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縷白月光
孟樓接到任真真打來的電話後,氣的捶胸頓足,恨不得直接衝到馮夕公寓中把這人揪出來吊打。
瘋了麼?
孟樓與任真真交好,雖然不知道蘇蘿身份背景,但也知道她來頭不小;不然,易慕當初會心甘情願給她做配角?
馮夕的確能力過關,但人品著實不行;張揚並不是錯,可飛揚跋扈就不對了。
按了按太陽穴,孟樓克制著要罵人的衝動,冷著臉撥號碼。
製片人接到孟樓的電話,絲毫不以為意,漫不經心地勸著他:「哎呀呀,你這又不是第一次認識馮夕了,沒事多讓讓她唄。
反正也只是個小明星……」
孟樓咬著牙:「你以為去掉蘇蘿,這節目還能錄下來嗎?」
製作人沒能理解他的意思:「什麼?」
孟樓深深吸一口氣:「你還知道自己最近在拉哪裡的投資嗎?」
「……不是蘇林嗎?」
孟樓懶得與他多解釋,言簡意賅:「據我所知,蘇林集團的老總和蘇蘿私交不錯,兩人都姓蘇,說不定是堂姐妹或者其他親戚……你現在把蘇蘿的名字去掉,是嫌給你的投資太多嗎?」
製片人猛地坐了起來:「這麼重要的事情你怎麼不早說!」
—
蘇蘿的性子註定了她不會吃虧。
等待她批覆的文件還沒有簽名,任真真那邊已經把針對她的人乾淨利索地找了出來。
馮夕。
聽到這個名字後,蘇蘿沒有絲毫驚訝。
也是,那天被她在珠寶店裡一陣懟,馮夕小姐能忍受的住才怪。
她在電話里囑託任真真:「別慌,他們會主動來找我的。」
坐在她旁邊的季臨川淡淡地看著她,等到蘇蘿愉悅地放下手機,他才慢悠悠地問:「怎麼?
名額被人擋下了?」
蘇蘿哼了一聲:「還不是你惹得一堆爛桃花。」
她這麼赤裸裸地說出來,季臨川面上並無慍色,仍舊看著書,淡聲說:「怎麼什麼鍋都推我頭上。」
沒有得到回應,蘇蘿放下手機,噠噠噠地走開了。
片刻後,她探頭出來,問季臨川:「你覺著下個月幾號宣布分手比較合適?」
季臨川眼睛盯著書本,頭也不抬:「隨便你。」
「那就十五號吧,那天日子好,宜出行,移徙。」
腳步聲逐漸遠去,她又去泡澡了。
她喜歡泡澡,只要不是特別累,就會在浴缸里泡上半個甚至一個多小時。
季臨川捧著書,卻什麼都看不進去了;每一個字詞都投在視網膜中,可他的大腦已經不想再去分析其中的含義。
季臨川自認為美色對他無甚吸引力,他曾從神壇上摔下來過,嘗過那種滋味,對以顏值論人更是嗤之以鼻。
他對自己未來妻子也未曾有過多希冀,與其花時間在情,愛之上,季臨川更樂意在公司中加一天的班。
但是,蘇蘿不一樣。
她最吸引人的地方並不在於她的相貌,而是那股由內而外的活力,能給荒蕪之地帶來無限生機,亦能使枯萎白骨上長滿花朵。
如果季太太的名頭落在她身上的話,季臨川倒是覺著自己的未來婚姻生活可以值得期待一下。
只可惜,蘇蘿顯然並不滿意他作為丈夫,最近頻頻把「取消婚約」這四個字掛在嘴上,似乎很期待要跑路,與他分道揚鑣。
他並不明白自己這種莫名的情緒究竟從何而來,自動把它歸結為不適應。
的確是不適應。
可能已經習慣了有這麼個鮮活的小傢伙,才會覺著自己先前的生活刻板無聊。
正胡思亂想著,蘇蘿一反常態,穿著睡衣擦著半乾的頭髮,坐在梳妝檯前認真開始晚間護膚步驟。
等到一切收拾妥當之後,她才腳步輕快地上床。
季臨川心不在焉地翻著書,蘇蘿卻舉起手機,幾乎要懟到他臉上去:「你看看,她長的怎麼樣?」
是馮夕的自拍照,頭髮盤起來,標準的八顆牙微笑,懷裡抱著一隻懶洋洋的小花貓。
蘇蘿說:「你是不是覺著她本人其實沒照片上好看?」
「照片也不好看。」
蘇蘿唇角忍不住翹起。
下一句「你覺著她好看還是我好看」被吞進了肚子重,蘇蘿哼著歌,愉悅無比:「看來你的眼光也不是那麼無可救藥嘛。」
「好了,睡覺時間到了,」季臨川並沒有和她繼續這個話題的意思,關上燈,「晚安。」
黑暗落了下來,蘇蘿規規矩矩地放好手機,閉上眼睛。
臨睡前,她驀然想到一個問題。
她怎麼這麼聽季臨川的話?
讓放下手機就放手機了,這不符合她性格啊!
難道其實她是抖m?
