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送我回家?」
般弱滿臉不敢相信。Google搜索
這暴君竟然開竅了!
暴君看著她,突然憂傷沉重冒出一句,「得到你的人,得不到你的心,又有什麼用?」
般弱:「……」
又是羅蔓這個不靠譜的傢伙教的吧。
般弱想起羅蔓就生氣,她花費那麼多的精力,不計前嫌帶她「私奔」,結果這女人看見她掉陷阱了,不伸出援手也就算了,她拍拍屁股就跑了!般弱知道人不為己天誅地滅,可你他媽是一點做生意的誠信都不講啊。
般弱冷笑。
據她了解,羅蔓這一年半之所以能過得那麼舒坦,全靠她會說華夏語,能糊弄獸人,被熊族當成座上賓。但是,隨著她的知識被一點點掏空,羅蔓開始拿不出什麼新鮮東西了,應付起來也更加敷衍。
熊族祭司察覺後,對她的態度也逐漸輕慢。
想必這一次羅蔓被扔到虎族開荒,把她嚇得不輕,當場答應要跟般弱回去。
而從私心出發,羅蔓是不願意返回現代的。
現代哪有獸世來得自由暢快?
不用工作,不用賺錢,不用被社會挾裹著前進,羅蔓想到自己將來要當個平凡社畜就痛苦不已。為什麼都進化了萬年,人類就不能自由釋放天性,想幹什麼就幹什麼呢?般弱避之如洪水猛獸的遠古,卻是羅蔓夢寐以求的天堂,只有在這裡,她才能得到那麼炙熱的愛慕、追捧、尊重!
所以羅蔓權衡之下,仍舊咬著牙跑了。
般弱卻對她不看好。
真以為獸世的存活率是玩她的?
世界劇情里,她魅力爆棚,不也被狼族當成了生育的機器,囚禁在小黑屋裡不能出去?得虧是女主光環,她才能逃出去,才能磨去浮躁的心理,跟男主安安分分踏踏實實過日子,不然按照羅蔓這折騰的勁兒,沒幾天也涼得差不多了。
般弱原先還打算捏著鼻子,忍著噁心,找她回來,現在有了巨熊這一句話,般弱頓時將她拋到腦後了。
她愛咋咋的!
般弱最不樂意就是求人了,感覺跟裝孫子差不多,特別是她裝了一回孫子後,羅蔓還給她跑單!
如此可惡,必須拉黑名單!
般弱板著臉,不高興地說,「她教你什麼你就學什麼嗎?你就沒有一點個熊思考嗎!你怎麼這麼笨啊!」
熊哥:「……?」
他好像莫名其妙又被罵了。
他都答應送她回家了,他那麼傷心,她怎麼還生氣?
巨熊委屈,巨熊噘嘴。
般弱伸手捏住他的嘴巴,滿意看到他瞪圓的眼睛。
「她沒教你的,我可以教你。」
般弱琢磨,那鼎都被融了,重新做一套肯定花時間,她可以在這段時間內開個小課堂,幫助遠古生靈勤奮上進!
她真是太善良了!
巨熊望著她,「教我?」
「對,教你!你有什麼不會的,都可以問我!」
般弱沒興趣改變文明與未來,但利用她的一些知識,幫助獸人過上更好的生活,想必也沒太大的問題。主要是她高興,上次她莫名挨雷劈,非常不爽,根本沒有心思想這方面的事情,這次雖然她也不大樂意,可是做人不能太貪心,對方都答應送她回去了,般弱也願意投桃報李。
天哪!她都被自己的行為感動到了!
般弱正高興自己的良心升溫,忽然聽見沉厚的男聲。
「那你教我。」
「怎麼熱愛人類。」
熊族的眼神始終專注,他在她面前,從不掩飾他那近乎露骨的喜愛。
「熱愛人類這個目標很偉大,不是你能做到的事情。」
般弱剛說出口,熊族就暗淡了目光,那被荊棘劃傷的臉頰凝固著一道道暗紅血痕,而眉毛與睫毛卻掛著細碎的雪絨,強烈的色彩襯映,猶如一副鮮艷奪目的古老壁畫。
般弱就沒見過這麼俊的熊,她由衷讚美,「熊哥,不要擔心,以後你就算成了遠古化石,也是最好看的,萬古流芳啊!」
巨熊:「???」
雌獸又在說一些他聽不懂的話了。
他茫然的眼神取悅了般弱。
她心情大好,「人類你熱愛不了,你熱愛我吧,我教你談戀愛,以後還能找到更好的呢!」
熊哥聽到後半段,當場變了臉色,他撅起翹臀,抖出了黑亮的絨毛,將小崽子一隻只叼到寬背上,最後朝著般弱晃了晃它的圓滾滾的短尾巴,生氣又扭捏示意她上來。
也不知道是不是它吃太多圖騰信仰之力了,高大得恐怖,般弱小短腿蹬了半天沒蹬著。
她委屈得直哼哼,像極了沒搶到奶的崽崽。
男媽媽還能怎麼辦呢?
