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樓曉芳

  在進石門集中營之前,馬保長還是留了個心眼。當陸海洋問起馬小翠行蹤的時候,吐到喉嚨里的話,又生生的咽了回去。

  馬保長的內心泛起一絲波瀾,小翠的行蹤切不可泄露外傳。陸海洋父子是敵是友尚不清楚,陸海洋與小翠的關係更是撲朔迷離。如果把陳氏義莊說出去,勢必會帶來滅頂之災。

  可是眼前又出現了麻煩,乾的好好的,又被叫到審訊室,集中營的審訊室是什麼地方?那是讓人聞之色變的火葬場。

  馬保長戰戰兢兢的來到審訊室,裡面的大小刑具讓他恐慌不已。可眼前出現的一個人,著實給他帶來了驚喜。

  這個人就是翻譯官胡有才!

  胡有才笑眯眯的說道:

  「馬保長多日不見別來無恙啊,在集中營里生活的可還舒心。今天我來說給你帶來了天大的好消息。」

  馬保長眼珠子瞪的溜圓,心裡在想,他娘的的能有什麼好消息,難道是放我回家去?

  胡有才放大嗓門,拉著長腔說道:

  「總司令有令,念在馬保長對皇軍忠心耿耿的份上,免除他一切勞役。並給予牢管職務,協助皇軍管理集中營的人員流動。

  另外其餘子女家人,也不在追究責任,這個案件就此了結。」

  馬保長喜出望外,深深舒了一口氣,好久沒有這種痛快的感受了。好事有三:

  其一,來到審訊室並不是什麼禍事;

  其二,做個牢管以後再也不用幹活了;

  其三,也是最重要的一點,赦免了子女家人,既往不咎。

  好消息就像是一劑強心針一樣,在枯燥無味的集中營里綻放光芒,馬保長的內心又燃燒起熊熊的火焰。無比強大的求生欲又占據了他的心頭。

  馬保長做牢管,那就是張飛吃豆芽,小菜一碟。偌大的家族生意都處理的井井有條,這點事務根本就不放在眼裡。

  每天就是收納新人,登記造冊,分配住宿,管理人員。這兩天婦女班押進來一個年輕漂亮的女戰俘,引起了馬保長的注意。

  她梳著一頭烏黑明亮的短髮,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有著白皙的皮膚和紅潤的臉頰,修長的眉毛,纖細的手指。性格開朗、講話直爽,待人非常親切,對人也沒有什麼戒心。

  集萬般美好於一身的姑娘,她的名字叫樓曉芳。馬保長在登記造冊的時候,一下就記住了這個名字,更讓他感到親切的,是她長的跟小翠有幾分相似,年齡也相仿。

  愛女心切的馬保長很是喜歡這個姑娘,經常找樓曉芳聊天開玩笑,給她分配一些輕鬆的工作或者針線縫補這些小活。樓曉芳也是張嘴閉嘴的喊著:馬伯伯、馬伯伯,發音好像是馬窩窩、馬窩窩,把大家都笑的要死。

  樓曉芳毫不避諱的說,她是八路軍的婦女幹部,自己在下鄉秘密執行任務的時候,被當地的地主老財舉報,被日偽軍堵在了老鄉的家裡。既然戰爭讓我們受難,在這裡相聚,那我們就要團結一致,互相幫助,共產黨一定會打敗日本人,解救億萬同胞於水火…

  因為集中營里伙食太差,日本人都是用發霉的糧食煮成粥飯,或者做成窩窩頭,供給戰俘和勞工們食用。甚至還用飼料,摻雜在麵粉里,把關押的人都當作牛馬一樣餵養。

  然而駐紮在這裡的日本兵,生活水平是天上地下的區別。頓頓大魚大肉,細米白面。隔三差五還能申請到牛肉罐頭和日本酒捲菸。

  火車站南郊附近有三處慰安所,更是對他們特殊的待遇和照顧。三處慰安所分別叫做:喜樂館、日進館和新京館。日本人可以憑票進去消遣,票上面印著價格,也分三六九等,五花八層…

  價格最高的是日本女人,她們來自遙遠的島國,是日本皇軍的隨軍軍妓。其次就是擄掠過來的朝鮮女人,她們來自朝鮮半島,男人被殺死,女人則脅迫到各個戰場做慰安婦。最後是中國的女性,在長槍刺刀的逼迫下,生與死的抉擇間,被禽獸一樣的日本人糟蹋,很多人忍受不了折磨,而選擇了自殺。

  馬保長是社交牛人,沒多久就和這裡上上下下的人關係打的火熱。還能經常和日本太君在一起喝酒,酒量驚人又會應酬,深的日本皇軍的喜愛。經常會給他一些麵包白酒還有牛肉罐頭…

  馬保長就把弄到的好東西留給樓曉芳,夜深人靜的時候,以巡查為由,將東西偷偷的塞給曉芳。曉芳也不是自私自利的人,總是把好吃的拿給婦女班的所有人分享。

  日子雖苦,人間有愛,大家一起勞作,共度難關。外面的世界戰火紛飛,石門集中營里臥薪嘗膽,咬緊牙關,不屈不撓的中國人就像那沉睡著的雄獅,掛在牆壁上的龍泉寶劍,等待著時機,披肝瀝膽。

  寶劍出鞘劍光寒,梅花香自苦寒來。不鳴則已,一鳴驚人。

  樓曉芳特別感謝馬保長的照顧,眨著大眼睛說道:

  「馬伯伯,聽說你也有一個和我年齡相仿的女兒,她叫什麼名字啊?」

  馬保長樂的眼睛眯成了一條線,說道:

  「她叫小翠,和你很是相像,以後有機會了,我一定帶你去見見她,你們可以做很好的姐妹。」

  樓曉芳點了點頭,說道:

  「我父母已經不在人世,等到抗戰勝利,我們再也不會被日本人壓迫、奴役。人們當家做主,到時候我認您做乾爹,以後好好的報答您。」

  馬保長高興的直點頭,連連說道:

  「好好,你就是我的乾女兒,是小翠的手足姐妹。伯伯等著那一天早點到來,百姓們安居樂業,到時候伯伯給你找個好的婆家。」

  一句話讓小芳羞紅了臉,扭頭就要走,臨走低著頭說道:

  「馬伯伯越說越離譜,我們共產黨人匈奴未滅何以家為?好了,我還有事,我們改天再聊,馬伯伯再見!」

  說著一溜煙的跑開了,馬保長笑眯眯的看著樓曉芳的背影,心裡比抹了蜜還要甜。

  可是好景不長,臨近年關,在一個日本人聚會慶祝的夜晚,婦女班的一個大姐惶恐萬分的找到馬保長:

  曉芳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