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發燒,囈語

  雲蔓和王簡是師兄妹,師從外婆,幾歲就開始學戲,兩人因戲生情。

  她十九歲嫁給王簡,後來王簡嫌京劇演員太清貧,棄演從商,辦了個演藝公司,短短兩年就賺了不少錢。

  男人有錢就生二心。

  「他現在的妻子懷孕了,靜安,你說我家潮笙會不會受苦呀?」雲蔓說著說著就哭了起來。

  許靜安安慰道:「潮笙一直想跟你,等你這邊好了,到時把他接過來,王簡要忙公司,她老婆要帶娃,爭取潮笙會比以前容易。」

  「嗯,我要多賺錢,有錢才有底氣帶潮笙走。」

  今天周六,劇場又加座了。

  許靜安唱得很辛苦,今天是例假第一天,肚子很不舒服,這個月她休得很少,整個人就有點抽乾的感覺。

  中途下來換裝,脫下厚重的戲服,裡衣都濕透了。

  許靜安將裡衣換了下來,雲蔓用熱毛巾幫她擦了一下身體,端來一杯玫瑰花水,遞給她一顆巧克力。

  強撐著將整場戲唱完,許靜安下戲台回到換裝間,戲服都沒力氣脫,癱坐在椅子上,頭上的珠翠沉重地壓下來,脖子強挺著,任工作人員幫她摘下頭飾。

  雲蔓換完衣服過來,見許靜安的臉上帶著異樣的紅,摸了一下她的額頭。

  「小滿,你發燒了?」

  「嗯,可能有點,渾身沒勁。」

  雲蔓跟她到換衣間,幫她脫下戲服,「去醫院看下吧,你身體一直挺好,這次突然這樣,肯定是身體撐不住了。」

  許靜安笑道,「沒事,回去休息一晚就好,我明天晚點過來。」

  許靜安叫了個代駕,回到翡翠灣,郁辭還沒回來。

  她喝了一碗瘦肉粥,沖了兩包感冒藥,倒頭就滾在床上睡了。

  昏昏沉沉里,聽見「吱呀」開門的聲音,熟悉的淡木香傳來。

  她只是抬了抬眼皮,看見郁辭走進衛生間的背影。

  郁辭洗完澡,摟著她睡了。

  半夜,許靜安熱醒了,喉嚨幹得厲害,呼出來的氣都是滾燙的,頭很沉很沉。

  她打開床頭燈,掙扎著從床上坐起,摸了一下額頭,發現手心都濕了。

  「怎麼啦?」郁辭抬起上半身,半眯著眼睛問。

  「發燒了,你幫我倒杯水來。」

  郁辭聞言,探手在她額頭上貼了一下,「很燙,我帶你去醫院。」

  許靜安懨懨地說:「不想去,睡一覺就好了。」

  郁辭連忙起身走出臥室。

  許靜安覺得身上黏黏糊糊的,從衣櫃裡找出乾淨衣服,進了浴室。

  她打開水龍頭,熱水沖刷過身體,感覺舒服了點。

  然而,氤氳熱氣里,許靜安突然感覺缺氧,呼吸急促,一陣頭昏目眩。

  她緊緊抓住水管,滑到地上……

  「郁辭……」她叫了一聲,身體軟軟地滑到地上。

  郁辭端著水回到臥室,發現許靜安進浴室洗澡了。

  水聲淅淅瀝瀝,他走到浴室門口叫了兩聲。

  浴室除了花灑的聲音,再無其他任何動靜。

  他臉上神色一慌,連忙推開浴室門,透過厚重的水汽,心神一震。

  雪白的身軀毫無意識地趴在瓷磚上,水澆在她身上,濺起細密的水花。

  他一個箭步沖了進去,關上水龍頭,攔腰抱起玲瓏身軀,觸手一片滾燙,身上皮膚紅中帶粉,臉已經燒成兩團赤色。

  郁辭用溫水給她沖洗了一遍,把許靜安抱出浴室,穿上衣服,擦了擦濕漉漉的頭髮,千度「女人如何戴姨媽巾」,研究了半晌才幫她墊上衛生巾。

