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嶼墨折回包廂的時候,紀棠已經醒來坐在沙發上,雙手捧著杯子慢悠悠的喝水,側影美得像幅畫,周圍早就不見任何人的影子。
「我大哥有事先走了。」
她精緻的臉蛋上重新微笑,用安靜的語氣解釋了紀商鶴的行蹤。
宋嶼墨俯身靠近,看了眼她胭脂紅裙擺在換坐姿時,無意中捲起露出白皙的小腿肚,神情自若地伸出手將裙子拉下,又摸了摸她的腦袋。
紀棠細白的手指無意識地緊攥著茶杯,莫名的感覺心口不是很舒服。
這股不舒服的感覺要她細細說,又說不上來。
只能表面上假裝成什麼事都沒有,跟宋嶼墨一起離開會所,在車上時,選在車座暗處坐,故意閉著眼睛想要休息。
車裡還有兩個秘書,在爭分奪秒的匯報著工作。
以至於宋嶼墨也沒多留意她的情緒,只是將西裝外套脫下輕輕搭在女人纖弱的肩膀處。
一股極淡清冽乾淨的氣息包圍著紀棠,讓她這具微涼的身體逐漸地回暖,在不經意間,她纖長眼睫下的視線,落在了宋嶼墨冷白且深邃的側臉上,越看越覺得骨相極好,怎麼都挑不出半點瑕疵來。
紀棠在安靜中將手機拿出來,指尖輕輕點開屏幕,找出鹿寧的微信。
【在嗎?】
鹿寧:【姐妹第一,隨傳隨到!】
紀棠抬起眼睫又看了下宋嶼墨的側影,同時編輯了幾個字發給鹿寧:【我發現竟然從工具人身上找不出任何缺點了怎麼辦?】
鹿寧:【這正常,當你看一個人不順眼的時候,他在你面前呼吸都是錯的,你看他順眼起來了,他就算不理你,你都能給他找一百個藉口。】
紀棠看到這話,心都在顫。
鹿寧的消息緊接著又發來:【雖然宋總冷血無情封殺過我家崽崽,身邊還有個比你白蓮的沈小姐做青梅竹馬,嗯……實話實說,其他方面就沒什麼毛病了。】
紀棠無言以對地,給她發了一串省略號。
鹿寧:【宋總不知道你簽協議的事吧?】
這倒是提醒了紀棠,回答她:【宋嶼墨的表姐知道了。】
鹿寧:【就是那個跟你不對付的?日哦,你完了姐妹!宋嶼墨一看就是表面上披著斯文敗類的皮,說不定變態起來都能讓你三個哥都自嘆不如,你別玩翻車了。】
事實是如此,紀棠卻不太想承認,還嘴硬回她:【我大哥會幫我離婚。】
鹿寧:【你大哥當年為了讓紀家在頂級富豪圈搏上位,有些見不得光的事都是靠跟宋家聯姻這層關係給擺平了,你可別聲張哈,我偷聽家裡老頭子說的……棠棠,我覺得宋嶼墨又不是傻子,你要真的敢借著紀家翅膀硬了鬧離婚,我怕宋嶼墨就不是這種與世無爭的態度了。】
鹿寧身為鹿家的千金,很排斥被家族聯姻,卻不代表她不懂。
平時不會跟紀棠聊的這麼深入,當要分析起厲害關係來,也挺擔心好姐妹會翻車。
當然她也很清楚紀棠不喜歡宋家的規矩,更不喜歡在宋家要靠討好宋夫人才能立足。
誰不希望能擺脫被條條框框的規矩束縛著,想任性就什麼都不用顧及。
倘若紀棠要把聯姻這條路一直走到底的話,鹿寧都能預料的到以後結局,想在宋家站穩腳跟,被真正的接納,就得先給宋嶼墨生個小繼承人,有兒子傍身的地位就不同了。
……
紀棠許久都沒回鹿寧的消息,視線又落回了宋嶼墨的側臉上。
他現在看起來確實是什麼都不計較,有足夠的耐心跟她談感情,就不知道以後感情談崩了,會是什麼處境了?
