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無舟離開後，虞漾的生活似乎並沒有什麼特別的變化，但每天除了演戲之外，她開始期待。
期待回家和芒狗的互動，期待他的消息。
也不知道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
「小虞，要開始了！」
靳無舟離開後，姜諳也正好從國外回來，也按照虞漾的想法接了不少優質且高酬的活動。
很多人在得知靳家主旗下的YZ開始運作後，都遞了橄欖枝來，可謂是掏出了自家能給的最好的資源，就想著能讓YZ這位神秘的新人看一眼。
先不說能不能搭上靳家主這條線，就憑他的眼光，簽的人一定不錯。
不過之前因為靳無舟捨不得虞漾太累，很多商務都被姜諳回絕了，如今再次接起來，那單子堆得跟小山似的。
一直掛名的姜諳從沒覺得自己這麼累過。
但更累的是虞漾。
要不是她攔著，虞漾怕是能把那堆單子都接下來，然後跟個機器一樣24小時無休運作。
但讓姜諳更震驚的，是她的調節能力。
都這麼忙了，居然還能保持最好的狀態去演戲，拍GG。
姜諳感嘆著，給虞漾遞上甲方的樣品，看著鏡子裡的她，還是沒忍住問道：「小虞，你為什麼，突然這麼急啊？這樣很累的……」
虞漾捏著樣品，眉頭微凝：「我……想趕緊給他一個答案。」
等候是一件很苦的事情，虞漾吃過這樣的苦頭，所以不想他也像自己一樣。
當人開始做下決定，就開始迫不及待地期盼結果的到來。
三天，她接了十個商務GG，而在今天下午，寧素的電視劇殺青，結束後，尾款就會打到她的帳上。
寧家資助的帳，也可以一口氣，劃掉了。
想到這兒，虞漾心中的平靜逐漸消失，換為了期盼。
虞漾雖然沒有正經拍過商務類的GG，但她當過兼職模特，又是個極有天賦的演員，鏡頭感很強，在攝影師的指導下很快就能掌握訣竅，拍出甲方最想要的效果來。
雖說就算她拍得不好，甲方也不會多說什麼。
但當效果出乎意料時，總是能讓人心生驚喜，並想要和她二次合作。
這是虞漾靠自己鋪出來的，屬於自己的路。
今晚是最後一場夜戲，虞漾打起精神，結束後坐上房車，去往片場。
在車上的短短十五分鐘，虞漾小眯了一會兒，車門再度打開的時候，她又是那個狀態滿滿，隨時可以開拍的虞漾了。
姜諳撐著臉，看著虞漾完成自己第一部作品，結束的第一時間，第一個鼓起掌：
「恭喜殺青！」
寧素：「恭喜我們小虞第一部作品殺青！」
「恭喜虞老師！」
「恭喜恭喜……」
寧素笑嘻嘻地給虞漾捧上一束花：「今天太晚了，殺青宴咱們定個好日子再聚，大家最近也辛苦了，這幾天就好好休息！回頭我請客！」
「好哎！」
「寧導闊氣！」
虞漾笑看著大家，深吸了一口氣，夜風裡，藏著自由的味道。
靳無舟也掐著點打了電話過來：「恩恩，恭喜殺青。抱歉，我現在暫時回不去。」
虞漾按下心中那點失落：「沒關係啊，只是殺青而已，你先忙。嗯……謝謝你。」
靳無舟似乎真的很忙，在她說完那句謝謝之後，便掛斷了電話。
虞漾看著手機，和旁邊在等待的姜諳，下了決定：
「姜諳姐，我……想約寧一川出來說點事兒。」
姜諳皺眉：「寧一川？那玩意兒可不是個好東西啊……」
虞漾點點頭：「嗯，所以要跟他做個了結。」
