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趙升二人一逃一追飛快遠離這片廢墟之時,屹立於廢墟中央的白金法台,仿佛感應到了什麼,其四面光滑的外壁上驀然浮現一道道血色紋路,紋路好似脈絡般縱橫交錯,組成了一個繁複無比的古老陣法。
絲絲血光從法台內部透射而出,將漆黑昏暗的天色照亮了些許,而在法台下面不知多里的地下深處,深邃黑暗中赫然站立了一個個人影。
這些人影密密麻麻,一直延伸到了未知盡頭,不知多少個。
隨著法台被復甦的風仙仙「激活」,地下那深邃的黑暗中忽然亮起了兩點血光,一尊人影低垂的腦袋緩緩抬起來,仰頭看向上方,好像感知到了什麼似的。
這仿佛是一個引子,黑暗裡接連不斷的亮起一雙雙血色亮光,轉眼間黑暗被無數點血光照亮,仿佛夜空中的星辰閃爍不已。
對於法台及下方所發生的這些變故,趙升自然毫不知情。
此時的他,為了儘快擺脫追殺而來的風仙仙,不得不連續發動了六次時空大挪移,一口氣挪移至兩百多里之外。
藉助著冰封魔淵的特殊環境,他總算超出其意志力場範圍,轉眼間躲入重重冰峰後方,三轉兩轉的沒了蹤影。
風仙仙一時追之不及,只能「看著」對方瞬間超出靈識感應範圍,自此失去了蹤跡。
眼見如此,她只好神色陰沉的停下身形,然後突然向下方廢墟落去.
輾轉逃出兩千多里後,趙升很快察覺到瀰漫天地的冰霧越發稀薄,冰峰也變得稀疏許多。
只不過,這裡的每一座冰峰都比之前遇到過的更加粗大高聳,高度動輒超過千丈。
半晌之後,趙升小心避開遊蕩的冰魔群,接著無聲無息的貼地向前滑行。
「嘩啦啦……」
行至半途,他忽然隱隱聽到數百丈外的那座冰峰裡面傳出一陣水流聲。
趙升聞聲扭頭朝著那邊望去,頓時看見那座冰峰好像正在融化,大片霧氣從此峰升入天空,使得此峰的附近霧氣明顯比四周更濃郁。
「這是…古怪!」趙升眉稍一揚,立刻騰空飛向冰峰那邊。
轉眼間,人已抵達冰峰腳下。
他舉目望去,就見冰峰深處透射出氤氳紅光。紅光方一落入眼底,頓時令兩個眼球隱隱刺痛,接著就像是被烙鐵狠狠燙了一下,劇痛如潮水一般陣陣襲來。
趙升連忙避開視線,僅以本源靈識感應。
在靈識「視角」下,氤氳紅光變得透明起來,冰層內的怪異事物逐漸顯露在了他眼前。
這座冰峰內部,竟然有一片深不見底的粘稠血池,血池四壁以森森白骨壘成,海量的殷紅血液正如潮汐一般起起落落,上面籠著一層濃厚血霧。
然而不管下方血浪如何涌動,上面霧氣如何翻湧,卻都始終只在血池之內升騰,半點不會外溢而出。
更令趙升感到驚訝的是,那血浪涌動之間,可以看到一株白骨大樹若隱若現,樹幹粗若巨梁,竟是某頭強大生靈的整條脊椎骨。
一截截晶瑩如玉的白骨仿佛枝杈般從血浪中露出,有的像是某種龐大巨獸的肋骨,有的則好似整條脊椎骨,也有的是無數根臂骨扭曲交織而成。
看到這詭異一幕,趙升眉頭微皺,眼中閃過一抹驚異之色,暗道:「這座冰封魔淵究竟出自哪位仙尊大能的手筆。魔淵下面封印的詭異事物未免太多了。老夫還是早早避開為妙,免得因為一時好奇而枉送性命。」
他心裡這樣想著,正欲轉身離去。
然而這時,趙升突然感應到體內生出一種極其迫切的渴望,繼而感受到那座血池莫名散發出一股強大到難以想像的血肉氣息。
