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九章 授課

  旁邊的夫子聽的嘴角直抽搐,糾正道:「夫人,這樣授業怕是跟常理有悖啊。」

  陸安錦直起身,又對夫子擠了擠眼睛,「是的,論教學那夫子是專業的,我只是起輔助作用。」

  姬小朵一臉茫然的看著母親,小小的腦袋上全是問號,不知道該聽母親的哪一句。

  陸安錦低頭看著女兒故作無事的笑道:「快寫吧。」

  待她和夫子雙雙走出書房的時候,夫子忍了忍還是沒忍住,直言道:「恕陳某膚淺,夫人這樣教導小朵,讓陳某實在無法苟同。」

  陸安錦早就料到這位陳新秀要跟自己強調一下。

  這位新秀是去年恩科的榜眼,跟姬晏禮關係很好,算是這一屆的風流才子,卻帶著老牌學究的古板,但學問自是沒話說。

  當初姬晏禮要請他給小朵做師父的時候跟她商量過,她想著如此年輕的人思想應該也沒錯,總不會把小朵教成個老學究,初初面試的時候,陸安錦自是十分滿意。

  只不過他越教陸安錦覺得越不對,旁聽了幾次,都覺得他的想法完全是老掉牙的。

  所以陸安錦平日裡對姬小朵的教育更為靈活一些。

  她笑道:「夫子的話不錯,不過個人對事情的看法和角度不同,所以無非對錯,只不過適不適合而已。我本人是非常敬佩陳大人的,但小朵生性跳脫,若按照以往的禮儀學問拘著她,恐怕事倍功半。」

  陳夫子不贊同的道:「就是因為小姐性格活潑沒有大家閨秀的風範,所以才更應該用禮教約束著,這樣才能拘住性子,待日後上閣樓的時候才難得住。」

  這個朝代女子到了一定年齡便要關在二層樓高的閣樓里,住進去後把樓梯拆了,換上梯子,來回送飯和一應用度都由下人從梯子送,小姐是不能路面見人也不能下樓的。

  這麼做為的就是拘性子,讓其溫婉,耐得住,也遵從了女子在未婚前不得見外人的老禮。

  但陸安錦她本身是現代人穿到書里,根本不可能讓自己的女兒受這樣的苦楚,只為嫁個好人家,所以陳夫子的話她理解,但不贊同。

  「我知道夫子是為朵朵著想,但在我看來,我的女兒不需要為了嫁個好人家便委屈自己,她這一輩子也就匆匆幾十年,按照自己的性情過活,肆意一點便好了。」

  陳夫子一愣,這套說法還真是新奇的很。

  「夫人的意思是,不打算讓小姐束之高閣了?」

  陸安錦點了點頭道:「自然,她若高興,一輩子也不嫁人也可,我府上還不至於養不起她一輩子,若她想嫁人卻不想受夫家的桎梏也可,我便給她尋幾個贅婿到府上,讓她一輩子快活。」

  陳夫子眼睛都快瞪出來了,大張著嘴半天沒說出話來。

  陸安錦看著他噗嗤一笑,道:「夫子不必如此震驚,其實我這個人比較隨心所欲,故而在你們眼裡的規矩,在我這裡不過是附加條款。」

  陳夫子瞪著眼睛一副不可置信的樣子,搖著頭呢喃,「夫人的話恕陳某聞所未聞,既然夫人說與我們想法不同,那陳某可以請教一下夫人對這些都是怎麼看的嗎?」

  陸安錦將他請到正廳,待梨香奉了茶才道:「我也不過是按照自己的想法說說罷了,若是說錯了,陳夫子不要放在心上。」

  陳夫子謙遜的道:「豈敢,夫人只管說就是。」

  陸安錦便侃侃而談起來,「在世人眼中,孩子就該循規蹈矩,讀書,科舉,成親……」

  她倏爾一笑,「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嘛。」

  陳夫子仔細聽著,聽到這便認同的點了點頭。

  陸安錦道:「但我卻不這樣認為,我覺得人生苦短,應當及時行樂,小孩子也不必拘的像流水線下來的批量版本,每個人應該有自己獨特的性格,這才能稱之為獨立的人。」

  說到這,她又笑了笑道:「況且,那些成大事的也未必都是循規蹈矩才成的王啊。」

  「唐宗宋祖,秦皇漢武,哪個是乖乖按部就班強大的?哪個不是犯上作亂起家的?他們起家後才成就了盛世輝煌,而等他們坐穩江山後卻又教育後備要循規蹈矩,這不是悖論嗎?」

  陳夫子聽的眼睛都直了,在他二十多年生涯里,從來沒人跟他說過這些,他一時消化不了陸安錦的話,只勉強的笑了笑道:「夫人的話真是透著新鮮。」

  陸安錦理解他的茫然,她說這些也不是為了讓他懂,只不過希望他能對小朵的教導方式改變一下罷了。

  「沒關係,你可以不贊同也不理解,但是你應該對我有個初步的看法,我是個隨心所欲的人,所以在你教導小朵的時候,大可不必那麼嚴謹。」

  陳夫子疑惑的蹙起了眉,道:「夫人陡然這麼說,恕陳某一時有些反應不過來,對以後的授業有些茫然。」

  陸安靜體諒的道:「沒關係,只要別給她壓那麼多功課就行了。」

  陳夫子帶著對陸安錦的疑惑回了家,直到把她的話翻來覆去想了幾遍才反映過來,這不就是希望他少給姬小朵布置課業嗎?!繞這麼大個彎子。

  陸安錦直到晚上就寢的時候都忍不住想起來就笑出聲。

  梨香無奈的道:「主子,這回可叫您得逞了吧?」

  陸安錦嘴硬的裝傻,「我得逞什麼?不過是在跟陳大人在探討授課方式。」

  梨香心道,我跟你這麼長時間,還不知道你想的什麼?

  她燃好了安神香,走到床邊幫陸安錦蓋了蓋被子,輕聲道:「您快歇著吧,明天還進宮呢,再過幾日九千歲就回來了,奴婢就不用每天擔心了,您也能睡個好覺。」

  陸安錦舒了口氣,「是啊,姬晏禮就快回來。」

  她擔心了幾個月,終於要見到他了,不知他的傷怎麼樣了。

  外面忽然颳起和風細雨,綿綿的雨絲像離人的思念糾糾纏纏落在花瓣上,打碎了一面平靜,盪起了一池浮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