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娘娘和離了!
收到風聲的皇貴妃一臉懵逼。
這咋就離了呢?
她還沒有使出她的煽風點火、興風作浪、落井下石、妖言惑眾等等寵妃技能,皇后就下台了?
陛下同意了?太后沒意見?朝臣們不勸著?
等等,根據她多年宮斗的嫻熟經驗,這該不會是皇后娘娘新一輪欲擒故縱的陷阱吧?
皇貴妃陷入了嚴肅的思考當中,並分析了一波,現在陛下要出征,鎮壓邊疆勤奮搞事的小皇叔,姑且算是一條明線,而皇后娘娘借著和離的機會秘密暗訪,把有問題的都一個個揪出來!
一明一暗,黑白雙煞,好一對陰險狗夫妻啊!
皇貴妃驚起一身冷汗,好險,幸虧她聰明過人,沒有落入圈套之中,不然准被清算!
於是當一眾心思活泛的后妃來永暢宮暗示她「姐姐做皇后妹妹永相隨」、「多年姐妹情提拔提拔一下妹妹吧」、「姐姐看我我就是你最忠誠的狗腿兒」中,皇貴妃從美夢中艱難醒過來。
她昧著良心說,「皇后娘娘德才兼備,溫良賢淑,母儀天下,我輩楷模,本宮只是區區螢火之光,豈能與皓月爭輝?」
宮妃們:「???」
啥?你說啥玩意兒?你跟皇后斗得死去活來的不就是為了這一天嗎?
皇貴妃瞅著眾女的表情,就知道她們過於蠢笨,看不透狗夫妻的詭計。
她一邊得意於自己的絕頂聰明,一邊揪住帕子,痛心疾首教訓妃嬪們,「皇后娘娘對你們多好都忘了嗎?她,天冷提醒咱們穿衣,天熱給咱們發酸梅湯,為了促進後宮姐妹們的情誼,皇后娘娘還不辭辛苦,超度了五十多隻雞鴨牛羊讓姐妹們燒烤……」
說起燒烤皇貴妃還有些咬牙切齒,她當天回去就長了一片紅疙瘩,好幾天都沒敢出去見人,皇后娘娘果然城府深沉,心機歹毒!
皇貴妃更加堅定自己不能跳坑了,萬一被皇后抓住辮子,她就成了那不能翻身的王八了!
等眾妃走出永暢宮,頭上依然頂著一連串問號。
皇貴妃轉性了?腦子病了?鬼上身了?她啥時候跟皇后好得能同穿一條裙子了?
難道後宮真有驚天地泣鬼神的絕美姐妹情?!
淑妃跟皇貴妃想得不一樣,她認為是陛下終於看見了皇后娘娘那美麗皮囊下庸俗糟糕的心,失望了,死心了,和離了。如今皇后娘娘搬出了中宮,去了一個鳥不拉屎的地方混日子,榮華富貴不再,淑妃想想還有點兒同情她。
皇后娘娘是笑面虎了一點,陰險狡詐了一點,貪吃懶做了一點,但是也沒虧待過她啊。
淑妃腦補了一通,布滿蜘蛛網且四處漏風的屋子,皇后娘娘穿得跟村婦一樣,裹著黃頭巾,捧著黑破碗,裡頭就盛著個狗啃似的窩窩頭……
雖然知道皇后娘娘不會混得那麼差,但天生多愁善感的淑妃依然被自己的腦補傷到了。
她拉著皇貴妃,馱了五六車的東西直奔皇后娘娘居住的西苑。
那殘破古舊的石獅子,那雜草叢生的小牆頭,淑妃妹妹留下了心酸的淚水。
姐姐啊,您委屈了!
妹妹來接濟您了!
然後女官打開了門——
寬敞的院落放著一把藤搖椅,皇后娘娘就跟街邊那老大爺似的,往那一躺,搖著蒲扇,悠哉悠哉,好不愜意。五六個面容姣好的少女圍在她身邊,扇風的,揉肩的,捶腿的,餵食的,聊天逗趣兒的。
活得賽神仙。
「……」
淑妃的眼淚憋了回去。
白浪費她倆寶貴的感情了。
「哎唷,我的老天爺,妹妹們來了啊!姐姐真是沒白疼你們!」般弱雙眼放光。
有羊自後宮來,不亦樂乎?
等她薅上兩把再說!
