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11號高級偵察官,領主要接見您。閱讀」
蟲族禮儀官來到休息艙,衝著兩人行了一個奇怪的禮儀。
蟲族誕生於廢墟之中,崇尚繁衍與殖民,不屑於文明禮數,但是它們的後代很特殊,是蟲後與其他宇宙種族結合的產物,在某些方面表現出了驚人的基因傳承性,它們開始執行潔淨的生活方式,從俘虜身上汲取文明的養料。
在上進方面,般弱覺得蟲族可能比女主還要努力億點點。
所以烤智慧的蟲子肯定比想像中要好吃。
般弱又看了一眼蟲族禮儀官的軀殼,鮮紅色的,形狀像石榴,體味還有點兒香。
作為榴槤跟臭豆腐的愛好者,她相信越是醜陋的東西,有可能越是美味。
禮儀官打了個噴嚏。
它蠕動口器,用蟲族的方式向她表達善意,「這顆星球冷熱不均,溫差極大,閣下要注意保溫。」
偵察官跟其他兵種不一樣,觸角發達敏感,身體素質卻是最差的。
般弱也揮舞著縫合的口器,跟它嘰里咕嚕地交談。
直到艙門被打開。
蟲族禮儀官領著她和「人質」進去。
般弱被眼前的場景震撼了。
艙內建構了一個巨大的暗紅色的蟲巢,網狀物鋪展開來,如同蛛絲,層層疊疊,密密麻麻,般弱的密集恐懼症都要犯了。而在這巢穴里,懸掛著一條條陰影,仔細一看,那是被網狀物包裹的生物,有人類的軀體,也有其他進化形態的種族。
般弱要是估計不錯,這些全是蟲後的戰利品,也就是它們所說的「王蟲」。
——不愧是宇宙最硬核的集郵玩家。
般弱肅然起敬。
最中央的暗紅色大網粘著一具光滑的軀體,有著人類的四肢,翅膀細長扁平,腦袋卻是昆蟲模樣。
觸角纖小,還長了一對紅色複眼。
般弱想到了蜻蜓的擬人形態。
「7211號,這就是你俘虜的『王蟲』?」
蟲後的口器矜持抬起。
它的視網落在了那個人質身上。
在外貌上面,金髮,紅瞳,身軀纖細,皮膚雪白,在蟲後虜獲的「王蟲」當中,堪稱極品,無可挑剔。而在進化方面,屬於圖靈一族的天賦哨兵,擁有S級基因序列。
它很滿意。
在宇宙種族中,哨兵是特別的存在,他們外形出色又體格強悍,漠視生命又絕對服從命令,又因為嚮導是他們的止疼劑,甚至於凌駕於哨兵的尊嚴之上——當配偶死亡,他們寧可殉情也不願意獨活。
但不絕對。
他們只是沒有面臨過更大的恐懼而已,人類的本性可是趨利避害的,當他們知道自己怎麼也掙扎不出它的手掌心,自然就會乖乖聽話了。
經過數次的進化,蟲後的實力媲美高等文明的主宰,它有特殊的手段能迷惑哨兵的神智,讓他們把自己視為唯一的愛人。
這次也不例外。
蟲後的口器噴出一片淡紅色的網狀物,籠住那道修長的身影。
般弱趁機暴起,精神圖景開放禁忌之門,越過無數的感知數據,準確到達蟲後的主腦意識。
那形狀就像是一個腐爛的紅色蘋果。
她的「意識」要滲入果核,發動精神領域——
一聲哼笑。
「姐姐,上當了。」
般弱眼睜睜看著自己的手腕湧出一根金色絲線,它刺破皮膚,帶起細微的血珠。
她砸落在一個熟悉的懷抱,燃燒著乾燥的樹脂香氣。
般弱身上的偽裝全部脫落,露出深藍色拘束服——沒辦法,在蟲族偵察小隊裡,她只能找出這種類似於囚服的裝束。
而敏西手裡纏繞著一根纖細的金線,血珠正滲入他的皮膚,「歡迎回來,我的逃跑新娘姐姐。」
神的羈絆是命運的線,無論她跑多遠,最終都會回歸原點。
這也是他第一次在人類身上種下「金線」。
他笑意吟吟的,眼眸圓潤而泛著水光,近得般弱能看見他臉頰上的淺淺的、幼嫩的絨毛。般弱迷惑了一瞬,怎麼才短短時間不見,她感覺他變得更幼齒了?
