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大師兄好像死了

  堵在竹幽居門口的,都是些年輕弟子,有認識的,有不認識的。

  站在最前面的他熟悉,是邱成河。

  邱成河攔在門前,不讓其他弟子進去。他和那些弟子似乎還起了爭執。

  別的弟子在質問他。

  「大師兄出事了,成河你還攔在這裡,到底是何居心?」

  「成河師弟,你還是讓開吧,明醫堂的弟子也來了,讓他們看看大師兄。」

  「要不你讓我們見大師兄最後一面也行啊!好歹是同門一場。」

  孔幽站在無人注意的角落,把他們的對話盡收耳中。

  他牽著小發糕,發糕聽得一愣一愣,懵懵地抬頭。

  「大師兄,你好像死了。」

  他無聲地說。

  「……」

  孔幽從弟子們七嘴八舌的聲音中,大概明白事情的前因後果。

  其實就是在他離山的這段時間,有弟子被大長老派過來,借著關心他傷勢的名義,來看看他在做什麼。

  結果孔幽在床上躺了半天,除了偶爾翻身,什麼都沒做。

  更可怕的是,這弟子發現,孔幽竟然是按時辰翻身,平均每個時辰翻八次。

  太驚悚了,他驚慌失措地跑出竹幽居,撞在路人身上,對方問他怎麼了。他回一句,大師兄不對勁。

  簡簡單單六個字,經過十幾個人這麼一傳,就傳成大師兄死了。

  孔幽聽完頓時無語,好在邱成河這年輕人不傻,猜到他是用了替身離開,給他打掩護。

  不然這一院子的人全湧進去,他的偽裝絕對要露餡。

  因為這件事,孔幽對邱成河還有一絲改觀,或許這人沒他想得那麼傻。

  結果邱成河下一句就是——

  「你們誰都不能進去!悼唁是有順序的,必須長老先來。」

  「……」

  孔幽毫不留戀地閃身進了屋子。

  是他高估他了。

  他把塞進被子裡的替身收回芥子袋,將床鋪弄得微亂,把身上華貴的衣服也脫掉,換上寢衣。

  然後他裝作剛睡醒的樣子,打開門,做好預判,閃到旁邊。

  這時門外擁擠的弟子猝不及防,紛紛擠了進來,一個接一個倒在地上。孔幽眯著眼睛望向他們,還有點沒睡醒的神態。

  「吵什麼。」

  他問。

  被壓在最下面的弟子捂住撞痛的頭,抬眼,和垂著眼皮的孔幽剛好對視。

  他喊叫一聲。

  「大大大師兄,你沒死啊?」

  「怎麼,你盼著我死?」

  孔幽冷笑。

  那弟子也意識到自己失言,立馬對孔幽認錯。

  孔幽讓他們這些閒人趕緊滾出去。

  「我只是睡個懶覺,你們就要折騰出這麼大的動靜。哪天我要是真死了,你們還不得敲鑼打鼓普天同慶?」

  大師兄現在不慣著任何人,說話的嘴也厲害,弟子們被他訓斥得低下頭。

  「大師兄,我錯了……」

  「師兄您消消氣……」

  孔幽隨意地擺擺手,讓他們儘快離開自己的視線,眼不見為淨。

  最後一個離開的是邱成河,他注意到孔幽的腳沒有像往日那樣纏成粽子,看來是好了。

  「師兄好好休息,成河也先離開了。」

  邱成河把屋門幫孔幽帶好。

  現在屋內只剩孔幽和發糕,發糕又在偷吃孔幽的點心。

  孔幽琢磨著邱成河最後的神情,和說話的語氣,納悶。

  「這邱成河到底是真傻假傻?聽他的意思,他好像早就知道我沒在山中,故意幫我攔著別人。」

  發糕似懂非懂,只會附和一句「大師兄說的對」。

  「……沒你的事,吃去吧。」

  孔幽沒時間思考太多邱成河的事,因為這時他的師父道緣長老又找上門來。

  這次道緣的神情和前幾次很不一樣。

  之前他仗著自己是師父,對孔幽說話,還有幾分頤指氣使。

  可今天的他完全不見那種倚老賣老的勁兒,反而處處為孔幽考慮。

  「徒兒,你的傷好些了?」

  道緣是第二個注意到孔幽腿上的繃帶不見了的人。

  孔幽讓道緣先坐,他堵在門口,擋住陽光,讓人瞧著眼暈。

  他給自己先倒了杯茶,再給道緣倒。

  孔幽現在總是這樣,先顧著自己,別人再說。

  道緣平時是最注重長幼秩序和這些繁文縟節的人。見孔幽形容懶散,仿佛坐在自己對面的不是帶他長大的師父,而是什麼無關緊要的人,他心中頓時升起不滿。

  可他今天有求於人,所以忍了。

  孔幽用膝蓋想都知道,大長老一旦變得這麼諂媚,一定是有求於他。

  作為被乞求的一方,孔幽掌握著主動權,所以他氣定神閒,要看道緣這老傢伙又要折騰出什麼么蛾子。

  他回了道緣的話。

  「師父問的是哪裡的傷?要說腳上的傷,將將痊癒。但徒兒身上的舊傷還不少。上次為了給師父采一顆凝心珠,我可是差點被守珠的靈獸咬掉半截身子呢。」

  凝心珠是用作修煉的上乘法寶。在霍茗一上山的前一天,孔幽就是帶著這東西回了山。

  道緣如今陷入瓶頸,不管如何修煉,都沒法突破境域。他心裡著急,想了許多辦法。從旁人那裡打聽到凝心珠的存在,就讓自己座下的大弟子去尋來。

  那一次極為兇險,孔幽差點就把性命搭在上面。好在他福大命大,沒有被靈獸咬死,驚險逃脫。

  那都是以前的事了。若是換做現在,道緣敢提出這麼不要臉的要求,孔幽會直接把他扔去餵靈獸。

  提起這件事,道緣的臉上也是悻悻。這人都是賤皮子,一直待他好,他不領情。等老實人翻臉,他才開始反思自己。

  「以前師父對你要求嚴格了些,那也只是在鞭策你!」

  都到這程度了,道緣還在嘴硬,時刻維護自己。

  「是啊,我是您最沒用的徒弟。我看我也幫不上您什麼忙,不如師父請回吧。」

  孔幽直接喊發糕送客。

  道緣急了。

  「好端端的,怎麼還要攆師父走?孔幽,師父來這裡,就是為了看看你好不好。你這樣,可真是辜負了為師的一片好心!」

  「我挺好的。師父您既然看過了,就回吧。發糕,把大長老送出去。」

  孔幽再次喊發糕送大長老離開。

  這回大長老瞞不住了,直接對孔幽說:「好了好了,師父也不瞞你。這次師父來,就是想問問你,那兩顆洗髓丹,還能不能再想想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