半盞茶後——
仨女人曬鹹魚似的整整齊齊癱在搖椅里。
皇貴妃最是舒坦,畢竟她每日美黑功課就是曬太陽,雷打不動,曬著曬著還曬出感情來了。
淑妃愛白,死要面子,讓人纏了白紗,厚厚數層,只露出一雙楚楚可憐的眼睛,偶爾動了動手腳,完美還原了木乃伊詐屍的一幕。
般弱看這姐們纏得那麼辛苦,體恤她,就不給她科普什麼「白色反光更容易曬黑」這種複雜原理了。
塑料姐妹花的茶話會由此開始。
皇貴妃:「姐姐,您怎麼會同陛下和離呢?」
般弱:「人間這麼美,本宮想走走。」
淑妃:「姐姐可有什麼依靠?這下半輩子就一個人過?」
般弱:「天涯何處無美男,紅杏出牆七八枝。」
皇貴妃:「陛下是不會同意姐姐再嫁的。」
般弱:「只要跑得快,不怕打斷腿。」
經過一下午的推心置腹,皇貴妃跟淑妃終於確定,皇后娘娘是鐵了心要跟陛下和離了!
這女人連老牛吃嫩草都想好了!
皇貴妃跟淑妃感覺天上掉下了餡餅,登臨後位只差一步之遙。
倆人對視一眼,火花四濺。
而般弱握住她倆的手,情真意切,「無論妹妹們誰做了皇后,姐姐都打從心眼裡高興!」她淒淒切切補了一句,「就算妹妹們在宮裡穿金戴銀穿綢裹緞,就算姐姐窮得吃糠咽菜住破茅屋,姐姐也會為妹妹們立一個長生牌位,為你們永遠祈福!」
當肉中刺成了福娃娃,皇貴妃很感動,擼下了個鐲子給她,「這是妹妹最鍾愛的金鏤雕元寶手鐲,我與姐姐一見如故,他日不知何時再會,贈予此物,聊表心意。」
淑妃不甘落後,也從頭上拔出一根,「姐姐莫要嫌棄,這一枚金絲檀香木簪隨妹妹多年,讓它替妹妹護著姐姐吧!」
「姐姐,我這還有……」
「姐姐,你看我……」
般弱感激涕零,「讓妹妹惦記了,姐姐真是擔當不起你們的厚愛。」
半個時辰後,皇貴妃跟淑妃眼睛充血,相互瞪著走出了西苑。
哼。
小騷蹄子,慣會收買人的!
伺候的姑姑們目瞪口呆。
娘娘們這是掉進了什麼土匪窩啊,簪子、耳環、項鍊、手鐲、腳鏈等等,赤溜溜得精光,就差這一身衣服沒被扒去了!
般弱揣著一兜的珠光寶氣回了屋,美滋滋撥弄著,後宮姐妹們真是個好人啊!她超愛她們的!
寅時,她睡得迷迷瞪瞪,有人摸上她的床,在耳邊輕喚,「……牙牙……牙牙醒醒。」
般弱沒吱聲。
脖子又被狗啃了。
她不耐煩推了推,「叫騷呢叫!閹了你!」
「閹誰?」
他危險地逼近。
被這一撞,般弱倒是清醒了。
牙牙是她的乳名,除了家中父母兄弟,只有丈夫才能得知的稱呼。
燕弱衣側躺在她身邊,高大的身軀如山嶺起伏,把案邊的紅紗燈遮得大半。
她摸著他的衣裳,絲綢質地,沾著夜風的寒涼,隱隱透出一股兒桂花的香氣,想是急匆匆穿過廊道,扎了進來,心臟燥得還怦怦直跳。
燈火昏暗,四下無人,像極了一對偷情的狗男女。
「明早我就要出發了。」
他捉著她不安分的腳,夾在腿彎,「你不用送我,我會讓人把你送到更安全的地方,誰也找不著你。至於你家……」他頓了頓,「不用擔心,一切都好。」
只要甄家不太過分,他姑且可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般弱胡亂點頭,心裡想著,這狗皇帝不發飆,說話挺有條理的。
燕弱衣瞧著好笑,將她遮住嘴巴的發細細撩到耳側,「你等我,最快三個月,最遲六個月,我便能平定禍亂,回來接你。到那時……」就替他生一窩崽崽吧,能上房揭瓦的那種。
他眼眸深邃,深情落在了她的小腹。
略鼓。
醞釀的氣氛全沒了。
狗皇帝眼角抽搐。
「你晚膳又吃了多少?也不怕撐死自己!」