之前個頭比她還高,現在般弱都能平視著他。
般弱被他壓著腰肢,並不慌亂,她冷靜地問,「你跟蟲後聯手了?」
敏西:「噓!反派死於話多,我的狗血小說不是白看的。」
般弱:「……」
她無言以對。
他仰著小臉,仿佛等著她的誇獎。
……這反派修養還挺到位的。
但蟲後就顯得「單純」了,它似乎確信勝券在握,一邊用絲網拉扯著獵物,一邊得意洋洋地說,「你們人類可真是膽大包天,竟敢謀害神族閣下!只是你們找錯了盟友,我蟲族向來是神族最忠心的追隨者,怎麼可能放任你們傷害神族閣下?」
般弱:不,你只是想兩邊掙錢。
蟲後惱怒般弱放肆的眼神,不過看在到手的優質雄性份上,它勉為其難饒恕她的無禮。
反正這個人類被神族盯上,也活不了多久。
般弱見挑釁不了兩邊的盟友關係,撇了撇嘴,嘟囔了句。
「欺軟怕硬。」
蟲後勃然大怒,它橫行宇宙多年,還是第一次被人類女孩如此挑釁!
它口器蠕動,正要噴出毒絲,給她一個永生難忘的教訓時,那神族少年笑嘻嘻地說,「姐姐,你也欺軟怕硬嗎?那我是不是要更硬點,你才會怕我呀?」
蟲後硬生生將毒絲塞回口器里。
它還記得第一次見這個少年的場景,他悄無聲息降臨母巢,雙手插兜,眉眼閒適,就像是高中生來參觀宇宙旅遊勝地。前所未有的危機感籠罩著蟲後,它當機立斷呼喚領主,竟沒有一個回應。
少年笑眯眯打開一個盒子,裡面裝著一排整齊的觸角。
「你是在找它們嗎?我覺得這些纖細觸角很性感,就費了些力氣剪下來,準備做標本呢。」
他如同魔鬼,溫柔漂亮地笑。
「你要嗎?我可以分你一根。」
蟲後不寒而慄。
當時的它早已跟神秘人達成秘密協議,對方答應幫它,將神族擊潰至重傷,而它則必須保證——重傷的神族永遠都走不出母巢一步。
以「神族」為「王蟲」,奪取超高等文明的基因密碼,這是一件多麼偉大、光輝的計劃!
蟲後心潮澎湃,伸出了蠢蠢欲動的觸角。
然而——
神族登門,噩夢降臨。
它的領主們令敵人聞風喪膽,又怎麼會想到有一天,自己堅韌挺拔的觸角會被神族當成了炫耀的玩具。
任性、傲慢、強橫、血腥。
從此以後,這種面容可愛、語氣柔軟的男孩子,被永遠開除在蟲後的伴侶審美榜單上。
惹不起。
蟲後當即倒戈在墮落神族這邊,幫著敏西監視般弱。
蟲族自認是誠實、守信、忠誠的宇宙蟲,不樂意跟人類的奸詐狡猾混為一談,它們鮮少撕毀契約,並引以為豪,為此時常在星球奴隸面前宣揚自己的愛民如子、誠信守約、從不拖欠工資、996工作制等等美好品質。
但是,這不是誠不誠信的問題,而是要不要命的選擇題。
在神族深不見底的底牌面前,蟲後沒敢出手,直接裝慫。出於強烈的求生欲,蟲後還給自己貼了一個忠誠追隨者的標籤。不過看到對方那麼大費周章地、不擇餘力地逮捕他的逃跑新娘,蟲後的腦袋浮現了一個大大的問號,而且還特委屈。
你他媽的滅我領主不到一分鐘,你搞個人類女孩還扭扭捏捏的?
