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章 大師兄不指望你

  孔幽面不改色地回視,兩人都在心裡審視彼此。

  最後是沈繫舟後退一步,微笑。

  「和我想得不大一樣,不過……算了。日後總會再見面的,回見了,孔師兄。」

  他這人的想法怪得很,剛才還在和梁逸天打得你死我活,這會兒又說走就走,一點都不留戀。

  人群中有認出幾個修士身份的,還在小聲議論。

  「鴉首山和鶴雲宗……竟然沒有打起來?」

  「這倆不是斗得你死我活?」

  「害,這都過了幾代了?那些陳年舊事早拋在腦後了。」

  孔幽沒有被這突然插入的一小段插曲影響心情,真正心情不美麗的另有其人。

  梁逸天今天也不知道是觸了什麼霉頭,吃個飯而已,先遇到同門,再看到孔幽。

  孔幽微微一笑。

  「吃飯?」

  梁逸天本想轉頭就走,但再一想,這樣不等同於他怕了孔幽一般?

  於是他負氣答應下來。

  「吃就吃。」

  孔幽招招手,讓許祿延過來,先一步走進了酒樓。

  「我要是你,和我討厭的人吃飯,我就一頭撞死。」

  「……你有什麼資格這麼說!」

  梁逸天瞪著他,不明白這孔幽是怎麼有臉說出這種話來的。

  「契約到底什麼時候能結束?我殺了你就能結束嗎?」

  兩人先後進了酒樓,在一片酒香和菜餚的香氣中,說出了殺氣騰騰的話。

  「勸你最好別輕易嘗試。誰也不能保證結契的一方死了,契約就能馬上結束。」

  孔幽微微提起衣服下擺,轉身上樓,同時斜睨了梁逸天一眼。

  「萬一沒結束,我做鬼你還得聽我的,那你是有多難受。」

  「……」

  真難受,是想一想,都覺得噁心的程度。

  兩人落座,孔幽不管梁逸天吃什麼,自己點了一桌子菜,還問許祿延。

  許祿延搖搖頭,他跟著師兄吃就好,同時用警惕的眼神瞪著梁逸天。

  孔幽不會因為對面坐著誰而影響吃飯的心情,他是這頓飯中最享受的人。

  正好,這裡有一個活著的鶴雲宗真傳,孔幽直接問他。

  「孟凡你熟悉嗎。」

  「孟師兄?」

  梁逸天突然嗆了一口酒,孔幽以為對方和孟凡有什麼過節,結果只是因為猛地被提問,不小心而已。

  「你問孟師兄作甚。」

  「不想說就算了。」

  孔幽頓時失去所有興趣,看他的表情,又沉浸在面前的佳肴之中。

  梁逸天立馬不適應了。

  如果孔幽追著問,那他一定會拿喬不說。

  但現在孔幽問都不問,他就偏要跟對方說。

  「我跟孟師兄不熟……也沒聽說過他跟誰很熟。噢,可能和林師姐比較熟,據說他們在上山前就認識了。」

  梁逸天腦子轉了轉。

  「不對啊!你之前揭瑤台令的時候,沒遇到過孟師兄?那些需要幾個門派集體剿滅妖魔的任務,都是要各大門派首席去的。你們沒打過交道?」

  孔幽回憶著他過去的經歷。

  他對孟凡的記憶,似乎永遠都停留那場宴席。他記得是瑤台舉辦了一場盛大的酒宴,邀請了各大門派。

  他跟著老宗主和良堯師兄一起去的,宴席上觥籌交錯。因為這裡匯聚了修真界最頂級的修士,靈氣充盈,不管走到哪裡都有一種沁人的清香氣,讓人很舒服。

  在交錯的綾羅綢帶間,有人遙遙對著他舉杯。

  良堯師兄在他的身旁開口,說那就是鶴雲宗的新首席,一個二十歲不到的少年。

  綢帶散落,人影憧憧。孔幽的記憶再次變得混亂,他又看不見那道身影了。

  「我說,孔幽……」

  梁逸天的聲音把孔幽的意識喚回。

  「我師姐說你有想法加入鶴雲宗,你該不會來真的吧?」

  「真的。」

  「噗。」

  梁逸天那口酒終究是沒咽下去,他狼狽地擦擦嘴,對面的孔幽笑眯眯。

  「你竟然信了。」

  「……」

  孔幽端起自己面前的茶杯,他不想白日飲酒。

  「隨口一說而已,和你實在沒什麼可聊的,只能聊聊這些。」

  他的態度隨意且氣人。

  在梁逸天徹底發飆之前,孔幽輕飄飄地離開。

  還不忘把帳結了。

  他並不著急解開謎題,因為他知道,終有一日,答案像一幅畫卷,會自動在他面前展開。

  在台試開始的前幾天,孔幽一直在帶著許祿延四處瞎轉。

  許祿延自己都心事重重,擔心他在台試中會被淘汰。

  孔幽讓他放寬心。

  「本來帶你參加問道,就是讓你開眼長見識的,不指望你贏多少。擺正心態,多贏一場就是賺到。」

  孔幽還在開解他。

  這幾日大師兄是半點沒閒著,還專門前去欣賞了一下霍師弟的慘狀。

  「霍師弟,嘖嘖。」

  孔幽別的話沒說,就發出兩個語氣詞,把渾身纏滿紗布的霍茗一氣得半死。

  該死的孔幽!

  現在病房內只有他和霍茗一兩個人。霍茗一沒有力氣說話,孔幽靠在門板上,眼神幽深。

  霍茗一是個暴露在表面的蠢貨,一把不好使但能噁心人的刀。

  還有幕後主使,隱藏在他之後,用他的各種愚蠢行徑,來掩飾自己的骯髒目的。

  這個人本來藏得夠深,孔幽很難抓住對方的馬腳。

  但是這人太急迫地想除掉他了。在宗門內無法下手,出了宗門,行事就方便隱蔽得多。

  孔幽猜測,對方已經想好了,就算不能讓他死,那再讓他當著所有門派的面兒出一次丑,也是划算的。

  接連兩次瑤台失利,不管這次再有誰想為孔幽辯解,都做不到了。

  鴉首山首席的位置必須讓出來。

  孔幽自己對於待在鴉首山這件事沒什麼執念,但是,不揪出這個千方百計要把他拉下水的人,他到哪裡都會死不瞑目。

  敢跟他叫板,就要做好身敗名裂的準備。

  孔幽再次看向床榻上的霍茗一,霍茗一死死地瞪著他,把他當作此生的仇敵。

  也不知道這麼深的仇恨從何而來,孔幽想不明白,也不指望霍茗一這蠢笨的腦子能自己想明白。

  孔幽微微地嘆了口氣,最後留下一句話,把霍茗一氣得半死。

  他說霍師弟,你要是稍微聰明一點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