般弱的撒嬌爐火燉青,拉著他的手放在上頭,「您揉揉,揉揉就不撐了。」
免費勞動力嘆了口氣,心甘情願干起活來。
等他推拿了二十多圈,對方睡得比死豬還沉。
想做壞事也不成了。
燕弱衣凝視她一會,小心翼翼抽出自己被壓著的衣袍跟頭髮,「牙牙,你乖點,等我回來,不要亂跑。」他俯下腰來,在她的額頭落下一吻,這才起身往門邊走去。
四五步後,天子頓住了,抽出了一彎刀,割下頭髮一縷,打成結,妥帖放在她枕頭之下。
「陛下。」
李進喜候在西苑外頭,見人出來,雙臂奉上黑貂披風。
「朕不冷,收著吧。」
「這是皇后娘娘為您……親手繡了字的,願陛下得勝歸來。」總管公公說得很艱難。
陛下果然眼睛一亮,興沖沖翻找名字。
在公公的委婉提示下,燕弱衣從一個隱蔽角落看見了一個字——
汪。
燕弱衣:「……」狗皇后。
般弱不知道男主一臉鬱卒地上路了,她一覺睡到大中午,骨頭都酥了。
下午來了一群錦衣衛,給她搞了個地點轉移,這下任何后妃都難以找到她的蹤跡。
某一天風和日麗,般弱感念錦衣衛小哥的鼎力保護,特意讓小廚房做了一桌子美味佳肴犒勞他們。這個時代的蒙汗藥很有質量保證,也幸虧錦衣衛小哥沒有修煉到百毒不侵的地步,她經過一番努力後成功出逃。
般弱帶著她的高手車夫,她的小白豬,還有她的金銀財寶,跑路了。
「吱呀——」
馬車軲轆在林間小道上歡快轉動,般弱頭上的髮飾也跟著一搖一晃的。
她感覺眼睛澀疼,便放下了手裡頭的刺激話本,正了正腰,雙手舉起,做著眼保健操。
「嘭!」
倏忽之間,馬車四分五裂,般弱驚愕睜眼,視線中的高手車夫咻的一下飛了出去,狠狠摔在了樹樁子上,吐出一口血,「主子……快跑!」
「跑……跑去哪兒?見閻王爺嗎。」
不遠處是一群黑衣人,最邊上的那個,是個蒼白病態的漂亮弟弟,騎著一匹照夜玉獅子,跟本人一樣,又白又騷,生怕人不知道他是個有錢的刺客。
般弱從頭到尾打量了一番,猶猶豫豫,吞吞吐吐,「妾臨死之前有一言,不知當講不當講。」
萬水千山總是情,刀下留情行不行?
漂亮弟弟模樣很美,嘴巴很壞,「去跟閻王爺講吧!動——」
他話沒落音,般弱先一步挪開了身體。
一隻白白胖胖的豬仔出現在眾人面前,眉心一點紅,樣子很是清秀。
「來,帽帽,還記得你失散多年的爹爹嗎?來,快叫!」
帽帽很給臉嗷了一聲。
漂亮弟弟定定盯它。
帽帽又嗷了一聲,爹,憋打了!
「豬留下,女人殺了。」
「等等!英雄!妾身可以自行了結!用不著麻煩你們的雙手!」
般弱掏出了自己購買的毒藥,還好她特意買了雙份。
她正要扒開木塞,一截樹枝打中了她的手,瓶子咕嚕嚕掉到地上。
一人翻身下馬,撿回來給主人。
漂亮弟弟挑著眼梢,撥開木塞,聞了聞,嘖了一下,「還當是什麼呢?騙小孩的玩意兒。」
這種劣質毒藥,他都能拿來當糖丸吃!
「它真的是毒藥,很毒很毒的那種,你不能嘲笑它!」般弱滿臉悲憤,「這可是我花了一千兩銀子買的!」
「哈,毒藥——」
漂亮弟弟很不屑,倒出來一顆,指尖捻著,拋進了嘴裡,一通亂嚼。
沒有皮膚潰爛,沒有七竅流血,更沒有氣絕身亡。
「蠢貨!燕弱衣是個蠢貨,他娘們也是個蠢貨!一群人全是沒腦子的玩意兒!」
漂亮小皇叔毫不客氣群嘲全場。
突然間,他雪白病態的臉頰染上淡淡的紅,喉嚨發癢,溢出一聲極其嬌弱的、惹人憐愛的嚶嚀。
般弱:「……」
日,買到假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