你他媽的就是看不起我大蟲族!
它要是超高等文明的神族,還搞什麼陰謀,直接拖人回去睡一次好了。
一次不行就兩次。
它就是這樣如法炮製那些不情願的王蟲的,反正產卵之後,它們就老實了不少,而且為了爭奪子嗣的星球繼承權,它們放下身段來討好它,自覺遵守依附準則。蟲後想了半天,想要拉近跟神族的盟友關係,大膽化身戀愛小老師,傳授秘訣。
那少年眉眼彎彎,無害極了。
「那有什麼意思呀?馴服身體很簡單,可我只是想要凌駕於姐姐的精神之上。極致的絕望之後,她才會知道誰更愛她。」
蟲後閉嘴了。
不愧是超高等文明,情趣也格外不同。
「對了,今天是我跟姐姐的新婚第一天。」敏西好像想起了什麼,他偏頭看向艙內懸浮的數字光球,「還有三十分鐘就是零點了,嗯……新婚之夜可不能馬虎。」
見他噘嘴沉思,蟲後的神經狠狠一跳。
這傢伙該不會又搞出什麼騷操作吧?
「你好像有點意見?」
敏西似笑非笑看向蟲後。
靠,神族會讀心術的。
蟲後立刻給自己洗腦,眼前是一位多么正直、善良、友愛、偉大的先生,它恭敬開口,「祝賀神族閣下今日新婚,我有一份小禮物,送給您和您的妻子,希望你們永遠幸福甜蜜,多生多育!」
在看人眼色這方面,蟲後第一次修煉得爐火燉青。
敏西攥著送上來的盒子,翻開一瞧,笑了。
般弱偷偷去瞧。
一卷絲帶。
他反而坦然大方,「是能增加新婚情趣的東西呢。」
蟲後還抖了點小機靈,「還有三十分鐘,您的新婚之夜就要過去了,這樣吧,我這個艙室是戰艦上唯一的紅色房間,如果您不嫌棄,正好增添神族閣下的喜氣。」
敏西歪著臉,「不介意。」
蟲後二話不說就把自己和它的王蟲打包帶走,臨走之前還紆尊降貴,幹了一回清潔工的角色,巢穴被清理得乾乾淨淨的,這下就像是一個巨型的鮮紅珊瑚蟲。敏西想了想,又動用了神力,光滑的、晶瑩的巢枝上覆蓋一層閃爍的金粉,直接整了個童話世界出來。
少女心無敵爆炸。
般弱:「……」
敏西拉扯著他指尖的金線,把般弱拉到了身前,「這個新房怎麼樣?」
——騷里騷氣的,不怎麼樣。
敏西讀懂了她的內心波動,揚著眉眼,「姐姐,你怎麼老是抗拒我呢?你看,我又沒有傷害你,是你自己要跑到我懷裡的。」
——放屁,明明是你設計的。
神族很苦惱。
他是能聽到宇宙生靈內心深處的聲音,可是頻繁傾聽也很消耗體力的呢。
於是他不再廢話,拖起般弱的手掌,貼在自己的腰上。
「姐姐。」
「我要初次使用它了哦。」
清純臉龐,模樣挺壞。
般弱頭頂「神の逃婚小嬌妻」稱號,自暴自棄,「我親了兔子,你現在親我,就是跟他間接接吻。」
來啊,互相傷害,誰怕誰。
少年神族第一次被她噎住。
般弱見他表情凝固,心想有用,當即噼里啪啦地甩話,「我跟他可是法式熱吻,熱吻哦,你親我的話就能全方位感受到他的唾——」
兩扇睫毛輕柔划過她的臉頰。
神族掀開眼皮,猛地撞擊她。
深喉吻。
血腥而蠻橫,極致地掠奪味蕾。
細小的金線穿破她的肌膚,一圈圈地纏繞與編織。
「嘭——」
蟲後將一堆網狀物拖回了另一個艙室,終於能扶著口器休息片刻。