小姑娘的神色太認真，這件事兒也太突然，姜諳糾結了一下，還是點了頭：「可以，但我得跟你一塊兒去。」
「好。」
*
寧一川著實沒想到，虞漾會主動聯繫自己。
可心頭漫出來的喜悅卻騙不了人，幾乎是在掛斷電話的瞬間，寧一川放下了手裡冗雜的工作，起身離開辦公室，臨出門前，卻又轉身回到休息室，換了一身衣服。
虞漾約的還是大學城的那家咖啡店，寧一川看著狹窄的店門，眉頭微皺，習慣性地嫌惡了一下。
就這麼短短一秒，被坐在窗邊的虞漾盡收眼底。
觸及她眼底的嘲弄，寧一川第一次覺得，他在虞漾面前，竟有些無地自容的窘迫。
他推開門走進去：「小漾，我剛才只是……」
「我沒興趣知道。」
虞漾抿了口拿鐵，是上次靳無舟給她點的那款，甜度適中，她很喜歡。
寧一川沒喝，卻品到了滿腔的苦澀。
姜諳就坐在虞漾身邊，看著寧一川的樣子，嗤笑了一聲：「寧總所以為的高貴，原來是靠裝。」
寧一川眼神一暗，轉而看向虞漾，目光期待：「小漾，你約我過來，想說什麼？」
說完，他自己又先嘆了口氣，「那天的事情，抱歉，嘉嘉她已經得了教訓，我也……」
「寧總，」虞漾從包里拿出一個有些舊的小本子，遞到寧一川面前，一頁頁地翻開，「我今天約你，是來還帳的。」
寧一川神色一僵。
「幼兒園的時候，寧叔叔資助我，一年十二萬包含生活費和學雜費，小學和初中六年，不用學費，每年八萬，高中，我自己有了獎學金，假期也去兼職，可以自己解決生活費的問題，寧叔叔每年資助學費三萬，大學四年，我的學費和生活費都是自己賺的，所以沒要寧家的資助，算下來，一共九十三萬，你看看，有沒有問題。」
姜諳早在虞漾說話的時候，呼吸就頓住了。
看著小本本上從稚嫩到成熟的字跡，以及一筆筆清晰的花銷和資助，心抽疼了一下。
她總算知道，虞漾在急什麼了。
誰家小孩兒入了學院識字後的第一件事兒，是記自己負債多少啊……
姜諳鼻子一酸，看向虞漾，說不出話來。
寧一川看著面前的本子，最後一頁，夾著一張卡。
「這裡面是九十三萬，一分不多，一分不少，沒有問題的話，以後我和寧家的帳，就兩清了。」
寧一川眸底赤紅，聲音很輕：「你，要跟我兩清？」
「是跟寧家兩清，至於你，」虞漾喝完了最後一口拿鐵，聲音平靜，「從你說出那句話之後，我們早就沒有關係了。我們本來也不該有什麼關係。寧總，最好不見。」
那句話——
寧一川呼吸一頓，看著眼前的帳本，心尖仿佛被生鏽的鈍刀仿佛割磨，鮮血淋漓，疼得他連背都挺不直。
他再一次嘗到了後悔的滋味。
自己曾說的話，最終還是化作了那把迴旋刀，將他過往高高在上的所謂傲骨，一點點磨碎。
虞漾和姜諳走出咖啡廳，外面閒逛的大學生們已經掐著門禁的點回去了，她貪婪地吸了一空氣中瀰漫的煙火氣，心頭前所未有的放鬆。
寧家的資助的確幫她解決了讀書的問題，可她也將自己困住了，二十來年，像一隻不屬於她的蝸牛殼，沒有選擇地壓在她身上。
很多人說，她其實可以不用那麼有良心，但她做不到。
她想自由的，沒有負擔地活。
要跟這遭過往，劃清界限。
然後，開啟她新的選擇。
「姜諳姐，」虞漾聲音很輕，眼前有些恍惚，「我自由了。」
「你……哎，虞漾，虞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