他猛的站定腳步,有淡淡紅光已落到身上,那陣陣令人發自本能渴望的血肉氣息,就是通過紅光傳遞給了體內億兆「元胞」。
趙升眉頭緊緊蹙起,眼神之中滿是戒備,但是本能的直覺告訴自己,一旦錯過眼前的「機緣」,事後他必定後悔莫及。
略一遲疑,眼見紅光越發旺盛,趙升決定遵從本能,當即邁步走到了冰峰邊緣,同時意志力場擴張到極致,竭力感應著四周任何異樣狀況。
他耐心感應了大半個時辰,周圍環境一直是那樣死寂無聲,沒有一點異常。
眼見此景,趙升心神稍松,朝著冰峰深處的血池窺探了一眼後,連忙重新避過視線。
下一秒,他的右手忽然縮回袖內,再伸出時,掌心中已經多出來一根似棍似刀的亮銀色奇兵。
隨著他手掌一揮,那根棍刀便化作一道白光,深深刺入冰面,足足刺入三尺之深。
見此情形,趙升大感意外,只覺這座冰峰「脆弱」得出乎意料。
接下來,他扭動棍刀,衝著冰面如暴雨般連續戳鑿
「砰砰砰」的一連串巨響,很快在冰峰腳下響起,不過絕大部分聲響被四周濃霧吸收,沒有傳出去多遠。
僅僅片刻,冰峰底下已被鑿出一條百餘丈長的通道。
此時,趙升站在一層薄薄的透明冰層後面,雙目緊閉的「注視」著兩丈外的詭異血池,體內的躁動越發強烈,同時本能的生出無比饑渴的衝動。
他強行壓制下衝動本能,緩緩盤膝坐了下來,全身綻放出淡淡神光,大片意志光輝穿過面前冰層,悄然觸及虛空中的紅光。
一開始,意志光輝和紅光並無任何反應,可隨著他不斷調整本源靈識的「波動頻率」。
血池中開始出現了一絲變化,上空涌動的霧氣開始轉化出一滴滴血精,懸在半空中,望之晶瑩剔透,猶如最極品的紅寶石。
下方血池也開始「咕嘟咕嘟」冒起了一個個拳頭大小的氣泡。
與此同時,那株血肉骨樹似被引動,忽然一點點升出「水面」,無數白骨樹杈也慢慢伸展開來,表面飛快生長出一層層血肉。
短短十餘息過後,白骨大樹上面已經掛滿森森血肉,密密麻麻的血肉「觸鬚」從上面垂落而下,末端探入翻湧的粘稠血液裡面。
趙升一直對血池和白骨大樹心存戒備,所以一看到這一幕,立刻把戒備心提升至極點。
他眉頭微皺地輕「咦」了一聲,骨樹的血肉觸手浮現出了一層首尾交織的螺旋紋路,若不仔細去看,甚至會以為是某種華麗花紋。
然而,隨著螺旋紋路中亮起了「意志」光輝,他才發現,螺旋紋路竟是一種極其另類的「符文」,它似乎來源於眾生血脈本源最深邃的地方,那裡是比元胞更為接近「生」之大道的基本單位。
在寰宇諸天的三千大道法則裡面,「生」之大道無疑是最為特殊的一條大道,因為唯有此道形成於「寰宇」開闢之後,其他大道早在開闢之初已然成型。
就在趙升感應到螺旋紋路的瞬間,體內元胞變得無比狂暴,身周的「意志」光輝居然「沸騰」起來,光華翻騰中竟然浮現一條條螺旋光紋。
霎時間,血池內的血液迅速沸騰起來,充塞虛空的紅光也向盤坐地上的趙升匯聚過去,很快將其籠罩在濃郁無比的血色之中。
幾乎在同一時間,趙升口中發出一聲悶哼,海量紅光瘋狂湧入眼耳口鼻七竅,以及侵入兆億元胞裡面。
緊接著,「轟隆」一聲好似開天闢地般的巨響從本源靈識層面上傳來,趙升身軀為之巨震,全身元胞紛紛「燃燒」如焚焰,然後開始向某些指定的「血脈源頭」蛻變。
咔嚓,咔嚓.