從網狀物的堆疊狀態可以窺見蟲後的偏心,那個金髮的、纖細的青年被她放到最高層,其餘沉睡的王蟲則被他墊著。蟲後滑動著肢體,撫摸上青年的臉龐。多次的進化以後,蟲後的審美也更加偏向人類,它很喜歡那種脆弱的、精緻的藝術品。
而打碎藝術品,是一件充滿快感的事情。
隔壁的要過新婚之夜,蟲後也不甘示弱,準備享用這個新伴侶。
昏迷可不怎麼好玩。
蟲後用特殊的方法喚醒了人,他費勁眨動著纖長的睫毛,眸中水汽瀰漫,像是一頭迷路的羚羊,「你……」
「我?我怎麼了?」
它刻意模仿那個人類女孩的言行,又做作又嬌氣。
「我們逃了出來,你不高興嗎?」
金髮青年的視線開始變得迷離,他主動伸手,搭在它的脖子上。
「當然,高,高興了,弱弱……」
蟲後興奮得口器嗡嗡響動。
他卻像是看不見,低下頭靠近它。
「咔嚓——」
暗紅口器斷裂,膿液濺了男人一身。
赤冷笑著抹開面上的毒液,儘管肌膚被腐蝕了一小片,露出陰森白骨,他卻不在意。
男人自言自語,「你不是給他們送了一份新婚禮物嗎?既然那麼愛送,也送我一份禮物好了。」在蟲後的驚恐的視野中,男人伸出了一隻修長白皙的手,按住了它的腦殼,如切豆腐一樣,直接順入蟲後的腦殼。
蟲後口器被毀,無法發聲,它只能快速蠕動腹部,試圖喚醒戰艦的領主。
它滿是驚恐。
如果它感應不錯,這是另一個超高等文明的氣息,他們是閒得沒事做,齊齊扎堆玩耍蟲族嗎?
然而它來不及思考,一陣絞痛傳遞到精神最深處。
赤取到了一枚深紅果核。
他的雙眼的紅色更深了,瀕臨失控。
——天賦覺醒35%。
他身上承載著哨兵與虛空惡魔兩種文明形態,老師們都誇獎他是獨一無二的「雙子之體」,實際上這個觀念並不適用於超高等文明,後者更強調血統的唯一性、力量的純粹化。超高等文明崇尚的不是平衡,而是極端的鋒利。
這也是為什麼他跟敏西交鋒會處於下風。
不純粹的血統是無法對抗得了最後一位神族。
赤咬碎了果核。
銳利的邊緣物割裂了嘴唇。
血紅滴落。
覺醒42%。覺醒54%。覺醒69%。
而在此時,他聽到了一道急促的、興奮的喘氣。
哨兵的五感敏銳,在能力搜索範圍之內,可以聽到任何他想聽到的動靜。小綠茶屢次被他抓包,就是因為他每隔三分鐘尋找她的呼吸頻率。
她總是不安分的,永遠跳脫在他的秩序之外。
不夠,遠遠不夠。
這點力量根本無法弄死神族。
金髮青年進食速度近乎瘋狂,即使破碎的果核晶體弄傷他的喉嚨。
「嘭!」
來人踹破了艙門,一身冰藍色的拘束服落入他的眼底。
般弱驚呆了。
艙室內堆積滿了密密麻麻的屍骸,血紅遍地,極其慘烈。
饒是般弱被老師們安排著,見識了不少真實的、恐怖的戰爭死俘案例,也被面前這一幕刺激得天靈蓋都麻了。她跟赤來蟲族這邊,也是想挾持蟲後,利用蟲族之勢對付異化的敏西,為此他們還商量出了ABC計劃。
因為敏西的出現,A計劃與B計劃相繼破產,只得走了C計劃——迷惑敵人,徐徐圖之。
她剛從敏西那邊脫身,找他匯合,卻沒想到看到這樣的一幕。
——讓你挾持蟲後,沒讓你來一頓全蟲宴啊。
那道染血的影子緩緩回頭,紅瞳泛著無機質般的冷光。
