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是我做的(一更)
「出了什麼事?」
這般嘈亂的聲音,頓時將膳堂里亂鬨鬨的聲音壓了下來,無數目光向著門口看去,就見那闖進來的,乃是一位守山宗的低階弟子,面上似乎帶了見了鬼一般的表情,那位周淮大師兄見了他這樣子,已經不耐煩了起來,罵道:「什麼周師兄不好了,你才不好了……」
「慌慌張張,發生了什麼事?」
那弟子連喘了幾口粗氣,見得膳堂之內有這麼多人在,微一猶豫,但周淮催得緊,還是急急的大叫了出來:「是……是郡府那邊,緝妖司彭掌令的小印官位子,居然……居然……」
「……被樂水宗的袁拐子搶去了!」
「……」
「……」
「什麼?」
周圍膳堂里的眾弟子,聞言皆是大吃了一驚。
而那周淮大師兄更是驚的臉色驚怒,猛得站了起來:「怎麼可能?」
下意識的,所有人都覺得不可能!
眾所周知,守山宗弟子呆在山裡,無非便是四下走動,搏個官身,而周淮則是在這一塊下功夫最大的,他平日裡便多往郡府走動,與幾位掌令都相熟,並且暗中不知花了多少代價,總算得到了許諾,即將進入郡府,成為一名小印官,怕是過不了幾日,就要去赴任了。
他之所以不怎麼將宗門長老與執事放在眼裡,也與此有關。
可誰能想到,忽然之間,毫無徵兆的,這小印官位子便一下子給了那姓袁的?
這姓袁的雖然一直在與自己搶這個位子,但他修為不如自己,暗中使得銀錢也不如自己,此前袁掌令已經明確講過,這小印官位子就是給自己留的,絕不會落那姓袁的手上呀……
一時腦子都空了,只覺得異常詭異。
若是這小印官的位子被奪走了,那……那自己又要付出多少代價?
這暗中使得銀錢,可是梁叔賣了大半家財換來的呀……
心間驚怒之意尚未退去時,忽又聽得外面一陣散亂,卻是有人急急帶了一位小廝兒趕上了山來,那小廝兒一臉的驚慌,急急衝進了膳堂里,一見得周淮,頓時大哭了起來。
而周淮見得那小廝,也是大驚,叫道:「虎子,你怎麼上山來了?」
「大公子,出事了!」
那小廝兒聲音裡帶著哭腔,急向周淮叫道:「昨日傳來消息,咱們福源號的一批貨物,在小清河上被妖物吞了,梁老先生那幾萬兩的貨落得血本無虧,如今……如今債主們都登門啦……」
「什麼?」
周淮猛得睜大了眼睛,腦袋都有些發暈。
小廝兒口中的梁老先生,便是他的梁叔,此人以前本是自己生母的僕人,在自己離開了家族之後,便也跟著自己出來,對自己忠心耿耿,用母親留的銀子經營了一個小小的商號,供應自己修行之事,前不久,為了自己進入郡府做小印官的事情,本來就已經將那小商號里的銀兩錢財大半抽了出來,給自己作為打點之用,也是為了緩解這份虧空,這才貸了些銀錢,買了一批貨物,經於小清河,運往黿城,孰料,這樣一批要命的貨物,竟會被妖物吞了?
那小清河上,多少年沒聽說有妖物出沒了?
怎麼就偏偏被自家趕上了?
「公子,您快……快些趕回去吧,不單是生意上出了事……」
那小廝兒滿面淚痕的哭著,聲音微有些猶豫。
周淮聞言已是心頭猛得起了警兆,厲聲道:「還有什麼,快說……」
「小的,小的趕來報信時,見著……見著珠兒小姐,已上了別人的花轎了……」
那小廝兒急急的,帶著哭腔說了出來。
「我……」
猛然之間,忽有一股子無法形容的熱流,轟隆隆湧進了腦袋。
這怎麼可能?
周淮滿心滿念,只有這個念頭,幾乎要摔倒。
珠兒小姐,珠兒小姐……
他腦海里不由得出現了那位婉約可人,笑容羞澀的女孩子,頭頂之上倒似有雷聲轟隆炸響,這不應該啊,明明自己之前已經去過珠兒小姐的家裡,明明自己已經拜會過她的父親,她的父親也答應了,只要自己有了官身,那就可以考慮自己與她的婚事,怎麼突然就……
……
……
此時膳堂周圍的眾弟子們,皆已傻了。
有人同情的看著周淮,更有人則是像看怪物一樣看著周淮了。
一件事落在頭上,便已經足夠倒楣,如今忽然連續三件落在頭上,這……這得多大運?
因為事情接踵而來,太過古怪,倒是讓人想勸都不好勸了。
「這樣的事……這樣的事怎麼會發生?」
就連周淮,這時候也已是臉色蒼白,一時竟說不清該是憤怒,還是悲傷。
怎麼可能一下子出了這麼多的事?
