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三章 放人

  她把頭扭到一邊,像個任性的孩子般生硬的道:「你不把兆王從牢里赦免出來,哀家就不治病了。」

  陸安錦垂下眼眸,遮住眼中的精光。

  她和姬晏禮猜的沒錯,太后果然是用自己要挾皇帝。

  那她這個病得的,就很玄妙了。

  皇上無奈的道:「母后,兆王犯的是通敵的大罪,又企圖謀逆,朕只把他打進天牢沒有賜死,已經是格外開恩了,若是再把他放出來,您讓天下的百姓怎麼想朕,怎麼看待朝廷律法?」

  「哀家不管!」太后大聲道:「哀家就知道兆王是皇家的根苗,是成年的皇子,他就算犯再大的錯,那也是我的親孫子,哀家絕不會看著他在牢里孤獨終老。」

  皇上沉下臉來,冷硬的道:「母后,朕早就說過,前朝的事後宮不能插手,這一條對誰都是一樣的,在後宮,您想怎麼做朕都依您,但前朝的事,您還是少置喙為好!」

  「你這叫什麼話?!」太后高聲厲喝道:「別以為你做了皇帝我就管不得你,但凡你要是有行差踏錯,哀家照樣替你父皇教訓你!兆王是我的親孫子,你的親兒子,我不能眼睜睜看著你就這麼把他折損在天牢里!」

  「你不念舊情,哀家卻不能讓你六親不認!」

  皇上眼中猛然閃過厲色,他緊抿著嘴唇,陰沉的道:「母后慎言,朕雖以孝治天下,但君威不可犯,您若再口無遮攔,朕不介意讓您在慈寧宮安心養病。」

  陸安錦知道皇上這是動了真氣,說得好聽叫安心養病,不好聽就是軟禁!

  太后此時再也沒有昔日端莊風采,如同街頭潑婦一般哀聲痛苦道:「你、你……你竟敢如此對自己的母親,別忘了當初你是怎麼坐上皇帝的位置的!」

  說罷,又仰天長嘆的哭道:「先帝啊,你睜開眼看看吧,你這孝順兒子要軟禁母親呢,您來把我帶走吧!是哀家的錯,哀家沒有教養好孩子,費了全部的心血,竟養出個逆子來!」

  陸安錦見太后越說越過分,若是再由著她胡亂說下去,這一屋子的人都別想活了。

  開玩笑,聽到太后如此辱罵君王的話,還想豎著從這個門走出去嗎?!

  她趕緊出聲勸道:「太后,您消消氣,您病糊塗了啊,皇上向來孝順您,就連您中了九日眠都遍訪名醫,若是沒有皇上盡力為您求醫,恐怕現在……」

  太后聽了此話,哭聲戛然而止。

  一句九日眠便讓她回過神來,方才她實在是火沖了腦袋,竟說出如此傷及母子感情的話來。

  九日眠乃宮中禁藥,但能用此藥而不被禁的人只有皇帝!

  陸安錦的意思是,她若再繼續惹惱皇帝,難保他不會做出什麼事來。

  弒母雖然天理不容,但他是怎麼坐上皇帝這把寶座的,誰心裡不清楚呢?

  陸安錦見自己的話起了作用,又轉頭勸起皇上,「陛下,太后娘娘早先就夜不安眠,已經許多日子了,加之現在又重病加身,精神恍惚,說些失了分寸的話也是正常,恐怕等太后病好了,自己說過什麼都不記得呢,您千萬別放在心上。」

  不知道皇上信沒信她的話,但面色已經緩和了一些。

  他不情不願的「嗯」了一聲,長袖一揮道:「去給太后診病吧。」

  陸安錦本以為此事到這就了了,誰知道太后竟在聽懂了自己的提醒後仍舊不配合,身子一扭,道:「哀家是精神不濟了,方才的話也有些過,傷了皇兒的心,但哀家屬實捨不得兆王。」

  「皇上若不同意放他出來,那便把哀家也關進天牢里去吧。」

  「你!」皇上氣的瞪大了眼睛,一時連話都說不出來。

  陸安錦垂著眼眸,腦中盤算著進宮之前姬晏禮告誡自己的話,現在想來,他應該是那時就算準了太后會以此要挾,故而才叮囑她要順從一番。

  她在心裡衡量了半刻,最終做了決定。

  「陛下,臣婦有一言不知當講不當講。」

  皇上犀利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像一枚鋼針直戳陸安錦眉心。

  「說說看。」卻又緊接著道:「但有一條,你若是說了不該你關心的,那就別怪朕翻臉無情。」

  陸安錦不卑不亢的應了個「是」隨即道:「前朝之事按律例臣婦是無權插手的,但臣婦一介後院婦人,難免用女人家的角度來看這件事。」

  「太后娘娘思念皇孫是人之常情,想必皇上也經常在午夜夢回的時候思念兆王吧?」

  「兆王有錯,錯在愧對社稷,錯在辜負皇上的期望,但兆王本性卻是好的,也不過是急功近利了一些。」

  「如今小皇子年紀尚幼,朝堂上正是缺少一個成年的皇子輔佐皇上,何況太后的話也不是全無道理,說到底兆王也是您親生的兒子,還望皇上三思。」

  皇上冷笑一聲,譏諷的望著她道:「好笑,你竟為兆王說情,沒記錯的話,兆王當時陷害的可是你的夫君啊。」

  陸安錦早就想好了說辭,「姬晏禮一人受委屈跟皇上和太后思念皇子的心比起來,實在微不足道,何況皇上您聖明仁德明察秋毫,不是已經還晏禮清白了麼?臣婦以為就算再發生這樣的事,皇上一樣會辨明忠奸的。」

  她又加了一把力:「陛下若是還不放心,不如把兆王放出來後加以限制,或是不讓他再涉足朝堂之事或是限制部分權利,也未免不是一種解決辦法。」

  皇上悠悠的望著她,目光中的審視和犀利似一把刀般刮在她身上。

  陸安錦坦蕩的跪在地上,不卑不亢的接受審視。

  太后在旁勸道:「姬夫人說的沒錯,皇帝只要把兆王放出來就行,難道你連這點心愿都不能滿足哀家嗎?」

  皇上微微眯起眼睛,沉默不語。

  不知過了多久,他才悠悠道:「那便把他先放出來吧。」

  「只不過他從今以後不再是王爺,而是降為郡王,從此不能插手朝堂之事,直接趕回封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