覺醒79%。
艙內已沒有任何活物,除了般弱。
香氣。
好濃烈的香氣。
他搖搖晃晃,朝著她走來。
般弱不知道他是否在清醒狀態,順手拎起掉落在腳邊的口器,充當防身武器。突然間,他一個犀利暴沖,拉滿了侵略的氣勢。
般弱毫不猶豫掄起鋒利的口器。
嘭嘭嘭。
一頓猛砸,不帶虛的。
這根暗紅的口器比偵察官的要好用多了,般弱砸了半天都沒有裂痕,不禁動了給好評的念頭。
而對方則是越砸越勇。
距離50cm。
距離30cm。
距離0.5cm。
口器刺破腰腹,他以傷換傷,抱緊了她。
距離0cm。
般弱愣了下。
「你是……蠢貨嗎。」
我怎麼可能,連自己最喜歡的女孩都認不出來。
白麝香的信息素洶湧,辛辣的,又帶著別樣的欲。
「呃——」
般弱誤傷盟友,還有點兒不好意思,她試探性撫上他顫動的背脊,「你,你還好嗎。」
好吧,這是一句標準的廢話。
不過根據言情定律,男主們特別喜歡這種噓寒問暖的攻勢,哪怕女主半點忙都幫不上。
「不好。」
他說得果決狠戾。
「我聽見你喘了,我想弄死你。」
般弱:「……哥,你誤會了。」
其實情況是這樣的,她連哄帶騙要到了蟲族給敏西的盒子,一頓操作猛如虎,把人給綁上了,但也廢了老大勁兒逃出來。
被她這樣對待,別說小黑屋了,敏西估計連殺了她的念頭都有了。
幾乎就在下一秒,艙室光源全滅。
墮落神族奶糖般的嗓音自四面八方傳來。
「姐姐,我真的生氣了。」
「現在我在指揮艙里,設定了十分鐘的自毀裝置。」他笑,「你要是再不出來哄我,我們就一起玩完。」
少年甚至還抓了不少的蟲族高層,一個個屠殺給她「聽」。
日。
這個瘋子。
比起孩兒般變化莫測的神族,般弱覺得皇太子赤簡直是可靠得不能再可靠了,她就問,「怎麼樣?現在我們聯手,有把握幹掉了他嗎?」
對付敏西那種熱愛小黑屋的法制咖,絕對要重拳出擊。
「沒有。」
赤說得很保守。
般弱垂頭喪氣,又有些不甘心,雖說為了保全小命,苟一苟就能天長地久,可是她又不喜歡強制愛。
「但,我們可以試試。」
「……什麼?」
般弱聽得心不在焉。
神族散漫到毫無邊界。死亡對他們而言只是一件更高級的玩具而已。
般弱聞到了一股濃烈而腐爛的氣息。
以這艘戰艦為中心,神族的「懲戒」猖狂擴張。
每一秒,每一分鐘,每一個呼吸,生命的光源不斷起伏,隨後被刻意地殘忍熄滅。
般弱的右邊眼皮劇烈跳動。
「A-18戰艦發生了什麼?怎麼生命光點暗了一片?」
「等等,A-17,A-19,A-20也暗了?」
「女王難道也……快,快開啟防護模式!」
「防護模式失效了?!」
蟲族軍團陷入了前所未有的紛亂當中,空氣中傳來了同類的泣血哀鳴。
它們不寒而慄。
蟲族向來是悍不畏死,但從A-18戰艦蔓延出的恐怖氣場讓它們升起了畏懼的情緒,而等級高的領主心系蟲後,立刻派兵增援。
有去無回。
漆黑的霧氣開始占據視野,一縷縷拂過蟲兵的口器。
消亡的數量如潮水般瘋狂上漲。
蟲族傷亡慘重,軍心潰散,領主們聲嘶力竭的呼喊也阻止不了蟲兵的逃跑。面對有形的敵人,蟲兵或許還能與之一戰,可是這片漆黑無名之霧宛如外神降臨,以恐怖的風暴速度收割著它們的命運。
