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宋嶼墨朝她笑的時候,紀棠突然間發現自己竟然見不得他有一絲委屈了,煩亂的心緒意外就這麼平靜下來,走過去,纖細的身影站在沙發處,低頭看著他說:「電話打完了吧。」
宋嶼墨手指握著玻璃杯,溫度稍高,貼燙著他的指腹,卻不自覺握緊幾分。
在女人的認真注視下,他神色自若地點點頭,未了,不提談一下這件事,開口說:「你要睡了?那我幫你關燈。」
紀棠眼眸平靜地看著他裝模作樣放下杯子,又去將房子裡每個角落的燈光都關了,瞬間明亮的四周環境變得一片昏暗,視線觸及之處,隱約也只能見到黑色的輪廓。
宋嶼墨逐步靠近,眸色壓抑著某種情感般,低聲對她說:「先睡覺好不好,睡醒再說。」
紀棠沉默,站著不動。
他走過來後,伸出手臂直接將她給抱了起來,在這瞬間,聽見她的聲音後,又渾身一僵:「宋嶼墨,你是不是怕我跟你分手啊。」
紀棠認為他應該是怕的,肩膀處的肌肉都緊繃得不像話,半天沒個動靜。
她抬起微翹的眼睫,視線往上,注視著男人下顎的輪廓,竟伸手去觸碰了下,指尖沿著鋒利的線條往下,停在了他的喉結處。
宋嶼墨的喉結微微滾動著,胸腔內此刻湧上一股名為無法失而復得的情緒,直直的朝喉嚨上來,使得他半個音都發不出來。
在黑暗的客廳里,只有紀棠很輕的聲音在說:「我之前對待感情的想法很偏激,或許是紀家給我的教育方式,從小我就沒有特別渴望過跟誰好好過一輩子,滿腦子想的都是怎麼跟哥哥們搶父親手上的財產,嫁到宋家後,對你更是虛情假意,最後好不容易又了那一點真情還敵不過你母親給我的那點錢。」
她說到這兒,自己都笑了起來:「宋嶼墨,後來我也認真的想了想,感情這事不能單方面怪你,畢竟我自己也沒付出什麼……」
宋嶼墨眼底的情緒,淡得幾乎要沒有了。
在紀棠的長篇大論里,在他腦海中就組成了一句話:我並不愛你,也沒付出多少,散了就散了吧。
他動作極緩慢地,將紀棠從手臂上放了下來。
兩人站立著,面對面,誰也沒再說話。
紀棠等了會,將他冷漠著反應,眼睫毛輕眨動幾下,情緒從一開始的猶豫,逐漸地變得堅定下來,她鼓起勇氣說:「宋嶼墨,你不是要名分嗎?我給你,從此以後……」
這話還沒說完,宋嶼墨猝不及防般地抱住她,慢慢地,單膝跪下,將緊繃著的臉龐貼在她的腹部,此刻還沉浸在紀棠要分手的狀態里,聽見她說話了,可是話里的意思一個字都沒聽進去,用手臂發狠地摟著她腰身,嗓音呢喃般地重複著對她說:「別分手,棠棠……我可以為你做任何事,但是分手不可以。」
是他貪得無厭,得寸進尺想更進一步關係了。
宋嶼墨太了解紀棠的性格,她看似心態無所謂,實則面對感情問題上,很喜歡以逃避的方式去面對,倘若偶爾不逼她一步,她可能還會後退半步。時間久了,他在紀棠心裡就更沒分量可言。
或許,還沒那幾張生意上的合同重要。
宋嶼墨今晚獨自在車內抽了整整一包的煙,又開車到了附近的便利店買酒,那種幾塊錢一罐,平時根本不會入他口的啤酒,而他獨自坐在廣場的許願池旁邊,身軀被燈光籠罩成了冰冷的剪影,長指抵著額頭,異常沉默地看著不遠處的百家燈火。
劣質的啤酒入喉的那種感覺不好受,可他卻十分寂寞的喝了一罐又一罐。
夜很深,寒風颳來近乎快將他淹沒。
宋嶼墨只有想到紀棠的時候,胸膛的心臟內才有那麼一絲溫暖,而同時也伴隨著心如刀割的感覺。
他在許願池旁邊僵坐了近五十分鐘,最後起身去兌換了些硬幣。
站在池邊,宋嶼墨難得做出不符合他這種閱歷資深的男人該做的事。
他向許願池投了上百個硬幣,每個願望求的都是與紀棠長命百歲,白頭到老。
「棠棠……我想要你整顆心裡只有我一人,想要你對我,比對那些華麗冰冷的珠寶,比對那些無足輕重的合同還要在意,你知不知道,當你不再抗拒我,願意讓我陪在你身邊的時候,我有多開心,甚至是興奮的連續幾晚都睡不著覺,盯著窗外的漆黑夜色,一分一秒的熬,等天亮後,我就可以去找你了。」
