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 人格分裂

  接完這個電話,許靜安確信,宋祖暘的人格分裂更嚴重了。

  那年他的主人格還能主導一下自己的身體,而現在,他好像徹底淪為另一個人格的附庸。

  冰涼的江風吹來,許靜安倚在欄杆上,想得入神。

  唯一確定的是,確實有人把她的消息告訴了宋祖暘,所以……

  他也是那個人的棋子嗎?

  那個人對她得有多了解。

  許靜安打了一個冷戰,裹緊風衣領口,往酒店走去。

  郁辭發來微信:【在哪?】

  四月:【酒店。】

  郁辭:【不信。】

  四月:【愛信不信!】

  郁辭:【你以為你人在明城我就拿你沒辦法了是吧?】

  許靜安笑著回:【是。】

  郁辭:【皮癢了,你等著!】

  許靜安:【你知道嗎?大榕樹可以活上千年。】

  郁辭過了很久才回:【別叉開話題,小騙子,你明明沒在酒店。】

  大榕樹可以活上千年,是少年郁辭告訴她的。

  許靜安確信他真的忘了她,不止忘了她,他把明城也忘了。

  不是很重要的一天,他忘掉也不奇怪……

  ……

  剛進入酒店大堂,許靜安就接到陶行舟的電話。

  「你回明城了?我聽陳叔說,他看見你了。」

  「嗯,回來看看老房子。」

  「真就只是看老房子?」

  許靜安沉默了一會,「他找到我了,與其等他去雁城找我,不如我來明城找他。」

  陶行舟的語氣變得緊張起來,「什麼時候?怎麼不告訴我?」

  「二十幾天前,」

  「不應該呀,他沒這能力這麼快找到你,見到他了嗎?」

  許靜安輕笑,語氣偽裝上一絲輕鬆,「見到了,我去了那棟別墅,他就站在窗戶里,突然我就不害怕了,行舟哥,他留下的恐懼是給17歲的許小滿的,不是25歲的許靜安。」

  「你太冒險了,我馬上飛回去。」

  「別,你京市的事不是還沒處理好嗎,我明天上午就回雁城了。」

  「哪個酒店,哪個房間?」

  「行舟哥……」

  「告訴我,小滿,我不想你出事。」

  許靜安只好把酒店和房間號告訴他。

  掛掉電話,許靜安發了個視頻連線給張姐。

  手機屏幕上,粉雕玉琢的小丫頭懷裡抱著小布偶,長長的睫毛忽閃忽閃的,笑得眉眼彎彎。

  許靜安的心瞬間就化了。

  「媽媽,我在玩拼圖,雲朵不讓我玩,她就喜歡跟我貼在一起玩。」

  布偶貓熱情地把貓臉貼到小丫頭臉上,貓尾巴圈在她脖子上。

  雲朵打過好幾種防疫針,張姐辦了張寵物卡,定期送去寵物店洗澡,毛色漂亮,身上很乾淨。

  跟久久聊了會,她掛掉電話,換了套黑色緊身衣,外面套上深色風衣,出了酒店。

  二十分鐘後,許靜安打車到一個巷口,下了出租。

  這是明城一中牆外的巷子,在這樣的夜晚,似乎被人遺忘了一樣,幽深靜謐,一個人影都沒有。

  除了野貓發出叫聲,一旁老舊居住區傳來的小孩哭鬧聲,聽不到其他聲音。

  許靜安沿著圍牆慢慢走進去,路側的大樹隔一段就是一棵,路燈光線透過來,形成一團一團的陰影,像一個個巨物站在那裡。

  那年,她下完晚自習,小舅舅有演出,讓她直接回家,可她鬼使神差地和幾個女同學去後門吃綠豆涼粉,改走這邊回家。

  她在這條巷口聽到打罵聲和慘叫聲,輕手輕腳地走了進去。

  七八個男人圍在一起,群毆一個穿著明城一中校服的少年,讓他拿錢出來。

  他們用腳踢,用拳頭捶,還有人拎著空酒瓶,說要把他紮成血窟窿。

  空氣中瀰漫出令人作嘔的血腥氣。

  那少年捧著頭,不停求饒。

  她看到那少年的臉,認出是宋祖暘。

  許靜安擔心他被人打死,出巷子去找人,她找到附近幾個保安,把人帶過來。

  那伙混混瞬間四散跑了。

  最後,她沒忍心拋下宋祖暘不管,和保安大叔一起把人弄到計程車上,將人送到醫院。

  只是順手幫忙的一件小事,沒想到宋祖暘揚起滿是血污的臉喊了一聲「媽」,給她的人生帶來那麼大的風雨。

  許靜安停在圍牆下的陰影處,看了眼兩邊的巷子,找好撤退路線。

  她站著等了會。

  沉重的腳步聲傳來,許靜安摸了摸腿側的匕首。

  一個高大的身影佝僂著身子在她對面站定,昏黃的路燈下,如同鬼魅一般,皮膚呈現出近乎病態的蒼白,仿佛從未被陽光照耀過。

  他臉龐消瘦,眼窩很深,其實細看,他五官很立體,可是,因為他那雙黑色的眼眸毫無神采,臉上的表情顯得非常呆滯。

  宋祖暘直勾勾地看著她,眸子裡閃過一絲亮光,面露羞澀,怯怯地說:「我很想念你,這麼多年你怎麼不來看我?他們打我,用皮鞭抽我,讓我學狗爬,還欺負我,我好害怕,我被關在裡面,每天都想你,我也想通了一件事,你不是我媽媽。」

  許靜安嘆口氣道:「你知道自己有病吧?」

  宋祖暘喃喃自語,「我是生病了,可是沒人管我,那個死老鬼也不管我,我求他帶我看醫生,他打我,差點把我打死,這世上只有你是真心幫我的。」

  「既然你知道自己生病了,就去看醫生,我幫了你,卻被你害慘了,宋祖暘,你不想害更多的人吧?」

  宋祖暘臉上顯出絲迷茫的表情,「我不想害人,媽媽說要做善良的人,可是我……」

  話說到一半,他的身體突然抽搐起來,一動不動地頓住,仿佛石化了,黑色的瞳仁中逐漸閃爍著癲狂與混亂。

  宋祖暘的身體繃得直直的,竟一下子高了許多,詭異的笑聲隨即響起。

  那笑聲仿佛能穿透她的靈魂,令人毛骨悚然。

  他陰森的目光冷冷地看向許靜安,提步一步步逼近。

  他的腿好了。

  「誰讓你勸他的?你想害死我?我要是死了,那個廢物也會死。」

  男人臉上交織著憤怒和癲狂,顯得陰森可怖。

  許靜安退後兩步,冷呵道:「停下,你要是再敢往前走,我就把你抓去精神病院。」

  「哼,哼,哈哈哈……我還沒來得及找你,你竟然找過來了,還想勸那個廢物,要不是我在監獄裡護著他,他早就變成那群死鬼的玩物了。

  既然你來了,還想幫他,那你就留下來陪他吧。」

  誰他媽想幫他,她只想永絕後患。

  不能殺人,只有把他送進精神病院。

  許靜安突然扯掉風衣,一個跳躍翻身,兜著風衣往宋祖暘頭上罩去。

  裂帛聲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