般弱扒著窗口看向外邊,星雲之上,千艘戰艦發起了自殺式的攻擊,一陣又一陣絕望的尖嘯聲刺破耳膜。而在星雲之下,一座座教堂崩解,露出了鳥籠般的筋骨,被困在其中的生靈無火***。
黑霧、金籠、掙扎、鮮血,種種元素交織成一片瑰麗又令人戰慄的戰爭圖景。
風中竟然響起了禱告聲。
「惹怒神族,我們也會像它們一樣死在這裡嗎?」
「不會。」
赤冷靜自持,「他至多是把你關進教堂里,如果他永遠寵愛你,你就能永生。關鍵是,你做好當神族一輩子的小甜心了嗎?」
般弱:「……」
那可太可怕了。
誰又能保證神族的愛意一如既往呢?而且她還是個造作的綠茶精,一時演戲還行,長時間她肯定不耐煩,在死亡邊緣大鵬展翅。
「就沒有別的辦法了嗎?」
般弱咬著指甲,算盡一切,還是算不到好結局。
「有。」
般弱確認自己沒聽錯。
她睜大眼睛,「是什麼?」
說來也很微妙,帝國歷史上的黑暗哨兵和黑暗嚮導是政敵,是死對頭,為了爭奪統治權沒少下絆子,而他們兩人更像是一種破裂之後的情人關係。
她對他很熟悉。
包括他的身軀高度、體溫、信息素、呼吸頻率。
他呼吸一亂,她就能察覺某種信號。
金髮凌亂遮著額頭,黑暗哨兵垂下眼眸,捏著她的指尖觸碰頸上腺體。
「你應該很清楚,怎麼讓它瘋狂起來。」
「現在,你唯一要做的——」
他聲音清晰,不容錯辨。
「讓我為你失控。」
黑霧統治了廣袤的世界,在沒有月光的夜晚,暗金色的鳥籠一座座拔起,它滿懷惡意,汲取著宇宙生靈的恐懼能量。
黑暗哨兵捧起了嚮導的腰,將她抵在了窄窗邊。
「還有七分鐘。」
神族發出低笑。
黑暗哨兵屏蔽了一切信號,猩紅的光芒跳躍在他的眉眼間。他勾著腰,滑動手指,咬開她的拘束服。
雙方的精神圖景開始重疊。
「三分鐘。」
覺醒82%,83%,84%。
般弱將他耳邊滑落的金髮別了回去。
哭聲、笑聲、咒罵聲、喘息聲融為一體。在混亂無序的黑夜裡,大霧四起,黎明未至,所有的一切都在飛快崩壞。他們交換了一個纏綿甜蜜的吻。
「倒計時60秒,59、58、57……」
操控室內的少年神族扳著手指頭,笑容無辜。
而般弱手指插入哨兵的濕潤黑髮。
這一刻,精神圖景完全重疊。
他的額頭生出猙獰的龍角。
沒有光源的環境下,黑暗嚮導的皮膚開始泛起鱗片般的光,情紋從脖頸蔓延全身。他的臉龐同樣覆蓋了暗黑的紋路,奇異的,又分外冷艷。
「6、5、4……」
覺醒90%、95%……99%!
敏西察覺到了一股不同尋常的氣息,猛地摔壞操縱杆。
虛空惡魔緩緩睜眼。
如視深淵。
它第一件事就是抓住她的手,滿足她摸龍角的欲望。
而開口的第一句卻是:「霧很大,小心跑,別摔跤,別迷路。」
第二句是:「某人比想像要愛你。」
第三句是:「當你再看到我,殺了我。」
覺醒100%,崩壞100%。
它遺忘了她,並喪失了人類哨兵的全部情感。
為她血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