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鴻煊找到林瑞平和梁逸天,三人商量。
「師尊像是中邪了,我建議找個法子給他驅邪。」
賀鴻煊第一個開口。
「與其說是中邪,我倒覺得像是中毒了。」
梁逸天一臉心有餘悸的表情。
「不如想個辦法給他解毒。」
林瑞平的心態比他們兩個都好。儘管剛開始受到一些衝擊力,現在已經能平靜地嗑瓜子了。
「師尊現在這樣又沒什麼不好,溫溫柔柔的,還很客氣。要不就這樣呢?」
「……師姐,你就是懶,別狡辯了。」
梁逸天一句話戳穿林瑞平的想法。
最後他們決定三個人一起,再去看看孔幽。
等到了門口,三人面面相覷,誰都不肯第一個進入。
「師姐,你先進。」
「我不。我一姑娘家,師兄先進。」
「……」
在他們爭執糾結的時候,房門突然從裡面打開,三人差點摔倒在地。
勉強穩住身形後,看清了眼前的孔幽。
孔幽的臉上沒什麼特別的表情,從容淡定。
但是三人幾乎在瞬間就認出來,這位才是真正的師尊。
林瑞平第一個開口。
「師尊!你都不知道,剛才有個冒牌貨冒充你!該死的傢伙,幸好他逃得快,不然我要打得他魂飛魄散!」
林瑞平說得飛快。
孔幽嘴角一抽,剛才他們三個在門口的動靜,全都被他聽在耳朵里。
雖然互相推讓,但關心他的心意是不假的。
他有點好笑地望著林瑞平。
「那個冒牌貨表現得難道不是比我溫柔多了?」
「那確實是。」
「……」
「呃,不。師尊就是師尊,這種冒牌貨沒得比!」
三人見孔幽眼下沒事了,才放下心來。梁逸天別彆扭扭地走了,林瑞平被孔幽擠兌兩句,迎接不來,揣一把瓜子也溜了。
這回就剩下了賀師兄。
賀師兄問孔幽方不方便讓他進去坐一小會兒,孔幽點點頭,把他迎進屋內,倒了杯茶。
茶香裊裊,賀鴻煊凝視著眼前的孔幽。
「果然,很不一樣。」
「嗯?」
孔幽在他的對面落座。
「沒什麼。」
賀鴻煊不再繼續剛才的話題,而是對著真正的孔幽,講述了在榭試發生的事。
「你剛被從湖底帶到船上時,有一個黑影,順著船身爬了上來。
我以為是我的錯覺,現在看來並不是。」
孔幽點點頭。
「是那湖中的鬼吏尾隨著我回來了,還意圖干擾我的心神。」
「竟然是鬼吏麼……怪不得,會性情大變。」
「也不能算是完全性情大變,」孔幽嘆息一聲,「我之前就是那樣的性子。」
鬼吏消失了,孔幽從幻境中逃脫。
在快要出去的時候,他回頭看了一眼。
他看見,白色的河流邊,站著一道淺淺的人影。
那人影沒有看他,而是面對著眼前平靜的河水,單薄孤獨。
孔幽當時腦子一片空白,沒什麼反應。後來回想,這可能是殘留在他體內的、真正的屬於「孔幽」的魂魄。
鬼吏「走」了,魂魄卻沒散。
孔幽的預感很不好,他總覺得,或許未來的某一天,這次的事件還會捲土重來。
「當你有了這種預感,事情就一定會發生。」
賀鴻煊聽了孔幽的講述,最後說了這樣一句話。
孔幽很無奈。
「沒錯,在壞事這方面,我的預言一向很準,運氣又不好。」
這次的事件在孔幽心裡留下一個疙瘩。倒不是說他對於這一世被侵占的靈魂有多麼愧疚,而是他懷疑對方會出來壞事。
該消散的,就要消散。
拖著不走,莫非是有什麼執念?
賀鴻煊稍微坐了一會兒,就離開了。
他讓孔幽好好休息。
在湖中差點被鬼吏殺死,出來之後又被鬼吏纏上,現在孔幽的身心的確是需要一個徹底的休息。
賀鴻煊說了,他會叮囑另外兩人,沒事別來打擾師尊。
如果有個鶴雲宗靠譜排行榜,賀師兄絕對能排進前兩名。
孔幽信任他,他說自己會好好休息。
等賀鴻煊走後,房間內又只剩下孔幽自己了。
出了門的賀鴻煊繞著迴廊行走。庭院內只有他自己。
他每走一步,腳下便生出一絲寒冰之氣。
明明還沒到季節,他的周身卻始終縈繞著這種若有若無的氣息。
賀鴻煊頓足,停在一株花樹之後。
果然是要來了,他的劫數。
賀鴻煊別無所求,只希望劫數的到來能再晚一點。
現在不行。
對於渡劫成功這件事,他沒有充分的信心。
因為他這次降臨的劫數,會比之前的都要兇猛。
賀鴻煊稍作停留,又繼續向前走。
直到他的身影徹底消失在庭院內。
孔幽一個人在房間,吃了點東西,又喝了兩杯茶。
吃過之後他又後悔,不該貪嘴多吃這兩口的,等下睡覺一定會不舒服。
孔幽乾脆不在屋子裡面待了,他用幻術變了一張人臉,又換了件樸素的衣服,出了門。
瑤台這次給他們準備的住所比較集中,因為剩下的人不多了,有些只剩一個人的門派,是三兩個住進了同一個院子。
孔幽四處閒逛,沒有人認出來他,他也不去和任何人攀談。
眼下是黃昏時分,很多人都從小院走出來,在湖邊散步。
這片清澈見底的湖距離他們的住所相當近,孔幽沿著湖邊走,聽修士們的閒言碎語。
「今年的瑤台真是慘烈。」
「反正我是只能堅持到閣試了,保命要緊,後面會更加兇險。」
「榭試之後只剩下十六個門派,每個門派幾乎都被殺到只剩一個人了。」
「鶴雲宗不是還有四個?」
「鶴雲宗……也不能用正常人的標準來衡量他們啊!那宗門的人都怪怪的。」
「怪是怪了點,但人家的實力也確實強……」
「你看到那個戴著白色面具的人了麼?」
「他到底是誰啊,水下的萬林肅,是不是他的招式?」
「不好說啊。」
「唉,可惜鴉首山的大師兄孔幽死了。本來我還在期待他的表現呢。」
「鴉首山這樣還能恢復往日的風姿嗎?當年孔幽帶著門人,幾乎把瑤台殺穿,奪得天榜第一如同探囊取物。」
「你都說了是『當年』,現在的鴉首山,能不能活到軒試,都是未知數呢。」
兩人的議論聲漸行漸遠。
孔幽一臉饒有興致地聽別人八卦他自己,這時他身後,突然響起一道熟悉的聲音。
「師兄?」
孔幽的身形一僵。
麻煩人物來了,竟然是蕭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