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爹，你糊塗啊！
衡山城。
湖廣南部第一大城。
街道上人來人往，商賈雲集，熱鬧非凡。
販夫走卒，吆喝叫賣，絡繹不絕，時不時能看到一輛馬車，從人群中穿行而過。
青城派的人人數上百，進入衡山城內後，在人群中並不顯眼。
食宿是個需要解決的大問題。
而一般的客棧，又住不下他們這麼多人。
余滄海正要吩咐，將其分成幾批，多找幾家客棧入住。
林平之卻在這時提議：「師父、師叔，我之前聽我爹說過，我福威鏢局將生意做到了湖廣，這衡山城正好有我福威鏢局的分局，要不就帶著青城派弟子，住到我家鏢局去吧，還可以省下一筆花銷。」
楚源道：「這合適嗎？」
余滄海沉思片刻後道：「平之的提議，不失為一個好辦法。」
曲非煙道：「小林子，你家那鏢局，能住得下這麼多人嗎？」
咚！
曲非煙話音剛落，就被楚源用兩根手指，重重敲了一下額頭。
曲非煙捂著額頭揉搓，一臉的委屈地看著楚源：「師父，你幹嗎？」
剛剛師父敲她那一下可不輕，額頭都泛紅了。
她總感覺師父剛剛那一下，指定對她有點私人仇怨。
楚源道：「沒大沒小，叫師兄。」
曲非煙不敢再和楚源爭辯，低頭小聲嘀咕著：「明明是我比他先入門，他應該叫我師姐才對。」
楚源卻沒再理會曲非煙，因為曲非煙和林平之，差不多是同時拜入他和師兄余滄海門下。
只是因為當時他嫌麻煩，在拜師儀式上先完成拜師而已。
按理說林平之是師兄余滄海的弟子，林平之年齡也比曲非煙要大一些，所以曲非煙叫林平之師兄是沒什麼毛病的。
只不過只有曲非煙，一直在糾結這個問題。
林平之聽到楚源和師妹曲非煙的話，也不好說什麼，只是站在那笑著。
「儀琳小師父，衡山城到了，你是去找伱同門，還是繼續跟我們一起？」
林平之正準備帶大家，去他家在衡山城的福威鏢局分局，他想到隊伍里還有那個恆山派的嬌俏小尼姑，他問儀琳道。
「進城後就安全多了，就算遇到那淫賊，想必他也不敢亂來，我去找我師父和同門吧。」
儀琳道。
「那儀琳小師父自己小心。」
曲非煙叮囑。
「多謝曲師妹、林師兄救我，還讓我與青城派諸位同行。」
儀琳向青城派眾人道謝後，手掌放在胸前，施了一個佛禮後才轉身離去，消失在大街上人來人往的人群中。
青城派眾人，則在林平之的帶領下，詢問了街上幾個路人後，才找到了衡山城中福威鏢局分局的位置。
衡山城中鏢局分局，位於城西。
距離楚源他們所在的距離不遠，走了兩刻鐘就到了。
眾人站在福威鏢局衡山城分局面前張望，只見其規模不小。
是一座四進的宅院。
門口立著一根三丈高，碗口粗細的旗杆。
旗杆上掛著黑底黃紋紅字，寫有「福威鏢局」四字的錦旗。
福威鏢局門口，有兩個身穿黑布勁裝，手拿刀劍的鏢師看守。
「諸位是來委託押鏢的，還是來找麻煩的？」
這兩名鏢師一看福威鏢局門前，一下子突然來了這麼多人，每人手拿一柄長劍，都是身穿道袍的道士，他們目光頓時凝重起來，神情緊張，其中一人道。
「我是林平之，你們不認識我嗎？」
聽到聲音，林平之走到最前面，高昂著腦袋，一副主人的做派道。
「林平之？」
「您是少爺？」
這兩個鏢師聽到林平之的名字，先是一陣愣神過後，其中一個鏢師反應過來，連忙道。
「不錯，還不去通知你們的主事人。」
林平之見這個鏢師認出了他道。
「少爺和諸位請稍等。」
