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你急什麼

  走到這一步的報名者,都很不易。他們淘汰了大多數人,能留下來的,多少都有點特殊的天賦傍身。

  二長老在給眼前這些懵懂的傢伙講接下來的考試要如何進行,孔幽閒散地待在一旁,打了個哈欠。

  二長老座下的真傳大弟子曲宵瞥了他一眼。

  「大師兄,昨夜沒休息好?」

  孔幽一隻手搭在脖頸後,輕輕按揉著,試圖讓自己清醒點。

  但眼前這場面他見識過太多次了,屬實無聊。

  他「嗯」一聲應著曲宵的話,沒多說什麼。

  他不開口,曲宵卻繼續說了下去。

  「大師兄為了宗門日夜操勞,也難怪會感到睏倦。只是……」

  他的話風一轉。

  「今兒個是重要的日子,師兄多少還是打起點精神來吧。」

  孔幽本來不打算跟曲宵多糾纏,但曲宵硬是要糾纏。

  孔幽在心裡默默翻白眼。

  如果蕭則蕭師弟是為白眼狼一號,霍茗一為白眼狼二號,那這位曲宵師弟絕對能排得上白眼狼三號。

  全山都知道大長老和二長老不對付,他們座下的真傳關係也好不到哪裡去。就好比蕭則和曲宵,見面絕對說不過三句話,等說到第三句就要開打。

  因為打得太厲害,忍又忍不住,兩人為了山中和諧,儘量不見面。

  但孔幽待曲宵是很好的。

  上輩子的孔幽簡直是一個聖人,他對人的缺點和脾氣的容忍似乎沒有限度,哪怕曲宵再怎麼冷淡,孔幽也會盡其所能地幫助他。

  某次曲宵差點渡劫失敗,連他師父都沒辦法了,還是孔幽幫他度過難關。

  然而曲宵始終不記孔幽的好,以為他惺惺作態。他所謂的對自己的照顧,是他故意做樣子給全宗門的人看。

  他覺得孔幽虛偽,對他一直抱有偏見。

  到上一世的最後,孔幽被趕出宗門時,他冷冷地看著,沒有說一句話。

  對此,這輩子的孔幽有評價——這人就是慣得毛病。

  這一世孔幽也不伺候了,連自家親師弟蕭則他都懶得管,何況曲宵還是別的長老的弟子。

  或許正是因為孔幽最近沒有在他面前噓寒問暖,刷存在感,曲宵現在渾身都不自在。

  他說話也帶刺。

  「大師兄如今是不一樣了,看來孔家給你的底氣很足啊。」

  孔幽沒生氣,還點點頭。

  「你說得對,我家是很有錢。」

  「……」

  曲宵平時總是冷著臉,蕭則偶爾還能有個微笑呢,而他根本就不知道該怎麼笑。

  「既然如此,大師兄何必還在鴉首山浪費時間?早早回家繼承家業不是更好。」

  孔幽摸摸下頜。

  「我弟弟是有這樣的想法,但我不大擅長打理生意,又不想操太多的心。鴉首山很好啊,這裡的人雖然心懷鬼胎,說話不好聽,但最起碼總有好戲看。」

  曲宵的眉頭皺得更緊。

  「你是宗門大弟子,怎麼能以看戲的心態待在山中?你這樣是對宗門不敬。」

  「我敬不敬的,又不耽誤我看戲。曲師弟你急什麼。」

  他甚至反問了曲宵一句。

  曲宵被他懟得說不出話,氣不打一處來,乾脆別過臉去,免得把自己氣死。

  孔幽欣賞了一會兒他忍氣吞聲的表情,很滿意,再度望向靈召井那邊。

  第三門考試已經開始了。

  第一個走上前的弟子,是發糕。

  這有點出乎孔幽的意料。

  但轉念一想,是發糕,倒也合理。

  畢竟他腦袋裡面不想事,沒什麼煩惱,也就沒什麼顧慮。

  發糕是一如既往的自信,在其他少男少女猶豫不前的時候,他已經站在了井口處。

  他飛給孔幽一個眼神,意思是,大師兄你瞧好吧。

  孔幽嘴角一抽,當作自己沒看見。

  其實發糕能通過第二門考試,孔幽已經對他刮目相看了,四年考八回,終於有了新突破。

  至於這第三門,孔幽不抱什麼希望。

  靈召這一門,對於孔幽自己而言,輕而易舉。

  但這不等於他不了解這門考試的難度有多大。

  十分之七的報名者什麼都召喚不出來,剩下的兩成中,有一成半都是平平無奇,但也能勉強過關。

  只有那餘下的半成,才是真正的天才,能召喚出上品的法器或者靈獸。

  雖然孔幽也想像發糕那樣自信,但回想起上輩子,直到他這個當師兄的都要死了,發糕還是個雜役弟子……孔幽就沒有多少信心。

  算了,重在參與。

  大不了再考八次。

  發糕站在靈召井旁邊,遵從二長老方才所講的規矩,將雙手搭在井邊。

  冰冷的井壁讓他不禁一哆嗦,發糕聚精會神,想像著他即將召喚出來的東西。

  這算是一種玄學,在這些少年人們之間流傳,只要在靈召的時候,用意念拼命地想那個所需之物,它就真的會從井口飛出來,到自己的身邊。

  發糕把眼睛閉得緊緊,嘴巴也用力抿起,連在場的其他人都不禁跟著他屏息。

  沒有什麼期待的孔幽倒是不緊張,看熱鬧一樣,等著發糕一會兒找他哭。

  黑沉的靈召井,一眼望進去,仿佛即將被深淵吸走。

  在那烏黑的井口中,忽而閃過一道白光。

  那白光飛得極快,幾乎是一閃而過,在場的人,除了法力高深一點的長老和真傳,其他弟子根本就沒注意到。

  連發糕自己都以為失敗了。

  「奇怪?真的什麼都沒有嗎?」

  他的膽子倒是大,兩手撐住井的邊沿,身子向下探。

  距離他最近的就是孔幽,孔幽一把抓住他的後頸。

  「別再向下探了。」

  「大師兄!」

  發糕目光閃爍,感動地看向孔幽,以為他是怕自己掉進去。

  結果孔幽一頓,接著上面那句說。

  「萬一把井口堵住,後面的人就沒辦法繼續了。」

  「……」

  發糕氣鼓鼓的,兩隻手臂掄起,要孔幽放開他。

  孔幽依言照做,發糕因為慣性向後退了兩步,差點摔倒。

  守在井邊的曲宵看了一眼空蕩蕩的井,又看看二長老。

  「師父,剛才的白光……似乎是錯覺。」

  因為現在這裡空無一物。

  二長老捋著鬍鬚,搖了下頭。

  曲宵頷首,明白了長老的意思。

  「第一位弟子,孟筏誥,失——」

  「且慢。」

  孔幽叫住了曲宵,阻止他過早的宣判。

  他從發糕的背後,拎起一隻瑟瑟發抖的肥美「白兔」。

  「這才是孟筏誥召喚出來的靈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