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三章 鳳釵

  慈寧宮一如往日的安靜祥和,宮女們做事都安靜的如無人一般。

  進了正殿,太后一臉憔悴的斜躺在椅子上,見到陸安錦來,還是擠出一個笑臉,熱情的道:「姬夫人來了?哀家聽聞你在外面遇刺,可有傷著了?」

  陸安錦做出一副謙遜的狀態,「謝太后關懷,臣婦並未受傷。」

  這句話她今天好像對許多人都說過了。

  太后安慰的笑道:「那就好,原我還擔心你出了什麼事,還找皇帝商議是不是京中的知州太懈怠,連治安都管不好。」

  陸安錦心裡冷笑一聲,這是治安的問題嗎?她又不是被搶了。

  「太后娘娘慈愛,臣婦不勝欣喜。」

  太后對她招了招手,讓她上前,慈祥的摸了摸她的頭髮,真如同關懷後輩的長輩一般,「辛苦你了,這件事哀家一定讓人查清楚,定不叫你白白受怕。」

  陸安錦的眉心跳了一下,謙遜的說:「太后娘娘嚴重了,何必為了臣婦勞師動眾,那賊子也已經死了,臣婦不想追究。」

  太后聽到這句話,像是鬆了口氣一般,笑意真了幾分,「你能這麼想就再好不過,哀家雖疼你,但也不想弄得人心惶惶,朝中能穩定不容易,為大局著想,還是息事寧人的好。」

  真是人嘴兩張皮,怎麼說都隨意,前一分鐘還說要查,後一秒就變成不想弄得人心惶惶,好話賴話都叫她說了。

  但太后這番話里,卻讓陸安錦聽出幾個重點。

  第一,她遇刺關朝中穩不穩定什麼關係?為什麼查她遇刺的事就不考慮大局?

  第二,太后主張息事寧人,到底是什麼人能讓她一個後宮之主,超然一切之外的太后出來安撫她,勸她息事寧人?

  那這個人就很好猜了,除了兆王這個心肝寶貝,不做他人想。

  宮女們給兩人續上新茶又退了下去。

  太后喝了口茶,狀似無意的問:「聽說你抓了那個殺手?」

  陸安錦解釋道:「不是,是屍體,殺手的屍體。」

  「哦,」太后把茶杯放回矮几上,悠悠道:「人都滅口了,還留著屍體有何用?」

  陸安錦道:「這屍體被我解剖了,裡面有些東西能指證幕後主使,所以留著尚且有些用處。」

  太后一下坐直了身子,又像是覺得自己反應過度,便又歪了回去,「哦?是什麼證據?竟能查出主使嗎?」

  陸安錦故意把話說的嚴重了一些,試探道:「對,非常明顯,但為了安全起見,現在還不能說。」

  太后臉色不好,悠悠道「連哀家也不能說嗎?」

  陸安錦行禮道:「太后贖罪,臣婦確實不方便透露。」

  太后嘆了口氣道:「不想說哀家也不逼你,不過有一點哀家提醒你,現在無論前朝還是後宮都難得平靜,皇上日理萬機,你們做臣子的這個時候要輔佐他才是,萬不該再給他添麻煩。」

  「太后說的是,臣婦也想著能息事寧人,不叫皇上煩憂,所以才沒第一時間發作,但這證據握在手裡總有一日有它發揮作用的時候,您說是不是?」

  太后難堪的笑了笑,「話是這麼說,但是為人處事還是寬容些好。」

  寬容?

  她忽然想起前世郭的缸的名句:別人給你一刀,你這邊血還沒擦乾淨呢,有人勸你大度,遇到這樣的人呢,趁早離他遠點,否則雷劈下來的時候容易劈到你。

  感情刺殺的不是她,所以她在這慷他人之慨。

  陸安錦面上笑的愈發和善,「太后娘娘訓誡的是,臣婦謹遵教誨。」

  不知道陸安錦是不是演的太后,太后竟信了,一臉慈眉善目的說:「哀家早就知道你是個懂事的孩子,你遇到這樣的事哀家也不能不做表示。」

  「這樣吧,」太后從頭上拿下一枚鳳釵:「這是哀家出嫁時母家送的陪嫁,如今便送於你吧。」

  陸安錦也不推脫,直接起身謝恩道:「太后慈愛,臣婦便卻之不恭了。」

  見她這麼爽快就收下賞賜,太后心裡更是踏實幾分,又閒聊了幾句便放她離開。

  出宮後,墨月趕緊迎了上來,如今她在明處,不好直不隆冬的跟著陸安錦進宮了,在外面等的心焦。

  「主子,可有什麼不對?」

  陸安錦邊往馬車走邊道:「沒什麼,只不過見的人多,耽擱了些時候。」

  墨月見陸安錦面色如常便放下心來。

  回府後跟姬晏禮復命的時候,被姬晏禮很批一頓。

  「以前怎麼保護以後就怎麼保護,無名在明,你在暗,本座不允許有她落單的時候。再有一次,你就不必回來了!」

  墨月心中驚恐惕惕然領命。

  晚飯後兩人坐在風波亭看著兩個孩子在湖邊玩水,陸安錦一邊吃著栗子一邊含糊的道:「我瞧著太后那個老狐狸跟這次的事沒關係,甚至還不贊同兆王這麼做。」

  「何以見得?」

  陸安錦不緊不慢的道:「若是他們商量好的,今天她便不會心虛至此,憑我的觀察,她做事向來開弓沒有回頭箭,只有超出預期才會手忙腳亂。」

  姬晏禮笑道:「你說的很對,聽聞前陣子太后召兆王進宮,借著宴會上的事狠狠批了兆王一頓,但這不過是傳言,我料想真正訓斥的是這件事。」

  說著,又對陸安錦一攤手,「她送你的鳳釵給我看看?」

  陸安錦邊掏出來邊道:「九千歲什麼時候也對女人用的頭面感興趣了?」

  姬晏禮來回把玩著鳳釵悠悠道:「留著吧,沒準必要的時候能起大作用。」

  陸安錦挑了挑眉,沒有繼續問下去。

  姬晏禮做事迅速,他向來雷厲風行,說打壓兆王就絲毫不留餘地。

  不出三日,朝中參兆王的奏疏就如雪花般飛到御書房裡,把他曾經結交朋黨,以權謀私,私販礦鹽的事抖落的一乾二淨,甚至還隨奏摺附帶證人證詞。

  皇上看後雷霆震怒,查抄兆王名下所有產業,就連府中的小妾都貶為奴籍趕了出去。

  但只是這樣無法消除姬晏禮的怨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