宋嶼墨是第一次這樣直白又像個索要感情的卑微男人,將自己心中的情感完完全全的剖解在了她的面前。
紀棠下意識愣住,忘記提醒他自己說的是什麼話。
宋嶼墨依舊是抱著她不放,抬起頭,眼神濃的仿佛是隱藏著什麼壓抑的感情,字字從喉嚨深處擠出來般,沉啞得讓人心生疼意:「我想要你愛我,哪怕這份感情是你施捨,是我求來的。」
他是宋家最優秀的家主,什麼時候開始會用求這個字了。
在感情這事上,宋嶼墨什麼都不是,他跟那些凡夫俗子沒什麼區別。
紀棠心裡頓生了一種酸澀中帶著許些難以形容的感覺,她從未想把宋嶼墨這樣的天之驕子逼到這種地步,連選擇離婚時,也不過是一時之氣後,想著與他和平分開。以後大不了老死不相往來,卻從未想過與他做不成夫妻就做怨偶。
宋嶼墨想跟她做一對恩愛的夫妻,他不要模範,只要紀棠全心全意愛自己就好。
他的要求,在現在可能是過分了。
可是人總是貪心的,特別是男人。
「棠棠……你說句話,要我怎麼做才會愛我。」
紀棠喉嚨也跟著哽咽了許久,直到她壓下那股情緒,唇角微微的彎起,抬手輕輕去撫摸他的頭髮,說:「想要我愛你很簡單,那你乖點,吃完藥就去睡吧。」
「好,我答應你,什麼都答應你!」宋嶼墨在她話落的一秒不到,就已經想也不想的應下。
他是本能的點頭,連她話里的意思都沒搞清楚。
下一刻。
宋嶼墨便回過神來,斂緊的眸色盯著她,帶著一絲不可置信的訝異般。
紀棠被看的不自在,眨眨纖長的眼睫看向別處,回頭想了下又覺得這樣輕易原諒他,真是便宜了他了,到底是氣不過,咬牙說:「看什麼看,你再不去床上躺好,三秒鐘後我就改變主意了。」
宋嶼墨站起身,也不聽她嘴硬的這句話,一把將她溫暖的身體抱緊在了懷裡。
不可否認,此刻紀棠的內心也是跟著柔軟下來的,摻雜著自己都不願意去承認的喜悅感,她的手依舊是規矩地放在身側,慢悠悠的說:「宋嶼墨,你是不是年紀大了開始耳聾?我之前說的是答應給你名分了,誰要和你分手了?」
宋嶼墨胸膛內的心臟跳動的很快,快到在他懷裡的紀棠都聽得清清楚楚,她沒生氣,也沒說要分手,在他有意在紀家想給自己定下名分,又長達半個月之久的冷靜期過後,最終還是沒忍下狠心看他委屈巴巴的。
「棠棠……以後我們再也不分開了!「
宋嶼墨的嗓音,伴隨著吻傾靠過來,紀棠眼睫有一絲緊張的輕眨下,最終沒有躲開,仰著頭,雙唇微啟,與他站在這昏暗的客廳里像是確定關係後,迫不及待想要證明什麼一般地吻了起來。
宋嶼墨平時顯然是比她更會享受,而這次,即便是呼吸忽然變得很重,嘴唇的力道卻極為的溫柔。
他是想要取悅她,手掌心發熱,不停地握著她的手在揉,逐漸地捏緊。
――
深夜四點半。
紀棠安安靜靜的枕在男人光裸著的結實手臂上,微卷的長髮披散下,將她精緻臉龐的表情遮擋的不是很真切,而她此刻呼吸淺慢,沒有睡著。
身後抱著她的男人,也是清醒的狀態里。
今晚宋嶼墨終於從床伴的身份,被扶正。
興奮程度是可想而知的。
他先是精神十足,毫無睡意地流連忘返地在紀棠曲線極美的背部,待過了許久,又側躺著,極深暗的眸色打量著她那細緻美好的身線輪廓,時不時地低下頭,在他想親吻的地方蓋個章。
有名分了便是不一樣,連做這種事都是帶著某種暢快的占有欲。
心裡想的,是這具柔軟無骨的身子是他專屬物,而他,也是紀棠一個人的。
在彼此都沉默了很久很久後,紀棠要昏昏欲睡的時候,突然聽見耳邊,宋嶼墨在低聲說:「我母親之前找人算過,說我這輩子有兩兒兩女……」
這時候說這話題,紀棠是不太想理他的。
不過看在今晚剛和好的份上,她微微翻了個身,平躺著看宋嶼墨的眼睛說:「哦,你媽是找哪個德高望重的大師算的啊?」
宋嶼墨似乎遲疑了一瞬,才說:「你小哥。」
「……」
紀棠很不給面子的翻了個白眼,吐槽道:「這世道怎麼回事,紀覺聞這種江湖騙子說的話,你媽竟然信!」
「大概是求個心理安慰吧,我現在也挺信的。」
半響後,宋嶼墨摟著她躺下,語氣冷靜平穩的說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