蘇蘿陷入了沉思。
—
果不其然,次日清晨,製作人親自聯繫她,語氣和善,說是工作人員弄錯了人,誤打了電話,仍舊會請蘇蘿過去錄製綜藝。
別人都給遞台階了,蘇蘿也不是多麼不好講話的人,口氣溫和地說沒什麼沒什麼,畢竟都是年輕人嘛也別太過責罰了哈哈哈。
雙方初步完成了愉快平和而又假惺惺的交流。
掛斷電話前,製片人小心翼翼地詢問蘇蘿,是否方便聯繫下蘇小姐。
蘇蘿微笑著回拒了他:「抱歉吶,她不喜歡見外人。」
製片人便謹慎地說了聲好。
蘇海華的這位千金一直都十分低調,到現在只知道化名蘇甜甜,而她真實姓名的也只有內圈人才知道。
他自知身份不夠,還沒辦法見人家。
兩天後,蘇蘿去攝影棚拍宣傳照。
孟樓親自把她迎接進去,引來不少人注目。
馮夕坐在化妝鏡前,漫不經心地由化妝師給她塗上口紅。
她並不知自己此時還能好端端地坐在這裡,是製片人的力保,也是蘇蘿的不追究。
馮夕並沒有低估資本的力量,但她尚不知蘇蘿甚至可以決定她的去留,只以為蘇蘿是個有那麼點後台的金絲雀。
有後台沒能耐的海了去了,真正有實力的鳳毛麟角,只是一個新人而已,馮夕絲毫不放在眼中。
拍攝過程中,兩人全程沒交流。
拍完之後,馮夕只看了眼成片,皺起眉,私下裡讓經紀人告訴修圖師:「記得給馮姐p的白點,瘦點,腿拉長點,往氣質掛里弄,知道嗎?」
這是要劇組拿來做宣傳用的,雖然有張合影中,蘇蘿站的位置比較偏,但看過去,第一眼注意到的就是她。
啞光肌,皮膚狀態好,上妝更是熠熠生輝;哪怕是不笑,一雙桃花眼中也像是含了萬種柔情,笑起來更是不得了。
相比之下,馮夕的短板就出來了。
她上了年紀,皮膚狀態不如蘇蘿。
馮夕向來走的都不是顏值掛,但此時也忍不住嫉妒起蘇蘿的美貌來。
修圖師一口應下,保證會把馮夕p的艷壓全場,可等拿到片子之後,他傻眼了。
這……難度係數有點高啊!
含淚P圖,他今天多加了兩小時的班。
還是沒能p到艷壓蘇蘿的程度。
修圖師絕望地甩了下滑鼠。
艹,這怎麼長的,怎麼這麼好看!
蘇蘿渾然不知P圖師的難過,她剛否決了季臨川看望外公外婆的提議沒多久,外婆打來電話,詢問什麼時候有時間回苑城一趟。
他們還沒有同季臨川見過面呢。
蘇蘿不忍心拂了兩位的好意,答應下來。
於是,在季臨川原計劃的那天,兩人前往了苑城。
外公同季臨川在外面聊天,蘇蘿則躲進了廚房和外婆一起洗碗。
兩位老人做事情向來親力親為。
外婆膝下唯有兩個女兒,一個林雪蕊,另一個就是林九蜜的媽媽林霜玉。
林霜玉早些年叛逆期離家出走,多年後回來,帶著林九蜜;在苑城住了沒多久,跟隨一個加拿大商人閃婚遷居海外。
一晃十幾年過去,音信全無。
這是外公外婆心裡的痛,因為這點,她們才會對林九蜜如此縱容。
是瞧她可憐,不想再叫她走她媽媽的老路。
外婆慢慢地擦著碗,細聲細氣地對著蘇蘿講:「我知道九蜜心氣高傲,有些愛慕虛榮,不服輸,也不要求你處處忍著她;只有一點,蘿蘿,往後你九蜜姐姐真走到了絕路上,你看在往日的情分上,拉她一把,行嗎?」
她看了新一期的綜藝,也知道如今九蜜的事業陷入一團亂麻。
蘇蘿笑:「外婆,您說的這都是什麼呀。
我知道,不管發生了什麼,她都是林家的女兒呢。」
只要林九蜜不主動招惹,蘇蘿自然不會怎麼著她。
向外婆保證之後,蘇蘿出了廚房,去陽台上透氣。
結果發現季臨川正站在陽台上抽菸。
這邊是苑城近郊,當然比不上樑京燈紅酒綠;四周靜寂無聲,燈光熹微,樹影綽綽,季臨川站的筆直,指間夾了根香菸,煙霧裊裊,愈發襯的他眉目俊朗。
聽見動靜轉身,瞧見蘇蘿,季臨川下意識地碾滅了煙,問她:「怎麼了?」
蘇蘿剛走過去,還未來得及回答,不遠處忽然傳來一陣響亮的鞭炮聲。
啪!嘭!
猝不及防,蘇蘿被嚇的尖叫一聲,身體先她一步做出反應,牢牢地抱住了站在她面前的季臨川。
男人身上尚有殘餘的菸草氣息,可她並不討厭。
季臨川由她抱著,仍舊調侃她:「這麼害怕鞭炮聲?
你上輩子是年獸嗎?」
就知道這個男人狗嘴裡吐不出象牙來,蘇蘿剛想憤怒地推開他,下一刻,鞭炮聲響起,她忍不住哆嗦一下,剛想鬆開手,卻被季臨川輕輕地抱在懷中。
他似乎並不擅長做這種事情,手安撫地拍著她的背,如同哄一個小孩子。
或許是今天風太冷,也可能是仍舊連綿不斷的鞭炮聲叫蘇蘿心悸,她竟然感覺季臨川的這個擁抱有點暖,她捨不得離開。
拍了兩下,離開脊背,溫暖的大手蓋上蘇蘿的耳朵。
蘇蘿什麼都聽不到了,除了自己劇烈的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