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生在大山的孩子,想要走出大山,就註定一生漂泊。
上初中前,我從沒出過村子,對外面的世界充滿好奇。
上了初中後,我來到鎮上,寄宿在表哥家裡。
當時,馬路剛挖通,幾乎沒有車子往來。
偶爾可以看到拖拉機,像烏龜似的爬在馬路上,感覺隨時都可能翻車。
村裡的孩子到鎮上去讀書,需要走很長的山路,至少要走三個小時。
所以,周一到周五寄宿在鎮上,周六上午爬山回家,周天下午又下山到鎮上。
鎮上的人喊我們為山里人,這個稱呼,一喊就是三年。
當時,我不明就裡,等上了高中,我才搞清楚,他們其實也是野人,跟我們沒什麼區別。
可人就是這樣,喜歡通過踐踏他人的尊嚴,來獲得變態的優越感。
考上高中後,我到了蕉城,這裡是貧民區,但沒有人敢再喊我們山里人。
因為,我考上的是一所挺好的高中,這意味著未來上大學的機率很高。
沒文化的人,怕有文化的人,而有文化的人,則懼怕無賴流氓。
在蕉城,我獨自一人,靠打零工,養活了自己。
時間是個很怪異的東西,一晃就是三年,讓人感到害怕。
上了大學,我來到更遠的荒島,這是浮城邊緣的一座島,也是貧民區。
這世界有很多人,幾乎人滿為患,但絕大多數都是貧民。
從山裡一路到荒島,要轉乘好幾趟車,耗費一整天的時間。
這對我來說,是一件難事,因為我是個路痴。
開學那天,我一路奔波,神經一直處在緊繃的狀態。
好在,我沒有乘錯車。
但趕到碼頭時,太陽已經西斜。
碼頭上擠滿了學生,他們翹首以盼,焦急地等待輪船的到來。
「這什麼鬼學校,竟然在一座荒島上,感覺被坑了!」
「該死!早知道這麼偏僻,我就不來了!」
「對啊!還不如回去復讀呢!這鬼地方,是人待的嘛!」
我站在人群後,儘量跟他們保持距離,但他們的嘰喳仍舊攪得我心神不寧。
我不喜歡熱鬧的場合,置身其中,會讓我頭疼不已。
正當我準備再往後撤離一些時,卻突然聽到一個熟悉的女聲。
「還要輪渡!氣死了,也不知道會不會翻船!」
我下意識轉頭看去,她仿佛也察覺到了我,轉頭朝我看來。
四目相對間,我愣住了,她也愣住了。
「白嫖!竟然是你!我就說這身影很熟悉!」
她興奮地驚呼起來,隨後拖著行李箱朝我跑了過來。
「這也太巧了吧!你竟然也被這所鬼學校錄取了!」
我呆若木雞,心下很是納悶,這烏鴉嘴怎麼也報了荒島學院。
見她蹦噠過來,我慌忙抬手將臉捂住。
「不是我!別過來,你認錯人了!」
「還不是你!」她一把扯下我的手,「小樣兒,化成灰我都能給你認出來!」
「什麼化成灰!」我慌忙捂住她的嘴,「這種話可不能亂講!」
她這張烏鴉嘴,好的不靈,壞的准靈!
我最怕她口無遮攔,也不知道她是吃什麼長大的,吃出了一張烏鴉嘴。
這張嘴若是發起神經來,說什麼就應驗什麼。
「要我閉嘴也行!你得幫我拉行李箱!」
我還年輕,可不想死在她的嘴裡,只好乖乖給她拉行李箱。
「在這鬼地方遇見,感覺還挺奇妙!」她自語似的念叨,「想來……這就是他鄉遇故知的感覺吧!」
我心裡直犯嘀咕,感覺自己真是倒霉透頂。
原本以為,高中畢業就能擺脫她,結果又撞上了。
這女生,長著一張可愛的娃娃臉,但骨子裡卻總透著詭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