聽到是自家少爺，其中認出林平之身份的那個鏢師，對另一個鏢師使了個眼色後，就轉身進了宅子，只剩下另外一個鏢師，在門口守著。
沒過多久，一個年齡四十多歲，穿著黃褐錦袍，兩鬢斑白，身材魁梧，目光銳利，手上拿著一對鐵球的中年漢子，在那位鏢師的指引下，從裡面走了出來。
「黃叔叔……」
看到這個中年漢子，林平之眼睛一亮，高興喊道。
他認識這個漢子。
之前他還擔心，如果出來的主事人他不認識的話，還不好說話呢！
現在他沒這個顧慮了。
「原來是平之，上次見你，你才六歲吧，想不到一眨眼間，都長這麼大了。」
這個姓黃的大鏢頭走出來後，看到林平之後笑道。
福威鏢局生意遍及十省之地，每處大城都有分局，除了林震南這位總鏢頭下面，還設有大鏢頭、小鏢頭、大旗主、小旗主等職務等級。
而能在衡山城這樣的大城裡，主持分局事務的便是大鏢頭。
不管大小鏢頭，每年過年前，都要前往福威鏢局福州城總鏢局，拜見林震南這位總鏢頭，稟告各處分局的經營情況。
在去總鏢局拜見總鏢頭的時候，他們這些大小鏢頭，基本都見過林平之這位總鏢頭之子。
尤其福威鏢局未來還有可能，交在林平之這位總鏢頭獨子的手上。
所以他們每次去，都會帶很多禮物，哄林平之開心。
時間一久，林平之和福威鏢局各地，一些大小鏢頭的關係都很不錯。
「是啊，黃叔叔，沒想到一眨眼間，過去這麼長時間了。」
林平之即也高興道。
「聽說你後來拜入青城派，成為青城派掌門的親傳弟子了？」
黃大鏢頭說話間，打量著林平之身後的這群手提長劍的道士。
最後目光落在了楚源和余滄海身上，因為這兩個道士，穿著明顯不同不說，氣質也有極大的不同，看上去不像是青城派的普通道士！
前幾年據說福威鏢局遭遇危機，被五嶽劍派圍攻，投靠了青城派。
而這些年青城派可不得了，發展勢頭極好，隱隱有和少林武當比肩的架勢。
「不錯，黃叔叔，我師父和師叔都在，這次是來參加衡山派劉正風的金盆洗手大會的，想著住客棧不如住鏢局裡，反正大家都是一家人。」
林平之道。
「原來余掌門和「青城劍仙」也來了，久仰大名。」
這位黃大鏢頭聞言神色一變，對站在林平之身後的余滄海和楚源抱拳道。
這兩位可都是在江湖上，大名鼎鼎的存在。
「麻煩！」
「叨擾！」
余滄海和楚源，對著黃大鏢頭拱手回禮。
「既然諸位都是青城派之人，那我們就是一家人，諸位趕緊進來吧。」
黃大鏢頭讓開身子，將青城派眾人請進了院內。
他們這些能當福威鏢局一分局鏢頭的，都是在本地有些名氣的江湖高手。
但是和青城派掌門、「青城劍仙」這種，能夠名震江湖的高手一比，卻差了不知道多少個層次。
「暫停下手中活計，你們吩咐院內的鏢師幫工，去幫青城派的道爺燒火做飯。」
進了院子後，黃大鏢頭吩咐院子裡，正在忙碌的幾個鏢師。
「遵命，大鏢頭。」
這幾個鏢師立即跑後院去吩咐。
沒過多久，整個衡山城福威鏢局分局內，都開始變得忙碌起來。
「余掌門、青城劍仙、少爺，請移步到書房一敘。」
黃大鏢頭將楚源和余滄海，還有林平之這個少主，請到了會客的書房裡交談。
還特意去酒樓訂了一桌酒菜。
余滄海和楚源，只當這黃大鏢頭，是將他們二人奉為上賓招待。
但是酒過三巡，菜過五味時。
黃大鏢頭突然拍掌，立即有兩名鏢師，各自拿進來了一個近一尺長寬，兩尺高的黑木盒子。
「黃大鏢頭，你這是什麼意思？」
「這盒子裡面裝的是什麼？」
楚源和余滄海神情一愣，眼中皆閃過一絲不解之色。
「兩位打開看看。」
黃大鏢頭笑道。
楚源和余滄海聞言，打開了黑木盒子。