一陣咔嚓碎裂聲過後,那道薄薄冰層突然裂開無數裂紋,繼而完全崩碎開來。
下一秒,只見趙升被某種神秘力量憑空托起,接著不由自主的投入血池中央,無數觸手應激而動,紛紛扎入其身體各處。
一股股古老異血通過觸手流入他體內,如此一來,肉身蛻變速度暴增。
沒過多久,趙升頭頂長出了角,眼眸化作豎瞳,兩邊臉頰生出白色羽毛,四肢卻分別退化獸肢和蟲殼,軀幹則瘋狂長出又厚又密的黑色鱗甲。
乍一看上去,整個人就像胡亂組裝起的「劣質品」,身體同時出現了數十種生物特徵。
不過隨著時間推移,一些下品血脈最先被淘汰,接著是中品,然後漸漸輪到了稀少罕見的上品血脈。
此時在看,原本亂七八糟的生物特徵已經完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犀角,蛟鱗,獅發、豎瞳的「四不像」怪物。
這座詭異血池,竟然有著打開人體本源枷鎖的力量,並且能做到把一個血脈純正的人類飛快向「非人」形態轉變。
這種轉變過程,恐怕是不可逆的。
「喝……」
片刻之後,只聽趙升口中發出一聲長喝,夔牛寶具主動浮現而出,並綻放出銀白光輝。
銀白光輝乃是萬形仙君的「力量」,涉及的大道法則層級,可謂極高。
然而,銀白光輝雖然竭力逼退「血池改造之力」,只是二者「力量」層級相差不遠。
數量上呢,
有諾大一方血池在,改造之力自然占據絕對優勢。
因此,夔牛寶具很快維持不住,銀白光輝一點點縮回脖頸上方,最後勉強護住他的頭顱。
就在趙升向著「非人」形態轉化之時,分散在冰封魔淵各處的帝江、無支祁、禍斗、騰蛇四人紛紛被驚動。
他們各自的神獸寶具自動浮現出來,並且散發出刺目的銀白光輝。
而後,四人通過寶具間的神秘聯繫,先後定位了彼此的「位置」。
寶具突然傳出的危險訊號,令帝江等人莫名其妙的非常焦躁,壓根無法靜下心來。
一處崖壁下的簡陋石室里,帝江猛的站起身來,扭頭看向東邊,那正是趙升所在的方向。
帝江似乎想到了什麼,驚異萬分道:「仙君道力被激活了,莫不是其他人的寶具有被摧毀之危?」
「咦,誰會如此倒霉呢?騰蛇又或者是夔牛?!」
「仙君道力?!不好……」
「哈哈,總算感應到其他人了。」
帝江四人幾乎同一時間走出藏身之地,以最快的速度向著冰淵西北方,疾馳而去而去。
其中尤以帝江行動最快,一路前行過去,輕鬆碾壓了所有擋路的冰魔。大陣中的五人卻是同時發出一聲暴喝。
無支祁距離趙升所在最近,可當他飛至半途,突然被數量過萬的大型冰魔群攔個正著,他很快陷入苦戰,戰況險象環生。
……
「嘩啦啦……」
血池之內,鮮血好似沸騰,翻滾得越發劇烈起來,大量古老異血被趙升吸納,血池「水面」開始緩緩下降,無數瑩白骨架以及其他亂七八糟的「事物」也開始顯露出來。
「咚」咚」咚」
一陣陣聲如鼓響的心跳聲從血池深處傳出,並且動靜越來越大,最後連整個冰峰也微微震動不止,一道道裂紋逐漸遍布峰體。
當肉身改造接近尾聲,趙升通體舒泰,只覺擁有無窮無盡的精力,非常迫切想要發泄出來。
不僅如此,他腦海里莫名生出一種毀滅一切的瘋狂欲望。
幸運的是,夔牛寶具護住了他的神魂,意識仍然能保持清醒,這才沒讓獸性壓過人性。
嘩啦!
一道龐大身影突然掙斷了所有血肉觸手,緊接著從血池深處一躍而出,重重砸到血池旁邊的冰面上。
冰面頓時無聲無息的坍塌下去,原地多了兩道形似鷹爪的巨大「腳印」。
此時再看,趙升居然變成了一頭獅發猿臂、鷹爪蛟鱗的龐大人形怪物。
就在這時,帝江的身影忽然出現在甬道盡頭,全身籠罩著柔和清輝。
帝江打量著血池環境,眼中精光四射,又看到怪物臉上帶著夔牛寶具,不由神情一怔,試探問道:「夔牛,你沒事吧?」
「沒什麼,我現在好的很!」
伴隨著一陣似獸非獸的悶吼聲,四不像怪物驟然急劇縮小和變形,所有外顯的獸形特徵盡數收斂消失。
轉眼間,趙升就由獸形轉化回了人形。
帝江似乎對血池異常忌憚。他始終站在通道裡面,絕不邁進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