它嘆了口氣,無奈伸出熊掌,輕柔托著般弱的屁股墩兒上去了。
遠古巨熊馱著它的伴侶,還有一窩的崽崽,慢吞吞地往回走,不時觀察四周,如果發現異常,就會原地停留片刻,確認沒有危險再進行移動。黑夜危機四伏,太多潛在危險,儘管它身為獸王,也不會掉以輕心,因為它的背上是它這一生最重要的獸神天賜。
遠古巨熊踩在厚厚的雪被上,偶爾踩斷枯木,發出咯吱咯吱的響聲。
這一晚的月光,似乎和那天晚上的並沒有什麼不同,唯一變化的是,從雨季到了冬季,曾經滴過他睫毛的清涼的雨珠,如今也變成了更寒冷的雪。
而他們有一窩崽崽了。
巨熊緩慢眨動眼珠,抖落睫梢的雪沫。
有了般弱這個熬夜選手,熊仔們也紛紛學壞了,在媽媽的熊背上滾來滾去,興奮地指了指月亮。
般弱心眼壞,嚇唬它們這樣是要被月亮割掉耳朵的。
熊仔們捂住小圓耳朵,瑟瑟發抖。
遠古巨熊抬起碩大的腦袋,望了一眼潔淨的夜空,淡亮的冷澈的月光,星子稀疏得模糊。
她的未來又是怎樣呢?
有一樣的月光嗎?
肯定比這裡漂亮吧。
也不知過了多久,般弱迷迷糊糊被人抱進懷裡,他搓著她冰冷的身體,照例是舔了下她的傷處。般弱瞬間驚醒,雙眼瞪得圓溜溜的,對方沒有放在心上,給她餵了一個巨碗的肉湯,般弱喝完後四肢都暖洋洋地敞開。
然後她就看見他走到空地,變出了獸形,當然這是比較普通正常的獸形,否則一間屋子都不夠它塞的。
巨熊低沉呼喚小五。
其餘哥哥們努力埋頭喝湯,小五猶豫了下,看向般弱。
般弱:「?」
等等,你媽媽餵你吃夜宵,你看我是幾個意思?!
胖胖的小熊爬到媽媽的身邊,第一時間並沒有吮吸,而是昂著小腦袋,滿是親昵蹭了蹭媽媽的脖頸,昂昂表達了幾聲。巨熊伸出舌頭,把它的腦殼舔得濕漉漉,仿佛是某種嘉獎,小熊害羞地揮舞爪子。
小五又跑了回去,跟哥哥們一起吸溜吸溜喝湯。
巨熊換回了人身,他撿起旁邊散落的獸皮,裹住自己的腰胯,重新朝般弱走過來。
般弱多嘴了一句,「怎麼了?它怎麼不喝?」
年輕父親長了一雙異常漂亮的眼睛,如同天然而未經切割的祖母綠寶石,色調降低之後,那一抹淡淡的灰綠更具誘惑性,讓他看起來像粗獷野性的混血美男,他溫熱的鼻息在她面上涌動,低沉溫柔地說,「小五說,它長大了,要留給妹妹喝。」
般弱:「咳咳咳!!!」
般弱被嚇得險些嗆過氣去。
萬萬沒想到,到這裡還要被催生二胎。
般弱拍了自己一巴掌,嚴肅地說,「就當我什麼沒說過!」
巨熊認真又固執,「妹妹,我想要妹妹。」
因為這個原因,般弱的腿被熊哥纏得很緊,不給他就一副委屈可憐的樣子。
般弱無奈,「熊哥,別鬧,我要回去的,你會很辛苦的。」
他抿著唇鋒,「要,你走,沒妹妹了。」
般弱正要說話,低頭一看,床腳旁整整齊齊趴了五隻小熊,它們繼承了父親的森林系瞳色,特別是在夜晚,綠幽幽得格外滲人。
「……」
由於造鼎工程比較浩蕩,般弱在遠古異世待了一個漫長冬季。
在這個冬季里,般弱的各項技能飛快發展。
白晝時間短暫,所以吃完早餐就要活動起來,般弱是小隊長,帶著一群小熊跟班,到處射箭、狩獵、溜冰、滑雪、捉魚,通常大部分時間都在不務正業,兩手空空地回家,挨了熊媽媽的一頓罵。
而冬夜長久,般弱的夜生活更豐富,圍在火坑前,什麼五子棋、飛行棋、羊拐子、葉子撲克都被她玩出花樣。
小黑熊們熬出兩個黑眼圈,雖然被毛毛遮掩,並不明顯。
太好玩了!它們不想睡覺!