只見楚源面前盒子裡，放著的是一塊一尺來高，眼睛、羽毛清晰可見，栩栩如生的翡翠玉鶴。
余滄海面前的黑木盒子裡，放的是一隻瓷碗大小的紅玉珊瑚。
這兩樣東西價值不菲，看著價值連城。
「黃叔叔，你這……」
眼看自家這位鏢局分局鏢頭，這么正大光明地賄賂自己的師父和師叔，還當著自己的面，林平之實在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他倒不會因此生氣。
只是這位自家大鏢頭，做得實在過於明目張胆了一些。
你想要送禮搭交情，哪怕背著他做也好吧！
「平之，放心，送給余掌門和青城劍仙的這兩件禮物，都是我這些年的積蓄，絕沒拿鏢局的一分一毫錢財。」
黃大鏢頭看到林平之的神色，他笑著解釋。
「黃大鏢頭送我和師弟這麼貴重的禮物，怕是別有所求吧？」
余滄海不動聲色道。
如果是以前的自己，看到這東西，他可能會高興一下。
但是自從合派後，自己身為青城派掌門，身份地位江湖上只有寥寥幾人能夠與其相比，這種世俗財物，已並不被他放在眼裡。
「余掌門慧眼……」
黃大鏢頭稱讚。
「在下之所以傾盡家財，送余掌門和青城劍仙這兩樣禮物，實在是因為喜歡練武，可是卻又沒有渠道獲得較好一些的武功。」
「聽聞青城派乃是江湖大派，想必門內厲害高深武功無數，只求余掌門和青城劍仙，能賜下一門余掌門和青城劍仙看不上的武功，這樣一來，在下定當感激不盡。」
黃大鏢頭說出了自己的目的。
楚源和余滄海心中恍然，原來是為了武功來的。
也是，江湖上能夠獲得厲害武功的機會屈指可數，除非拜入那些武林大派。
可是大門派講究身家清白，收徒傳武需要從小培養。
像黃大鏢頭這種身份，想要練武的話，只能接觸一些在江湖上流傳，威力平平的大路貨武功。
練成後威力不大不說，還特別浪費時間。
「你想求武的話，去找我師弟說，如果他答應的話，你的目的就能達成！」
余滄海卻沒有鬆口。
他把問題推給了楚源。
這黃大鏢頭想要求武，青城派弟子修練的《松風劍法》、《九霄罡氣》、《青城心法》、《摧心掌》這些武功，肯定是不能傳他的。
因為這是青城派的武功。
但是自家師弟天賦驚人，自創武功對他來說，就像是吃飯喝水一樣簡單。
前幾年據說還真讓他創出了一門，能讓修練者容顏不老，青春常駐的神奇武功。
《長春不老功》！
他也有試著修練，只不過修練難度極高。
還有雙修之道的武功，據說師弟也有涉及。
這些年，誰也不知道自己這位師弟，究竟自創了多少武功。
若是這位黃姓大鏢頭，能夠說服自己師弟的話，說不定還真能從他那裡求來一門武功。
「你想求什麼武功？內功、拳腳、還是劍法？」
楚源想了想道。
他身上武功的確極多，而且有的創出來威力太弱，放進青城派藏經閣也不合適。
食之無味，棄之可惜！
送給這黃姓大鏢頭一門也沒什麼。
「都不想要，內功、拳腳、劍法之類的武功雖然不錯，但是修練時間長，見效太慢，對於我們這些跑江湖的，沒有什麼立竿見影的效果。」
黃大鏢頭搖了搖頭道。
「那你想要什麼神功？」
楚源感到好奇道。
「在下想要類似於金鐘罩、鐵布衫那樣的橫練武功，不知道青城劍仙有沒有？」
黃姓大鏢頭道。
「橫練武功，那你可真有點難為我了。」
楚源沉思。
青城派和他都有更好的《九霄罡氣》、《玄門罡氣》不練，他去創那橫練武功幹什麼！
「沒有嗎……」
黃姓大鏢頭神色一黯，正要重新選一門武功。
