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八縷白月光
回應季臨川的是蘇蘿擲過去的一個枕頭。
季臨川穩穩接住,輕輕放在旁邊的沙發上:「好好休息,乖,晚上我再過來看你。」
蘇蘿說:「我記得我們已經「分手」了!」
她特地咬緊了「分手」二字。
「我們在某些事情上還是挺合拍的,」季臨川說,「嫁給我,做季太太不好麼?」
不好,一點都不好。
少女時期的蘇蘿曾經幻想過好多好多次季臨川對她求婚的場景,在碧海藍天下,或者在一次微醺的酒會上。
後來這些幻想都被那封信上「肥豬、醜女」等字眼擊碎的一乾二淨。
現在季臨川變相的「求婚」了,還是在兩人荒唐之後。
呃,雖然她不得不承認,季臨川還是挺不錯的。
但那些信就像是心口上烙下來的疤痕,不可能因為這麼兩三句糖衣炮彈就能消磨的一乾二淨。
她很記仇的。
蘇蘿說:「我不願意。」
季臨川已經整理好了衣服。
蘇蘿這才注意到,他穿的襯衫不是昨天的那一件。
這個狗男人果真是有預謀的!
「乖,好好想想,」季臨川微笑:「我不著急。」
他叮囑:「你想什麼時候吃早餐?
我叫人送過來。」
「不想吃,你快走,」蘇蘿趴在床上,抱住枕頭,「不要和我說話,我不想聽到你的聲音。」
她一覺睡到十點,醒來後,乾淨利索地把季臨川的全部聯繫方式都加入了黑名單。
然後跑到任真真的公寓求收留。
要是季臨川再來這麼一次,她真的要掉半條命了。
哼,干不過她還躲不過麼?
蘇蘿在任真真公寓中龜縮了整整三天。
期間任真真接到過一次季臨川電話,沒說兩句,就遵守好友意願,直接掛掉,拉黑。
任真真嘆氣:「蘿蘿呀,你這是要cosplay霸道總裁的小逃妻麼?」
「不是,」蘇蘿無比認真地糾正她,「是躲避野狼的小紅帽。」
休息了三天啊,她覺著自己才算是重新活了過來。
中途林雪蕊關切地打電話詢問她和季臨川的感情狀況,蘇蘿回答的乾淨利索:「性格不合,磨合不來,再過兩天就退婚。」
林雪蕊心疼不已:「乖蘿蘿,既然你不喜歡,那這婚咱們就不結了哈。」
蘇蘿感動壞了。
媽媽就是好,完全沒有被季臨川的糖衣炮彈所擊倒。
林雪蕊傷感地繼續說:「可惜了臨川那麼好的好孩子,註定不能做我的女婿了。」
「嗯?」
「乖蘿蘿,我真的好擔心你呀,」林雪蕊繼續嘆氣,「你連臨川都瞧不上,以後哪裡還有人能入你的眼?
難道你真的要孤獨終老嗎?」
那意思,就像世界上好男人死絕了只剩季臨川一人一樣。
蘇蘿想收回的評價,她抓了下頭髮:「媽媽,您是被他給蒙蔽了吧?」
那個嘴毒心狠手辣的永動打樁機哪裡好了啊?
她聽見林雪蕊說:「……嗯,放在這裡就好,你有心了。」
蘇蘿問:「您在和誰說話?」
「臨川啊,」林雪蕊絲毫沒有發現女兒情緒的不對,「也不知道這孩子從哪裡聽來的,知道我喜歡陸雪蟬的畫,特意拍了一幅送給我……」
陸雪禪大師故去多年,擅長花鳥,存世的畫寥寥無幾,上個月最新拍賣出的一幅畫最終成交價九千萬。
蘇蘿難以置信地叫:「媽媽,季臨川去我們家了?
他是打算賄賂您?
您千萬不要被他給騙了啊。」
「你這孩子,」林雪蕊嗔怪,「臨川也不過是來送個畫而已,怎麼到你嘴裡和豺狼猛獸一樣了?」
蘇蘿心想,您要是知道季臨川晚上有多可恨,就不會這麼說了。
她還想辯駁,猝不及防從手機里聽到了季臨川的聲音:「蘿蘿。」
蘇蘿罵:「狗男人!」
他絲毫沒有被激怒:「嗯,我知道了,你好好拍戲,乖,到時候我去接你。」
蘇蘿:「您聾了嗎?
