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道友請留步
這一天雲深日潛，湘水湖畔陰雲彌補，風中有水氣，似乎正在醞釀一場雨。
林九淵昨夜無眠。
她有些心慌。
也有些不知所措。
皆因天亮之後，就是和靈兆道人的十七年之約。
對方會來造訪，帶自己修法尋仙。
這件事林九淵是不願意的，若要修仙，她更願意跟著徐默。
「徐師他，究竟是有事，還是，故意避走？」
林九淵喃喃自語。
這個問題，她心中有答案，只是不太願意相信。
想起一路種種，惆悵更濃。
這時候林沐塵緩步而至。
「九淵！」
「父親！」
林九淵急忙上前行禮。
「你也莫多想，說不定那靈兆道人並不會真的來，即便來了，爹要向他問清楚的。這世上修仙者，皆是心狠手辣，兇殘莫測之輩，這一關，爹會為你把好。」
林沐塵說完，林九淵才稍微寬心。
但她也知道父親重信守諾，既然當初答應了靈兆道人，就沒法子反悔。
也做不出這種事情來。
早起吃了東西，就開始忐忑等待，心情就和外面的天氣一樣，陰雲密布，知道要下雨，但不知道什麼時候會下。
期盼能多雲轉晴，但也知道，可能性極小。
可即便是極小的可能性，還是留了一絲奢望。
林家上下，皆是如此。
區別就是輕重緩急罷了。
當然，如果是徐默在這裡，看到林九淵現在的樣子，一定會走過去，拍拍對方的腦袋，溫柔的道：「想啥呢，記住，任何時候，都不能指望僥倖。」
的確不能指望僥倖。
因為僥倖之所以稱之為僥倖，就是因為，絕大部分時候，遇不到它。
靈兆道人來了。
沒人知道對方是從那條道上來的，林家守門的人，甚至感覺就是打了個盹，抬頭一看，對方就站在了面前。
「通報一聲，就說靈兆道人到訪。」
「好，好！」
守門的下人立刻去通報。
隨後靈兆道人被請了進去。
林沐塵笑臉相迎，見到靈兆道人，心中吃驚，因為對方的模樣，和十七年前，沒有一絲一毫的變化。
仿佛歲月，無法在對方身上和臉上，留下任何痕跡。
不過林沐塵也沒多想。
修仙者，求長生，歲月無痕很正常。
一番正常寒暄。
靈兆道人顯得很冷漠，一如十七年前一樣，有一種骨子裡的高高在上。
「林大俠，我來，是來帶我徒兒離開。」
靈兆道人直接道出目的。
林沐塵趕忙道：「我知道，不過道長做客林家，應該多待幾日，讓林某儘儘地主之誼。」
這個戰術是多拖幾天是幾天。
靈兆道人卻不上套，搖頭道：「不用了，貧道事務繁多，今日就得走，煩請叫令愛出來，行拜師禮，這便帶她去修行了。」
林沐塵沒想到對方一點面子都沒給。
可約定就是約定。
當初也是自己答應的，沒法子食言而肥。
但該問清楚的，還得問清楚。
林沐塵道：「道長，我女兒若跟道長修仙，可有道場？」
「道場？呵呵呵！」靈兆道人皮笑肉不笑，仿佛，他臉上的皮肉是假的：「貧道無居所，雲遊四方，硬要說道場，那天地皆是貧道修煉之地。」
這話裝逼，但實際上說了和沒說一樣。
林沐塵本意是想問清楚對方所在，然後去看看。
可如果是雲遊四方，這去哪找？
當下是靈機一動道：「林某願在附近修建道觀，供道長修煉，一應費用，皆由我林家出。」
為了寶貝女兒，掏空家底也在所不辭。
靈兆道人聽罷，不由得啞然失笑。
「貧道並不缺世俗金銀，好了，快叫令愛出來吧，林先生如此推脫，實在是叫人懷疑，是不是打算違背諾言，食言而肥？」
這話正中林沐塵七寸。
後者還想說什麼，但卻也說不出來。
沒法子，再說什麼，對方就會說你不守信用。
而林沐塵最是守信重義。
