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七章 吾心甚念

  鎮安關大帳。

  軍醫一臉愁容的走了出來,對副將道:「九千歲這樣重傷,短期內可能是醒不過來了,若是塔木國回頭來攻,恐怕凶多吉少啊。要不要上疏皇上再派個主帥來?」

  副將也是沒了主意,往常只要遇到難題都是姬晏禮做主,如今主心骨倒了,到他一個副將能做什麼?

  何況塔木國來不來攻還是未知之數,若冒然上疏朝廷,塔木國卻沒打來,勞民傷財跑一趟怕是罪名不小。

  如今姬晏禮重傷的消息還贊封鎖範圍內,塔木國還不知道,若讓他們知道了,那是絕對會打回來的,現下有姬晏禮的名號坐鎮,他們輕易不敢妄動。

  他躊躇著問:「千歲就真的救不醒了?」

  軍醫捋著鬍鬚搖了搖頭道:「難!這世上能救大帥的只有大帥夫人陸安錦,只是老夫聽說姬夫人剛剛生產完,怕是趕不過來。」

  副將一下就急了,「那該怎麼辦,總不能一直這麼拖著。你說上疏朝廷,可上疏有那麼容易的?」

  「若皇上准奏把人派來,塔木國又不打來了,咱們是走還是不走好?」

  軍醫也知道此事不把握,便唉聲嘆氣道:「難辦,難辦吶!」

  是夜。

  隨軍伺候姬晏禮的親信劉昶悄無聲息的走進帥帳。

  他看了看床上人事不知的姬晏禮,隨即拖出床下的箱子,從各種瓶瓶罐罐里翻找了許久,才從裡面拿出一個深藍色的小瓷瓶。

  他打開聞了聞,從裡面倒出了三顆小丸粒,輕手輕腳的扶起姬晏禮,讓他服了下去。

  好在姬晏禮只是昏迷,並不是全無知覺,送藥的時候喉嚨會自己吞咽。

  劉昶的心終於放了下來,又把箱子合好,原封不動的放了回去。

  三日後,陸江榮急匆匆的來到別苑,說是看外孫,卻進了院落直奔陸安錦的房間。

  彼時陸安錦正聽著黎香給她講京城中最近發生的趣事。

  實在是月子裡無聊,既沒有手機也沒有電腦,她都快閒長毛了。

  「九王爺家的那個二少爺,前兒聽說又去逛花樓了,為了爭搶一個歌姬,還跟人打了一架,把人家沐府的小侯爺打的牙都掉了兩顆,如今正在大理寺鳴冤呢,您瞧著吧,過兩天且有樂子呢。」

  陸安錦笑道:「這沐小侯爺聽說也不是個安分的,今天招貓明天逗狗,京城裡的貴公子哪個見了他不頭疼?被小世子教訓教訓也好,讓他知道知道天高地厚。」

  「可不。」梨香把凝神香點好,放在窗台上,因著陸安錦在月子裡,不好聞那麼重的香味,又因她每晚睡的不安穩不得不點一些凝神香,這才放在最遠的地方。

  「但怎麼辦呢,陛下喜歡他,他是沐侯爺最後的一個根苗,說什麼也是要保全下來的。」

  陸安錦嘆了口氣,搖頭道:「都說長於婦人之手養不出好孩子,這沐小王爺自幼喪父,被一大家子奶奶姑姑的寵著,自然驕縱些,其實這也不是婦人不婦人的問題……」

  她感嘆一聲,「還是民智未開化啊。」

  主僕倆正說著呢,陸江榮便走了進來。

  「錦兒今日可覺得好些了?」

  陸安錦趕緊坐了起來,招呼道:「父親來了,快坐。」

  陸江榮示意了一個你不要動的手勢,隨即坐到梨香搬來的凳子上。

  陸安錦道:「我今天好些了,就是很無聊,正讓黎香講些有趣的事給我聽呢。」

  陸江榮狀似感興趣的樣子,笑道:「哦?什麼趣事,說來也讓父親樂呵樂呵。」

  梨香紅著臉,嚅囁著唇不肯說話。

  這樣的八卦,跟小姐在房間裡私下說說便罷了,鎮國公老爺是男子,規矩又大,若讓他知道自己講這麼不堪入耳的話給小姐聽,還不知道要被怎樣的訓斥呢。

  陸安錦也看出梨香的彆扭,便替她解圍道:「就隨便說點女兒家的事。」

  又問:「爹爹來可是看小竹的?」

  陸江榮笑道:「難道我來就只是看孩子,不能看看我的寶貝女兒嗎?」

  陸安錦噗嗤一笑,傲嬌的道:「那誰知道呢,自從有了小竹,你們的注意力都不在我身上了。」

  陸江榮寵溺的點了點她的鼻子,「不講理的女兒,都為人母了還跟孩子吃醋呢?」

  說罷便對黎香道:「你去後院給我泡點茶來。」

  梨香已經在陸安錦身邊多年,自然知道老爺這是有話要單獨跟小姐說,便識趣的退了出去。

  陸安錦的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父親要說什麼?」

  陸江榮慎重的沉下臉來,從袖子裡抽出一封信,「這是今天早上接到的,我估計他是怕送到別苑來走漏消息才送到鎮國公府,你看看。」

  陸安錦一看上面熟悉的字跡便知道是誰寫來的,瞬間紅了眼圈。

  陸江榮緊張的道:「哭不得啊,你現在在月子裡,仔細眼睛。」

  陸安錦強笑著點了點頭,緩緩拆開信件。

  心上的字跡有些潦草,可見書寫之人是頂著極大的痛楚在一筆筆寫在紙上,字句不多,但交代清楚了目前的狀況,倒叫陸安錦安心幾分。

  上書:錦兒吾妻,服了你之丹藥吾已無事,切勿掛念,只是無法完成承諾陪你生產,甚是愧疚,望千萬保重自己,我心甚念,待大軍得勝歸來之時,再做賠禮。

  如今塔木國虎視眈眈,朝廷暗流涌動,望我甦醒之消息能秘而不宣。

  晏禮念寄。

  陸安錦把信放在胸口,深深呼出一口氣。

  脫離危險就好,安全就好,只要他還是全須全尾的活著,是否陪她生產,也不那麼重要了。

  陸江榮安慰道:「晏禮也是不容易,你別責怪他。照顧好自己是正經。」

  陸安錦點了點頭,「我知道的父親。您來的時候沒讓人看出來什麼吧?」

  姬晏禮信里的意思她一看就懂,兆王居心不軌,皇上陰晴難測,朝堂上風雲變幻不知何時,災禍就會降臨到頭上。

  何況塔木國還在旁虎視眈眈,不走了消息才是完全之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