好巧,般弱也這麼想,但巨熊爹咪不准,拖著般弱去了隔間,捂住她的嘴收拾了一頓,般弱才老實睡覺,嘴裡都是給你妹妹別肛我的夢話。
期間般弱還教小熊們認字,可惜它們還沒化成人形,那胖乎乎的爪子抓起樹枝來,特意容易折斷,總是打到般弱的臉。
而且比起正經學習,小熊們更喜歡追在般弱屁股後頭玩。最勤奮的還是它們的熊媽媽,每次般弱開課,他守在一旁,學得最認真。
很快,春天到了,漫山遍野都是酸甜可口的野草莓。
一家七口決定趁野草莓不注意,把它們都搬回家裡去,於是趁著晴朗的天氣,全家浩浩蕩蕩地出行。
他們走了很遠很遠的路,終於抵達了一處山坡。
「哇!!!」
小熊們看見遍地都是野草莓的山坡,發出了驚嘆聲,也不知道是誰先伸出的腳,咕咚一聲,一隻又一隻小熊滾了下去。
般弱正在邊上看著熱鬧呢,旁邊的男人變成一頭大熊,忽然抱住她,她嘴裡發出一聲尖叫,被它團在肚子裡,轟隆隆滾了下去。
野草莓像一顆顆桃紅色的小炸彈,嘭嘭嘭炸裂開來,濺得般弱滿身都是汁水,她氣得糊了罪魁禍首一臉。
他頭髮散亂,裸著身體,古銅色的筋骨沾染殷紅的漿果,如同油畫裡的男色。
般弱瞪他好幾眼。
他塞她一顆野草莓。
「甜嗎?」
男人笑著問她。
般弱噘嘴,「馬馬虎虎。」
「馬馬呼呼?」男人有些費解,「馬為什麼要呼?」
最近他對學習成語很熱情,般弱被他問得滿頭是包,她乾脆從羽絨服里掏出她的手機,感謝這款電池,她現在還能正常開機,就是沒有信號。
吞好奇看著她的手機,黑乎乎的小盒子?她經常擺弄這東西,發著亮光,她告訴它這是未來人類都愛的東西,還有人類要跟它結婚呢!
「都過來,給你們拍全家福!」
般弱招呼小的。
小熊們不明所以,但都聽話跑過來,跟他們擠成一團。
「笑!」
崽崽們配合咧出一口鋒利的牙齒,流著涎水。
「咔嚓!」
般弱按下快捷鍵,亮光閃過,五頭小熊驚慌失措地彈開,導致照片效果異常滑稽。
般弱翻開的時候被逗樂了。
吞則是埋頭看著,不捨得移開目光。
「你喜歡?那送給你!」
般弱很大方,教他怎麼開機跟關機,以及使用部分功能,男人指尖有些發顫,掌心冒出熱汗,他努力克服驚懼,按照她教的辦法,拍了他們第一張的雙人合照。照片裡的高大獸人不安又侷促,抿著紅的雙唇,勇敢看向鏡頭,他幾乎是無意識偏著頭,與她貼得很近。
當春天的碎金瀰漫原野,祭祀的吉金鼎重新鍛造完畢。
般弱的回家時間也到了。
遠古巨熊沒有違反他們的約定,他行使獸王的權柄,為她再一次召喚了萬獸族群。
當晚,火光璨璨,萬神獸祭。
般弱把她的穿越行頭都穿上了,那雙被崽崽們撕裂的氈鞋,巨熊重新給她縫好,除了線粗糙一點,完全看不出破損,般弱穿得很舒適。她低下頭,把一頭頭小熊吃力抱起來,親了它們腦殼一口,它們也親親熱熱回吻她。
「謝謝霸霸!霸霸再見!」
它們高高興興用上了新學的禮貌用語,還以為她只是出一趟遠門。
而它們唯一知曉真相的父親,只是長久地、沉默地注視他即將離開的愛人,當她的目光望向自己,他也知道自己的命運要塵埃落定了。
他走過去,雙掌如捧著珍寶,輕輕摩挲她的臉,「風、雨、雷、電、晴。」
「……什麼?」
他的聲音過於溫柔,甚至被風聲模糊。
他又低低重複了一遍,「我給,崽崽們取的名字,當你感受風,觸摸雨,聽見雷聲,看到閃電,當雨季過後,又是晴天——」
「你就,想想我們。」
我知你不會歸來,但別忘了,那片遙遠的月光下,還有那蒙昧的生靈會牽掛你。
吞又拿出一個舊舊的小布兜,裝滿紅彤彤的野草莓,掛在般弱的身前,「很甜,你,回去吃。」
他近乎哀求的語氣,般弱無法拒絕。
他又翹起唇角,像個得逞的小男孩。
隨後,年輕獸王緩緩撫上了那一副黃金四目面具,手捧彎刀。
刺啦。
他割破胸膛,月牙白斑再度被染紅。
指尖牽引萬獸之血,最後一滴,被他畫在她的臉頰,比唇還鮮紅。
千年,萬年,多久都好。
是塊化石也好。
若能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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