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珂是假失憶。
她恢復記憶是遲早的事。
顏落問的是一件概率為100%肯定會發生的事。
可在霍廷驍看來，這是未知數。
從昨天的婚禮到今天再次見到杭珂。
一向冷靜自持，喜歡一步看三步的霍廷驍，已經沒有了計算的力氣。
他不知道未來該如何。
他只知道，他現在不能和顏落離婚。
同時，杭珂也不能離開他的身邊。
他不能這麼自私，也不能這麼無情。
霍廷驍不是優柔寡斷的人。
從他把杭珂帶回別墅，顏落就已經猜到了他的心理。
可這正是讓她傷心難過的點。
顏落已經儘量讓自己的情緒穩定，不想讓自己看著那麼狼狽。
可說出這些話的時候，她還是不可避免地被刺痛。
身體好像被無數的劍扎透。
鮮血淋漓。
霍廷驍沉默了許久，才回答：「我...沒那麼說。」
「可你已經這麼做了！」顏落聲音不自覺地變大。
她自己都嚇了一跳。
她質問霍廷驍，「我們剛剛辦了婚禮，你還記得昨天婚禮上你對我說的話嗎？」
「我記得。」
霍廷驍抬頭看她，眼神冷峻。
「顏落，你別無理取鬧。」
「我不過是盡一個朋友的本分想要照顧她而已。」
「她當年為我付出這麼多，如今失憶了，一個親人朋友都沒有，我不能放下她不管。」
「何況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麼，我真的想知道。」
杭珂怎麼從當年的大火中逃出來的。
為什麼會隔了三年才回來找他。
許多問號，霍廷驍急需知道一個答案。
可這些答案跟顏落沒有關係。
顏落自嘲一笑。
「你見過有哪個妻子允許把丈夫的前女友養在家裡。」
「霍廷驍，你覺得你說的話正常嗎？」
霍廷驍理解不了顏落生氣的點。
他認為顏落不夠大度。
甚至連女人最基本的善良都沒有。
「杭珂她很苦，她現在只有我，現階段我只會把她當妹妹照顧，不會影響我們的婚姻。」
「你相信我。」
顏落感覺周遭已經沒有足夠的氧氣供自己呼吸。
她連續喘了好幾下，才吸收了一些微薄的氧氣，足以讓她將這幾個刺耳的字說出口。
「我們離婚吧。」
顏落說完這句，眼淚不自覺地滑落。
「娥皇女英我不配做，也做不來，我不會和任何人分享我的丈夫。」
「我放手，成全你們！」
「讓你們幸福。」
顏落說完這些話，起身的時候踉蹌了一下，差點摔倒。
霍廷驍見狀伸手去扶，顏落不肯讓他碰自己。
霍廷驍從沒被顏落這樣嫌棄、拒絕過。
一股莫名的怒氣直衝頭頂。
他再次伸手拽住顏落。
這次的力度很大。
霸道的樣子也讓顏落熟悉。
顏落拼命掙脫，手臂被掐的鑽心的痛一陣陣襲來
霍廷驍鐵鉛般的手指正好掐在她手臂的傷口上。
顏落的眼淚流的更厲害了。
「你放開我！」
「不放！」
霍廷驍臉上的怒氣絲毫未減，即使顏落在他面前已經哭成了淚人，可他一點溫柔都吝嗇給她。
反倒，他認為，是她在鬧。
而且是無理取鬧。
不分青紅皂白地作。
「顏落，你說你離婚就離婚，你把我當什麼！」
霍廷驍的話幾乎是用吼的。
傭人第一次見男女主人吵得這麼凶，根本不敢靠前，馬上都退到了傭人休息室。
顏落疼得冷汗都出來了。
她的眼白都是血絲，瞪著霍廷驍大喊，「那你又把我當妻子嗎？」
「霍廷驍，你不愛我，你說過的。」
「我是瘋了才會相信你、嫁給你。」
顏落聲嘶力竭的哭喊。
在空曠的客廳內顯得震耳欲聾。
霍廷驍突然覺得這一幕似曾相識。
他的心猛地下沉。
顏落不能情緒激動。
霍廷驍竟然忘了。
他手上馬上減了力度，
強行將顏落摟在懷裡。
「放鬆。」霍廷驍聲音也壓低了，「你不能激動，你忘記了？」
顏落已經有些失去了理智。
她想控制自己，可力不從心。
腦子裡仿佛有兩個自己在打架。
一個選擇愛，一個選擇恨。
她的頭已經快碎掉了。
「你放開我！」
「你這個騙子！」
「你別攔著我！」
顏落一遍遍反覆重複這幾句話。
漸漸地，力不可支。
聲音由強變弱。
人也處在崩潰的邊緣。
像是陽光下的泡沫，隨時都會碎掉。
霍廷驍感覺懷裡的人連掙扎都像是沒有力氣。
他鬆開顏落，低頭看她。
這才發覺她的臉色慘白如紙，像是一陣風就能吹倒的樣子。
「落落？」
他輕聲喚了一聲她的名字。
顏落慢慢抬起眼瞼，用盡最後一絲氣力，「我累了。」
「好累。」
「我想休息。」
這次霍廷驍沒有攔。
他鬆開了一隻手，將顏落打橫抱起。
「好，我送你回臥室。」
顏落沒有力氣拒絕。
靠在霍廷驍的肩膀，閉上眼睛。
剛走了幾步。
混混沌沌之間，聽到了一個更加柔弱的聲音。
「廷驍？」
杭珂站在二樓樓梯口，看著兩個人。
眼神中帶著絲絲的傷感。
霍廷驍見狀，馬上鬆開了顏落，將她重新放回地面。
顏落本就沒有力氣，這樣忽高忽低地來回折騰。
感覺像是從天堂墜入了地獄。
顏落抬頭看了霍廷驍一眼。
眼看著他將所有的柔情全都收回，轉移到對面的杭珂身上。
「怎麼了？」
「雲姨安排的房間不滿意嗎？」
「不是。」杭珂柔聲回答，「對不起，我有點害怕，你能陪我一起去房間嗎？」
霍廷驍側頭看了顏落一眼，頓了兩秒。
權衡了一下，才回道：「好，我陪你。」
顏落看著霍廷驍和杭珂兩人消失在樓梯口。
而她連邁上一步台階的力氣都沒有了。
胳膊上的傷口已經撕裂開。
她能感覺到血在一點點地從她身體裡面流走。
和霍廷驍的愛一樣。
走了，便不會再回來。
如果按照往常，霍廷驍不會很難發現顏落身上帶傷。
而今天，回頭看，剛剛他抱著她走過的每一步，都有一大塊血滴下來。
他不是遲鈍。
只是不在意。
他如今所有的心思都在杭珂身上。
她害怕，僅僅只是一個懼怕的眼神，他就心疼不已，馬上去陪。
而顏落呢？
她的傷口雖然離心臟有一定的距離，可如果再放任血流下去，她也會有生命危險。
可這些，霍廷驍根本不會理睬。
顏落看著眼前的階梯，明明只有十幾階，但那目的地像是永遠都到不了的羅馬。
上樓這麼難，為什麼不選擇下樓這更容易的路。
顏落頭一偏，想轉身，卻一絲力氣都沒有。
人直直地朝著手扶欄杆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