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到劇團,許靜安就接到了陶行舟的電話,說自己開了二十多個小時的車,剛下高速,先來劇團看她。
陶父婚內出軌,倒沒查出其他違法亂紀的事,被警告,並降級任用,調回明城了,上面留了個閒職給他,春節一過就調離了京市。
他的官途基本宣告到頭,春節去邱家找邱玲挽回,被邱家趕了出來,邱玲沒理會他跟朋友一起飛去國外散心了,陶父原就沒恢復好的身體又出問題了,二度進了醫院。
陶行舟在明城多陪了他幾天。
中年大叔的婚外戀開始得轟轟烈烈,為了個半路殺出來的小情人跟原配鬧離婚,原配成全了他,最終證明不過是一地雞毛。
他以為是愛情,其實不過是人家相中的登雲梯。
過了一會,陶行舟的車來了劇團,將車停在地下車庫。
他看起來風塵僕僕的。
許靜安目瞪口呆地看著一車尾箱的明城特產,笑著說一年都吃不完。
陶行舟溫和道:「香腸、臘肉都是我外公家的廚師自己做的,他們在鄉下請人養的跑山豬,每年都要灌很多,你最喜歡吃的,我今年就讓他們多做了點。」
其實,陶行舟每年都記得給她送,他沒來雁城的時候,打飛的也要送來。
許靜安沒想到每年送給她的臘肉、香腸竟是這樣做出來的,頓時有點愣神。
她知道陶行舟的深情,卻沒辦法給予相同的回應,一想到欠陶行舟的太多,還不起,她的心裡沉甸甸的。
陶行舟遲疑著摸摸她的頭,笑道:「別發愣了,去把車子後備箱打開,先把東西放過去,等會讓你的司機先送回家,這些肉要先放到冰箱裡。」
許靜安抿唇,「行舟哥,答應我,這是最後一次,以後別再送了。」
陶行舟低著頭半晌沒說話,再抬眸,他臉上帶著溫和的笑,「好,以後再不送了,這是最後一次。」
將東西全部搬到車上後,陶行舟說店裡還有事,上車走了。
她的話傷到陶行舟了,可他不能再在自己身上浪費時間。
許靜安讓吳成安排人先把東西送回椿棠府,心情複雜地回到練功房。
許多打來電話,問她能不能找郁家打通一下關節,他想進拘留所看一下許雋。
「許叔,案子還在偵察階段,刑事拘留期間的犯罪嫌疑人是見不了家屬的,只能委託律師去看。」
許多失望地掛掉電話。
剛換上練功服,許靜安的手機又響了,郁涵打過來的。
她滑下接聽鍵。
手機里傳來夏桂枝怒不可遏的聲音,仿佛是從牙縫中擠出來的:「許靜安,你這個不知廉恥的女人!你竟然敢給我的孫子戴綠帽子!我們家待你不薄,老頭子對你更是喜愛,你……你竟敢做出如此下賤的事!你把我們郁家當成什麼了?」
許靜安微微蹙眉,壓下心中的一絲絲愧疚:「郁奶奶,那不是我的孩子,當然也不會是郁辭的孩子,這話我早跟郁爺爺和你說過,是郁爺爺說你非要一個結果我才同意做親子鑑定的。」
夏桂枝一時啞聲,過了好一會,手機里傳來她的聲音:「許靜安,你必須做一下你和那孩子的親子鑑定。」
許靜安笑,「我不會做,對不起,郁奶奶,我這正忙著,先掛了。」
許靜安二話不說掛了電話。
這邊,夏桂枝緊緊攥著那份親子鑑定報告,臉色鐵青,憤怒地將手機甩到桌上。
她一隻手緊緊抓著沙發扶手,另一隻手端起面前的水杯,喝了幾口。
郁涵抓起手機,心疼地摸了摸手機上的水晶貼片,問:「奶奶,孩子不是她的?」
「不是她的,能長那麼像?簡直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奶奶,您消消氣,孩子不是我哥的更好,跟郁家扯不上關係,管她孩子是不是她生的,您給我物色個嫂子不就行了。」
「氣死我了!把郁家和你哥耍得團團轉。」
夏桂枝又嘆了口氣,「你哥這傻乎乎的樣子,誰還能看上他?蕪雙願意,可你爺爺又攔著不讓。唉……死老頭子。」
她嘆著氣起身,邁著小碎步進了書房,將唱針從唱片上輕輕抬起,移到旁邊的支架上。
郁榮生睜開眼睛,抬眼看她。
「老頭子,這份親子鑑定是不是真的?」
「怎麼不真?我親自將樣本送去鑑定中心的,沒有經手過任何人。」
「你怎麼不讓許靜安和那孩子也做個親子鑑定?」
「你這老太婆,別得寸進尺,那是別人的孩子,做不做是她的權利,為了讓你安心,我好不容易說服她寄來樣本。」
「不行,老頭子,蕪雙和阿辭的事,約個時間,兩家好好聊聊吧。」
郁榮生站起來,不耐煩地說:「時光突然發生這麼多事,哪還有心思去管其他的,你別瞎折騰,他這樣子娶人家,耽誤人家女孩子一生。」
「老頭子,蕪雙說不介意。」見郁榮生不信,她點著頭說:「真的,她親口說的。」
「風華正茂的女人,能接受這樣的丈夫?老太婆,你別走火入魔了!」郁榮生說完,緩步走出書房。
……
雁城醫院的特護病房,門鈴響了。
韓冬看了眼床上的郁辭,後者輕輕抬頭,拿起床頭的紙和筆,換了個姿勢,在紙上塗塗畫畫。
韓冬開鎖,旋開門把手。
門口站著的是紀悠染,她懷中抱著一束白百合,嘴角噙著溫柔的笑。
紀悠染的目光很專注地落在郁辭身上,見他趴在床上,頭都沒回一下,好似不知道有人進來似的,她臉上的表情瞬間僵住。
聶紅英見是她,愣了一下,給郁辭掖了掖被角,溫溫柔柔道:「悠染啊,你怎麼知道小辭進醫院了?」
紀悠染抿唇,提步進來,將懷中的鮮花放下,笑著說:「小涵告訴我的。」
韓冬倒了一杯水,恭敬地端給她。
紀悠染接過水杯,抬眼看了他一眼,見他不動聲色站到床尾,眸光閃了幾下,走到郁辭身邊,出神地看了一會。
「聶姨,我想和阿辭說兩句話,你能不能讓我和他單獨待兩分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