  隨後他換上衣服,把許靜安的手機揣進兜里,抱著她就往門口走。

  許靜安昏昏沉沉的,只覺心裡翻湧得厲害,似夢非夢,腦子裡走馬燈似的,似乎回到了外婆還在世的時候。

  「外婆,你帶我去哪?」她睜開眼睛,電梯間上方的燈光直刺進她眼裡,一陣噁心的暈眩感襲來,許靜安無力地閉上眼睛。

  「醫院,燒糊塗了,你外婆在明城。」男人的聲音有點飄忽。

  「嗯,明城。」許靜安囈語,想起外婆從發病到去世,短短一個月人就沒了,嗚嗚咽咽地哭起來。

  「外婆,我好想你呀,你為什麼不管我了?」她紅著眼睛看著郁辭,突然罵道:「壞蛋,渾蛋,王八蛋。」

  郁辭啼笑皆非。

  腦海中忽又閃過那日去陶家求助,邱玲讓自己遠離陶行舟的畫面,她帶著哭腔囈語:「行舟哥,對不起。」

  郁辭臉一黑,問:「行舟哥是誰?」

  「行舟哥。」

  「你喜歡他?」

  「……嗯,喜歡。」

  郁辭的臉更加陰沉了,他低頭在許靜安的脖子上用力吮吸了一下。

  許靜安瑟縮著脖子,低聲咒罵:「臭狗,別咬我!」

  叮……

  電梯到了地下車庫,郁辭抱著她飛奔到車旁,許靜安胃裡翻江倒海地攪著,說要吐。

  郁辭扶著她靠在柱子上,撫摸著她的後背。

  許靜安吐了一陣,軟綿綿地靠在郁辭懷裡。

  十分鐘後,車子停在醫院門口,許靜安腦子清醒了一點,自己解開安全帶。

  郁辭說:「等我。」

  等他?

  她等了他那麼多年。

  紀悠染一回來,他就迫不及待要離婚,雖然她和他現在暫時還在一起,可紀悠染一直是他放在心尖尖上的。

  許靜安負氣下車,走了兩步,感覺到一陣暈眩,捧著腦袋蹲了下去。

  郁辭把她拽起來,攔腰抱起她,朝醫院快步走去。

  急診室里燈火通明,許靜安趴在臨時病床上,不一會,醫生如臨大敵過來,問了許靜安幾句,她回答得亂七八糟,醫生量了一下體溫,燒到39度多,然後將她推進檢查室。

  檢查完出來,醫生對郁辭說:「郁總,腸胃功能有點失調,可能最近壓力比較大,又碰上流感。」

  「嗯,安排樓上的特護病房。」

  「好的,郁總。」

  掛上水,許靜安躺在病床上,濕答答的頭髮散落在白色枕頭上,意識漸漸模糊。

  郁辭從一個值班護士那找到吹風機和毛巾,幫許靜安吹乾頭髮。

  許靜安倒是挺乖的,四平八穩躺在病床上,燒得臉通紅,昏睡著囈語。

  「外婆,別走。」

  「行舟哥,對不起。」

  「臭蒼蠅,滾開!」

  「瘋子,你是個瘋子。」

  「狗男人。」

  一會又是「小舅舅」,「舅舅」的亂喊一通。

  郁辭在她屁股上打了一巴掌。

  「行舟哥,修竹哥,逮著男人都叫哥,你到底有幾個哥?」

  她頭上冒著熱氣,郁辭往她身上一摸,滾燙得驚人,便去衛生間取了盆涼水,用毛巾打濕,在前台要了點冰塊,不停擦拭她身體。

  吊瓶打了一個小時,護士量了一下體溫,還是39度多,說藥效還沒起來。

  又過了一個小時,藥水打完了,護士過來拔針,溫度稍稍降下來一點點。

  病床窄小,郁辭趴在她身邊,朦朧睡了過去。

  許靜安感覺自己似乎在火爐里焚燒,偏偏還有隻滾燙的大掌握著她的手,她不耐煩地甩開,端起床頭一大壺水就咕咚喝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