩作對,培訓弟子們的雅骨。
不過因為張寧這個人太醒目,所以少女們頗多走神,效果大打折扣,所以這一次凝脂書院的行動草草結束。
回到寧國公別院後,張寧支開了柳秀秀,將李家小妹單獨留下,二人一起在後宅一處花園內說話。
這讓李家小妹有些竊喜,莫非張哥哥開竅了,喜歡上我了?又有點患得患失,張哥哥與秀秀青梅竹馬,忽然喜歡上了我,是不是有點太薄情了?
所以說女人是感性的動物,不可與之講理。哪怕對方只是個豆蔻少女。
張寧並不知道李家小妹小腦袋裡亂七八糟的思想,他喚了李家小妹來到涼亭內坐下,然後才說道:「驃騎,哥哥我托你一件事兒。」
一盆涼水剿滅了一團火焰。李家小妹很失落,原來不是與我談情說愛的。
「張哥哥有什麼事儘管說來。」李家小妹很快又振奮了起來,恢復了爽利。
「能否以寧國公府的名義,請吳州州牧高義民,捕頭江別風,巡捕房捕頭李雙年請來,我有話與他們說。」
張寧坐在石頭凳子上,將手放在膝蓋上,衣襟垂落,有些嚴肅。
「這個倒也是簡單,派個人過去就行了。」李家小妹很爽快的應了,隨即疑惑道:「只是張哥哥你找他們幹什麼?上一次別院受到襲擊,他們不是來過嗎?張哥哥你對他們可是很冷淡的。」
「此一時彼一時。」張寧搖著頭說道,上過一次他剛殺了高松陽,心情有些不痛快。現在則不一樣了,關乎這杭城數十萬人的生死。
白淑晶都這麼在乎,張寧當然也鄭重。而這也是白淑晶將此事託付給他的原因,因為白淑晶雖然是凝脂書院院長,也沒幾個人能看破她的真身,但說話沒份量。
他就不一樣了,先不說無名這個身份,他與寧國公府的交情,便是可以辦到很多事情,比如說約見吳州州牧高義民等人。
「好吧。我這便派人去尋他們過來。」李家小妹爽快應了,隨即看了一下天色道:「剛巧天色漸暗,我便讓廚房準備酒席。以上一次別院遇襲,他們前來幫助,以感謝的名義,邀請他們過來吃酒。」
李家小妹不愧是出生名門,對於這些事情天生就是一把好手。說到完後,便告別張寧,下去布置去了。
李家小妹離開後,張寧從凳子上起來,出了涼亭看向了金山寺的方向,心中琢磨著。
「這件事情該怎麼說呢?最好是說動他們,遷徙杭城數十萬百姓離開才是。但茲事體大,空口無憑。再說了,那白淑晶也有一定機率是騙我的。總而言之,遷徙數十萬百姓離開杭城卻難。不如我以商量的口氣,與他們說道說道這件事情吧。」
雖說張寧天下無敵,此類事情卻是特別不擅長,還是靠那些專業的官員辦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