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想結婚嗎?

  暑氣已消,天氣漸涼,傍晚下了一場大雨。

  化妝室里,許靜安和雲蔓端坐在凳子上,任化妝師在臉上操持。

  雲蔓說:「天氣不好,外面雨下得不小,今天來的人應該不多。」

  許靜安淺笑,「戲一開腔,八方來聽,一方為人,三方為鬼,四方為神明,沒有人,還有鬼和神明呢。」

  雲蔓笑。

  許靜安之前跟郁榮生打過電話,說周五晚上第一次登台,他說有時間會來。

  但郁榮生並沒有找她,許靜安微微有些失落。

  南知晚發了條微信過來,【期待你倆艷驚四座,我和小舅舅坐在一起。】

  許靜安回:【幫我照顧好他。】

  化好妝,穿好一身行頭,許靜安和雲蔓站在戲台後方候場。

  副團長傅團走過來,打量著許靜安和雲蔓:「這扮相美,你倆好好唱,今天來的戲迷不少。」

  柳青瑤在一旁挑著下巴斜睨著她倆,陰陽怪氣地說:「中看的未必中用,在這個碼頭,大青衣是我們清秋姐的。」

  雲蔓啐了一口。

  許靜安目不斜視,淡笑。

  京劇鼓點伴奏響起。

  大幕隨即緩緩拉開。

  許靜安穿著藍色戲服,踩著碎步粉墨登場,台下響起稀稀拉拉的掌聲。

  她蓮步輕移,輕甩水袖,蘭花指輕捻手絹,戲腔悠揚婉轉,細膩柔婉的聲音似銀鈴輕響,流水淙淙。

  眼角胭脂點染,眼神中流露無限溫婉哀淒,盡訴離腸。

  幾年沒在底下坐滿觀眾的戲台上表演,血脈覺醒,許靜安將自己完全融入這方戲台。

  二十來分鐘的表演,從剛開始有點怯場,到完全忘記下面的觀眾,她的裡衣完全被汗打濕了。

  表演結束,全場靜默了幾秒,旋即響起熱烈的掌聲,不少觀眾站了起來。

  「好,唱得好!再來一段。」有人在台下大喊。

  「奴家謝過。」許靜安用戲腔唱了一句,道了個萬福,掌聲響得更久了。

  謝完幕下台,傅團激動地走過來,對許靜安和雲蔓豎起大拇指:「不錯,你倆表現得很好,台步穩,扮相好看,觀眾反應很熱烈。」

  許靜安淺笑,「傅團,那能給我們排戲嗎?」

  「排,排,排。」

  手機收到一條簡訊,郁榮生發過來的:【丫頭,唱得不錯。】

  許靜安嘴角清揚,回道:【謝謝爺爺專程來看戲。】

  卸完妝出來,兩人在走廊上碰到柳青瑤和謝芝蘭,雲蔓笑著說:「對不起啊,沒如你們所願,掌聲挺多的。」

  謝芝蘭假笑道:「別高興得太早!就你倆這水平,給清秋姐提鞋都不配,她唱一齣戲,拿到的頭彩就夠養你你倆五年。

  雲蔓反唇相譏:「有些人除了給別人提鞋,連自個都忘了,戲台上見真章吧!」

  柳青瑤翹著蘭花指,指著她倆:「清秋姐周末唱牡丹亭全段,連唱三天,來的都是商界大佬,老戲迷呢……」

  許靜安淡笑,拽著雲蔓往外面走:「蔓姐,快走,小舅舅該等急了。」

  走出雜亂擁擠的換裝間,出了後門,就見南知晚推著蘇墨白,靜靜候在迴廊的葡萄架下。

  許靜安小跑幾步過去,手搭在蘇墨白肩上,歪著頭嬌笑,「小舅舅,今日這戲台,在下表現如何啊?」

  她用的是小生唱腔。

  「不錯,不錯,不錯呀,哇哈哈哈哈!」蘇墨白用的是老生唱腔。

  南知晚笑出眼淚,「我的媽呀,你倆戲真多!你們三個上台應該能包一齣戲吧。」

  初次亮相,反響不錯,劇團陸續增加了許靜安和雲蔓的排戲,她倆與其他演員也逐漸熟絡起來。

  人多的地方自然少不了明爭暗鬥。

  劇團上下兩百多號人,表面一團和氣,私底下明爭暗鬥,打壓排擠是家常便飯。

  雲蔓深知劇團的種種,生怕許靜安過於單純,經常提醒她小心謹慎,幾乎是耳提面命。

  許靜安被安排上《西施》,進入緊張的排練,排戲在長假期間,連續三天三場。

  新戲將《西施》濃縮至兩個小時,在前輩名家的演出基礎上復排保留核心唱段,刪去部分旁支情節,節奏更加緊湊。

  許靜安忙得沒有時間去想戲曲和久久以外的事情。

  她和雲蔓早出晚歸,還要經營帳號,保持一定的作品更新,陪久久的時間很少。

  小姑娘每晚都固執地等著她倆回家才肯上床睡覺,張姐怎麼哄都不行。

  久久哭著求蘇墨白帶她去看戲。

  長假前,終於有了個空檔,許靜安和雲蔓連休兩天,在家裡陪久久。

  陶行舟發來微信,說過幾天會來雁城。

  ……

  短短十來天,郁辭相親已不下二十次。

  比起剛回國接管時光集團研發部那會,他現在雖然輕鬆了很多,但研發部是時光集團多年屹立不倒的核心,他正式接管前就一邊攻讀博士一邊參與公司事務。

  如今,幾個項目推進又進入關鍵階段,郁辭幾乎忙到飛起。

  郁榮生不管,給他安排各種相親局。

  郁辭乾脆把相親定在公司樓下的咖啡館裡,就當工作累了下去放鬆一下。

  相了二十幾個,沒一個他看順眼的。

  不是太矮就是太瘦,不是眼睛不好看就是腰不夠細,不是不夠白就是腿不夠長,稍微有個各方面看著都好的,他又嫌棄人家,嗓音不夠好聽。

  今天,郁辭的工作沒那麼忙了,郁榮生一口氣給他安排了三個相親對象。

  樓下的咖啡館貴賓房裡,郁辭和女人面對面坐著。

  他們面前各擺著一杯咖啡,幾碟精美點心。

  沉默,很沉默。

  郁辭姿態慵懶地靠在沙發椅上,看著窗外。

  女人咬著唇,拿起叉子,叉了一小塊蛋糕,非常秀氣地吃進嘴裡。

  這逼人的沉默讓人心生尷尬。

  女人輕輕呼了一口氣,拿起叉子,將面前的抹茶蛋糕都吃完了,抬頭看了眼郁辭,又拿起勺子吃芒果布丁。

  最後還是女人打破沉默。

  」郁少,你條件這麼好,怎麼還需要相親呀?「

  郁辭:「我太悶。」

  女人的眼睛幾乎膠著在他身上,「郁少,我爺爺經常和郁爺爺一起釣魚,我還陪他們一起去過呢。」

  郁辭:「嗯。」

  「我剛從國外回來,主修珠寶設計,輔修藝術。」

  郁辭:「哦。」

  「郁總,你家裡也催婚麼?我家也是,是不是很煩?」

  郁辭:「嗯。」

  女人緊抿著嘴唇低下頭去,看起來有點委屈。

  「想結婚嗎?」郁辭突然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