當下是嘆息一聲，找人去叫林九淵出來。
林九淵知道，她爹沒有給她擋住，今日之事，怕是無人能擋。
罷了！
「九淵願跟道長修行，只是，不想拜師。」林九淵道出緣由。
靈兆道人眉頭一皺：「可有緣由？」
那意思，如果沒理由，貧道可不會讓著伱。
林九淵也直接：「我已有師承，所以不可再拜道長。」
「哦？」
靈兆道人臉色更陰沉。
「你拜師何人？」
「藏王山，徐默！」
「沒聽說過，沽名釣譽之輩罷了，無妨，你不想拜師也沒關係，貧道依舊教你修仙之法，走吧，隨貧道去修法。」
靈兆道人沒有堅持，也沒有打算浪費時間，當下起身就走。
林九淵見狀，只能是轉身含淚拜別雙親，跟著靈兆道人出了林家。
一路西行。
靈兆道人在前面走，林九淵在後面跟著。
無話。
也無任何交流。
林九淵甚至想過，自己如果偷偷跑了，對方是不是也不會發現？
但那樣，豈不是害爹爹成了言而無信之輩？
所以林九淵沒法子這麼做。
這時已經走出湘水湖畔至少二十里外，天色漸暗。
只是這並非夕陽入夜，而是因為烏雲更濃的緣故，實際上，此時也剛剛是正午時分。
靈兆道人並沒有停歇，甚至林九淵發現，對方走路的姿勢和速度，從一開始就沒有變過，也多虧她從小習武，這才能跟得上。
思索之間，已入山林。
這邊竹林較多，而竹林又密，艷陽高照時，此處景色如畫，甚是美麗。
可現在陰雨密布，已有零散雨滴落下，同樣的一個地方，此刻看上去，就顯得有些陰森可怖。
有的時候，環境可以影響一個人。
林九淵現在就感覺被環境所影響，事實上，今天的天氣，從早上開始，就十分契合她的心境。
先是烏雲密布，然後是小雨淅瀝，可能很快，就是瓢潑大雨。
前路如何，迷茫無措。
就在這時，忽聽身後有人喊了一句：「道友，請留步！」
靈兆道人和林九淵幾乎是同時停下腳步。
只不過前者是因為有人叫，後者，是驚訝，心中帶著一絲喜悅。
因為她認得這個聲音。
回頭一看，剛好看到徐默小跑著過來。
「裝作不認識我，看你演技了！」
徐默路過林九淵時，用秘法傳音。
這玩意兒是相嬰教他的。
相嬰這貨，卡在瓶頸數百年，除了養成聽書，看小說的好習慣之外，還研究了不少奇門異術。
傳音入耳這種小術，她熟的很。
有的時候，小術能發揮出大作用。
徐默演技逼真，直接朝著靈兆道人走去。
靈兆道人面無表情，陰森的竹林中，他看上去十分可怕，像是一個可以行走的屍體。
「有事？」
他開口問道。
徐默上前：「道友，在下散修徐墉，剛才在這林中休息，忽見道友過路，特來結交。」
這話漏洞百出。
可卻是徐默要的效果。
目的只有一個，那就是讓多疑的靈兆道人，按照自己需要的方向去懷疑。
畢竟，徐默沒法子讓對方不起疑，既如此，最好就是按照自己的劇本去懷疑，
「你我不熟，何必結交，各行各路便好。」
靈兆道人的反應倒也符合徐默的預料。
「道友，你修的可是三牲歸一？」
徐默突然來了這麼一下子。
果然，話音個剛落，靈兆道人便是一臉殺氣，那感覺，馬上就要動手。
這靈兆道人的特點就是，稍有不對，立下殺手。
行事極為果斷。
「道友你別誤會，我也想修三牲歸一，只是苦於無名師指點，若道友願意指點一二，徐某願以秘法交換。」徐默一臉高深莫測。
靈兆道人眯眼打量徐默。
顯然，對方能說出三牲歸一，可見修為不弱，見識不凡。
「沒興趣。」
靈兆道人直接拒絕。
這時候，憋了大半天的雨，終於下了起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