聽不懂我說的話?」
季臨川仍舊自顧自地演下去:「對,我也想你。」
蘇蘿一個激靈,忽然反應過來這個男人要做什麼了。
他想在母親面前營造出一副恩恩愛愛的假象啊這個心腸歹毒的男人。
沒等蘇蘿說話,季臨川說著「好,你先睡午覺,晚上再聊」,掛斷電話。
蘇蘿:「……」
她幾乎能想像的到這個狗男人會在她母親面前說什麼,一定是衣冠楚楚溫文爾雅,不動聲色間把任性的鍋都推給她。
林雪蕊已經完全被季臨川收買,即使蘇蘿現在再打電話過去,林雪蕊可能也覺著是蘇蘿在惡作劇。
她深刻見識到自己與季臨川段位不同。
如果說她戰鬥力A級,那季臨川就是SSSSS級別的。
蘇蘿現在不止腿疼了,她腰也疼,氣的。
—
任真真先前接下的《奢侈的下午茶》又要開始錄製了,和上次一樣,依舊是直播。
全程無劇本,蘇蘿必須要打起精神來,處理各種突發狀況。
這一期一同上綜藝節目的,蘇蘿一個都不認識,全是陌生面孔。
好巧不巧,這一期的搭檔,是江賢的妹妹,江慎柔。
蘇蘿和江慎柔交往不深,不了解這個小姑娘的品行。
節目錄到一半,發現這小姑娘其實還不錯,柔柔軟軟的,說話時細聲細氣。
她們這期節目的主題是慈善,上午的活動是義務幫助別人鑑別真假。
蘇蘿他們先鑑定一遍,再由專門專家鑑定。
這一輪中鑑定正確率最高的一組,將獲得代表勝利的金色小星星。
畢竟富貴窩裡千寵百嬌長大,好東西見的多了,一眼就能辨認個八九不離十。
只是蘇蘿萬萬沒想到,江慎柔抽籤抽到的任務,竟然是鑑別書畫真偽。
這並不是一件容易事,除非對作者足夠了解,否則很難只憑藉視覺來確定。
其他幾組的簡單多了,有鑑別包包的,鑑別香水的,還有鑑別珠寶的。
蘇蘿沉思。
難道江慎柔上廁所忘記洗手了?
怎麼運氣這麼差?
江慎柔拉了拉蘇蘿的衣服,眼睛紅紅,露出一個不好意思的笑:「對不起,連累你了。」
蘇蘿:「什麼?」
江慎柔怯生生地解釋:「在A組的趙梔子是我第三十二個前男友的妹妹的女友的堂姐,她一早就買通了工作人員,準備看我的笑話。
今天分給我的任務都很艱難,抱歉,你和我一組,恐怕也完不成了。」
蘇蘿:「您這關係網挺別具一格啊。」
說話間,蘇蘿看到了A組的趙梔子,遙遙地朝這麼看來,露出了一個譏諷無比的笑容。
視線與蘇蘿對上,趙梔子有恃無恐,甚至還比出了個中指。
話雖這麼說,蘇蘿也不是個認輸的性子,依舊鬥志滿滿。
書畫鑑別本來就難,錯了也沒什麼好說的;再說了,二分之一的概率,搏一搏唄。
萬一她都猜對了呢?
蘇蘿無比地樂觀。
活動開始,排在前面第一位白髮蒼蒼的老爺爺顫巍巍地把畫上的黑布揭下來:「姐姐,這個畫兒是我爺爺傳下來的,您給瞧瞧,是真還是假哇?」
幹勁滿滿的蘇蘿被老爺爺這麼一句姐姐給震住。
旁邊的工作人員小聲提示:「蘇小姐,天津人喜歡管女性叫姐姐,您別誤會。」
原來如此。
她還以為自己耳朵出毛病了呢。
蘇蘿定神,仔細瞧了眼老爺爺手裡拿著的畫。
嚯,竟然是梵谷的《向日葵》!
蘇蘿寧可相信季臨川會愛上她,也不會相信這幅畫是真的。
這第一幅畫鑑定的如此簡單,蘇蘿仍舊沒有掉以輕心,認真無比地開始接待下一位鑑定者。
第二個人小心翼翼地拿上來祖傳的《林黛玉倒拔垂楊柳》;
第三位是署名齊自石的《青島啤酒小龍蝦圖》;
還有畢卡索的《格爾尼卡》,《蒙娜麗莎》,甚至《清明上河圖》……
直播的彈幕都快炸了。
[臥槽這是什麼神級運氣!]
[天選之女啊]
[我決定以後不信錦鯉了,改信蘇蘿]
[蘇蘿小姐姐保佑現在藏到床底下的我不要被她老公發現啊]
……
第一組,蘇蘿,完美地拿到了所有的小星星,順利過關。
突然被網友冠以錦鯉知名的蘇蘿開始認真思索這個節目組是不是在故意放水。
要找齊這麼多世界名畫的仿冒不容易啊!還是她真的走了某種運?
休息期間,她看到趙梔子在和一位工作人員說著什麼,那人點頭,唯唯諾諾。
旁邊的江慎柔快急壞了,坐立難安:「不行,我得去找趙梔子,她這樣做也太囂張了吧。」
可惜她沒有趕上,剛走了沒幾步,導演就過來叫人。
直播又開始了。
江慎柔只能不住地向蘇蘿道歉。
蘇蘿心裡也不舒服。
連一個普通的嘉賓都能隨意暗箱操作了,這節目再這樣下去,只怕走不長遠。
趙梔子,她記住這個名字了。
能叫她蘇蘿出醜的人,現在估計連受精卵都不是呢。
這一組的任務是當眾打電話給節目組指定的某個大佬,並且嘗試在二十分鐘內說服對方投資一部公益短片。
獲勝的條件也簡單,誰堅持通話的時間最長,誰就勝利——畢竟,憑靠著這些「名媛」們來拉動投資,就像是要求孔雀去叼水泥。
不可能會有人說動的。
節目組對此認知很清晰。
這一次輪到蘇蘿上台領紙條,她依舊是最後一位。
從黑色的箱子中,拿到了最後一枚四四方方的小紙條。
趙梔子笑容惡毒,她篤定那絕對是聽一秒電話立刻就掛的人。
絕對不可攀登的高峰。
她等著蘇蘿這一組,以不到一分鐘的通話時間慘敗。
在數萬觀眾的注視之下。
蘇蘿深深吸一口,祈禱能夠抽到自己認識的某一個人。
她緩緩展開紙條。
上面三個字,清晰無比。
季臨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