「還真有，我這的確有一門橫練武功很適合你，這門橫練武功叫《青木鐵甲功》！」
楚源突然想到了什麼道。
這是他修練《葵花寶典》時，至陽內力對他體內經脈造成破壞，他將《葵花寶典》修改後，那部分獨立出來的一門武功。
這門武功本來的作用，是修復體內經脈和內傷的。
後來他發現，修練時經脈和內傷不斷受傷恢復，能達到提升自己體魄的效果。
「黃覺拜謝青城劍仙。」
聽到楚源還真有一門橫練武功，黃大鏢頭頓時感到無比高興，說出自己的名字，就要下跪磕頭。
「等等……」
眼看黃覺要給自己下跪磕頭，楚源連忙扶住對方，不讓對方跪下。
「醜話說在前面，這門武功乃我為修練一門武功時順手所創，誰也沒有練過，練成後擁有怎樣的效果誰也不知道，而且修練起來無比痛苦，需要反覆地受傷恢復，就像是折磨自虐一樣，你如果堅持不了的話，可怪不了我！」
楚源道。
「青城劍仙能賜功，黃覺就已經感激不盡，如果承受不了練功的痛苦，那是我自己的問題，怪不了任何人。」
黃覺連忙道。
他心中暗道：「看來傳說是真的，這位青城劍仙果真天賦驚人，堪比張三丰張真人，輕易就能創出一門武功。」
「你去拿筆墨，我給你講述口訣，你自己抄錄。」
楚源道。
黃覺聞言立即給剛剛拿完盒子後，就候在一旁的鏢師使了一個眼色，鏢師立即去拿了筆墨過來。
楚源道：「我說，你錄！」
楚源不急不緩的聲音，在房間裡響起：「雙手插頂利三焦，手足前後固腰臀……」
半個時辰後，楚源聲音才漸漸停息。
「抄完了嗎？」楚源問。
「抄完了。」黃覺道。
即便抄的右手酸麻，黃覺卻依舊一臉高興的神色。
「黃覺拜見師父！」
黃覺突然跪在楚源面前喊道。
按理說，他都四十多歲了，拜楚源這個年齡比他小十幾歲的師父根本說不過去。
「我不收徒弟。」
楚源語氣平靜道。
如果一開始這黃覺，說要拜他為師，他說不定連武功都懶得傳。
「黃覺自知福源不足，無法拜進青城劍仙門下，但是青城劍仙對在下有傳功之恩，不管青城劍仙承不承認，以後只要您在我就叫您師父。」
黃覺固執道。
「隨你吧。」
看黃覺這般固執，楚源感到有些頭疼，他無奈道。
……
深夜。
酒宴結束後。
余滄海回到黃覺為他安排的房間。
余滄海脫掉鞋襪和道袍外衫，剛剛躺到床上。
突然一下從床上坐了起來，一拍自己的腦袋，一臉懊惱神色，大叫道：「壞了。」
餘人彥此時也在余滄海的屋子裡，由於鏢局內房間不夠，所以這幾天他和他爹睡一個房間。
睡在旁邊另一張床上的餘人彥，聽到聲音爬起來，雙臂支撐上半身：「怎麼了，爹？」
余滄海道：「這福威鏢局衡山城大鏢頭，是個厲害角色，處事手段圓滑，剛剛在酒宴上，他給我和你師叔送禮，從你師叔那裡求了一門武功，還喊你師叔為師父。」
餘人彥不解道：「難道師叔又收了一個徒弟？可是那大鏢頭也四十幾歲了，根本不夠資格拜入我們青城派門牆！」
余滄海道：「那倒沒有，只是那大鏢頭一廂情願，喊你師叔師父而已。」
屋子裡沉寂片刻，餘人彥突然從床上坐起來道：
「爹，你糊塗啊！你怎麼就不阻攔呢？那黃覺稱呼師叔為師父，等幾十年師叔作古以後，那黃覺說不定就會和我青城派，爭奪師叔傳承的名號。」
這並非不可能。
如果師叔楚源真能達到張三丰張真人那樣的高度，這是極有可能發生的事情。
余滄海自己也懊惱不已：「我當時根本沒想到這些。」
餘人彥無奈，只能重新躺下：「也是，現在說什麼都晚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