「呵呵……」
一片死寂里,方寸輕聲笑了笑。
林機宜真是個做事不錯的人,非但安排的讓自己滿意,甚至連這幾個報信的前後間隔都考慮到了,確實,讓這三個消息在差不多的時間裡相繼送到,這場戲看起來才好玩……
「是你……」
周圍正是一片寂然,方寸的笑聲,頓時顯得尤為明顯。
正是受到了接連打擊,渾渾噩噩的周淮,忽然之間,便紅著眼睛向方寸看了過來,看那模樣,便如同要殺人也似,嘶聲大吼著:「是你暗中使壞,害了我的,對不對?」
周圍眾弟子一時皆有些緊張,不少人都想上來相勸。
周師兄這是一時受到的打擊太大,卻是有些遷怒於別人了。
想那位方二公子本事再大,又怎麼可能在這種事上……
「不錯!」
忽然方寸輕聲回答。
眾守山宗弟子一時驚住,眼神如見了鬼……
「你……你……」
就連周淮,剛才也確實是盛怒之下,要找人撒氣,下意識里便要質問冷笑的方寸,卻沒想到,方寸居然會真的承認,一時整個人都懵了,心神混亂,反而不知該說些什麼了……
而方寸則是半轉了身,坐在椅上,正視著他的眼睛,平靜的道:「你在郡府裡面那個小印官的位子,是我幫著樂水宗的袁清奪的,我也沒有做什麼,只是給了他一張萬兩黃金的銀票,再加上幾件平日裡難見的珍玩,讓他送上去打通一下關節而已,而那福源號在小清河上丟的貨……你或許不知,小清河北接柳湖,南接夷水,而整個柳湖,都是我說了算……」
「至於梅懸野槐巷的那位珠兒小姐,呵呵……」
方寸說到這裡,都不由輕聲笑了笑,淡淡道:「人家本來便心儀隔壁巷子裡的窮書生,只是因著父母之命,才不得不等你,我說服了她的爹娘,這樁天賜良緣,自然便成了……」
「……」
「……」
周圍一下子變得無比安靜,只有周淮的喘息聲。
所有人都滿面驚愕的聽著方寸的話,直若見了鬼一般……
竟真是方二公子做的?
他怎麼在短短几天,便一下子安排了這麼多的事情的?
而那周淮,也已經頭腦暈眩,難以置信的看著方寸,更是難以想像,這三樁接踵而來的打擊,竟是對方如此輕描淡寫做了出來的,直過了良久,他才嘶啞著聲音吼叫了起來:「憑什麼,你憑什麼這般害我,我究竟與你有何等深仇大恨,你竟要這麼做,竟要這樣害我……」
聲如困獸,惹人心驚!
「那我兄長,又是與你有何深仇大恨,要這般敗壞死人名聲?」
而方寸則是平靜的看著他,緩緩開口。
「你……」
周淮一時驚怒衝心,竟是說不出話來。
就是為了這件事,難道就是因為這件小事,你害我到這等程度?
不僅是他,周圍人群里,都有些難以置信的目光投來……
方寸則是平靜的看向了周淮,靜靜道:「你有不喜歡我兄長的權力,也有在我聽不見的時候罵他的權力,但我既然聽到了,便自然要好好論一論道理,或許你……」目光掃過了周圍眾人:「甚至是你們,都覺得並不認識我兄長,不欠他什麼,愛怎麼說,便怎麼說!」
「而我今天,便是要與你們辯一辯這個道理!」
一邊說著,臉色已沉了下來,冷聲道:「郡府的小印官原本皆是郡府世族繼承,與爾等宗門弟子何干,正是因為我兄長七年前之前頂著世族壓力,一筆批註,才延下了這個規則,你既覺得我兄長只是沽名釣譽,如今自然沒有資格去擔任由他為宗門弟子奪來的機會!」
「柳湖、小清河、夷水一方水道,當年本是河妖肆虐,為禍日盛,莫說行船,稍一靠近了水面便被擄了去,正是我兄長率一眾志同道合的同門,上下溯源三千里,斬盡河妖,震懾群魔,這才有了如今這便宜的水道,你既覺得他死不足惜,又有什麼資格走這條水道?」
「至於那位珠兒小姐……」
方寸冷笑,神色愈發冷漠:「她本出身凌州,十年之前才搬到了梅縣,當年凌州三千里域,百姓生機被盜,幼子出生即死,無一存活,正是我兄長當年發現了此事,毀掉邪陣,公之於天下,才終救得了那三千里域內的百姓,為此甚至被天行道刺客追殺了很長時間……」
「既然你覺得我兄長只是逞能亂搞,不自量力,那麼……」
他微微咬牙,聲音冷沉:「你他媽還有什麼資格去惦記他救下來的小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