越想越覺得心情煩躁,偏偏又得裝作什麼事都沒有。
下車行駛到別墅門口時,紀棠將輕搭在肩膀處的西裝外套拿下,抬頭間,看到宋嶼墨傾身過來,自然而然地伸出長臂把她抱下車。
不用她下地走,紀棠也懶得掙扎。
宋嶼墨步伐不緊不慢的,沿著樓梯走向寬敞整潔的主臥,又把她放到床上。
紀棠正想要起身,去浴室里卸妝,誰知道還沒動作,男人手掌就覆在她白皙的肩膀處,稍微用力一推,她就重新躺回了雙人床之上。
宋嶼墨沒開燈,窗外的光線微弱照進來,只見他單膝抵在床沿,長指從上而下解開了襯衣紐扣,結實的胸膛上還隱隱留有她白天的抓痕。
頃刻間,男人的氣息悉數灑在紀棠的臉上,濃翹的眼睫顫了顫,指尖下意識抓緊了胭脂色的裙擺,被觸碰到的肌膚在逐漸的升溫,卻忍著沒有動,任由宋嶼墨所作所為。
……
接下來連續整整半個月,紀棠大部分時間都跟宋嶼墨獨處一處,宋家那邊除了宋夫人偶爾會派管家過來送點東西,話里話外提醒她要做好本職後,還算風平浪靜。
紀棠漸漸地有點受不了,在委婉地暗示宋嶼墨這樣頻繁的夫妻生活不利於健康後,開始找藉口,以工作為理由避著他。
她待在盛娛傳媒公司里的時間越來越長,有意的想跟宋嶼墨拉開點距離感。
偏偏不知道這個男人是不自知,還是故意的。
到了中午都會讓宋途親自送餐過來,存在感刷的很足,也讓公司的幾位女助理羨慕不已:「大小姐也太幸福了吧,宋總真是絕世好男人!」
紀棠食不下咽,沒有動幾筷,便拿起白開水飽腹。
她聽到別人誇讚這場婚姻的完美時,心情出奇意外的平靜。
蘇漁將合同文件整理好擱在一旁,也笑著插話進來:「現在圈內已婚的男藝人最喜歡營銷自己是好男人,其實私下多寵妻也沒看出來,都是嘴巴說說的,哪裡有宋總這樣用行動證明。」
宋嶼墨不單單是送幾頓飯,還有意無意的給盛娛傳媒鋪路。
不過讓蘇漁感到奇怪的是,紀棠並不希望宋嶼墨那方的勢力參與進來,有一兩次直接拒絕了。
紀棠最近在收購一家藝人的公司,準備跟對方簽對賭協議,是以八億的價。為了這事,她晚上拒絕了宋嶼墨派人來接她回別墅,跟蘇漁等人開了場重要會議。
白黎也在場,她看不上公司的藝人,現在轉為培養公司資歷尚淺的經紀人。
這算是紀棠入了投資圈第一筆生意,她用的是自己的私房錢,也格外認真對待。
蘇漁還有點感動:「之前我擔心大小姐是想玩玩而已,隨時都會拋棄我們,沒想到這麼有事業心的。」
紀棠淡定喝了口水,說:「也不是……」
「?」
「主要是紀商鶴太看不起人了。」
紀棠三言兩語的,把上次見到紀商鶴的事情說了,忽略了離婚的事,重點提的是紀商鶴並不看好她接管經營盛娛傳媒這件事。
還說早晚都會破產的!!!
品品這話,不是在傷人自尊嗎?
紀棠現在都還深深記著紀商鶴說這話時,那張撲克臉下的諷刺表情。
在他眼裡,她紀棠就只有一張臉能有用。
蘇漁聽完,牽強的笑:「紀總這話也不全對……」
紀棠眼神兒立刻掃過來了,挑起眉問:「不全對?有什麼對的。」
蘇漁不敢說話了,倒是白黎笑了起來,合上文件資料說:「我看棠棠的這次投資眼光不錯,聶騫是近年來勢頭最好的男藝人之一,親和力在粉絲群體裡是爆表的,除此之外手上壓著一部熱劇就要播了。」
這場會議十分鐘結束,內部人員陸陸續續離場,唯獨紀棠還待在會議室裡面。
她安靜地坐在辦公椅上,面朝寬敞的玻璃落地窗,外面是北城市中心最繁華的夜景,淡淡與她那纖細的身影重重疊疊在了一塊。
過了會,會議室的門被推開,是白黎走進來,端著杯子遞給她。
紀棠接過來,低頭發現白瓷杯子裡飄浮著的是百合花瓣。
極少數人會經常用這個泡茶,因為入口微苦,卻有著鎮靜情緒作用。
紀棠看著在杯中綻放的橙紅色花瓣,漆黑的眼睛不曾眨動,淡得虛幻。
白黎好聽的聲音在旁說:「以前她有煩心事時,都習慣泡杯百合花茶,慢慢的喝,慢慢的想……喝完了也想通了。」
白黎指的她,紀棠很清楚是誰。
她始終沒有喝,擱在一旁,語氣平靜的說:「她要想的明白,也不會自殺了。」
「她可能是想通了才選擇結束人生。」
白黎談論起摯友,聽不出半分起伏的情緒,聲音依舊很好聽。
紀棠依舊看著落地窗的玻璃,白黎的身影就在自己旁邊,半響後,笑了笑:「我知道你想讓我成為第二個趙音離,可惜這世上已經沒有趙音離了,她為了追求自我而活,我比她多了一份世俗的欲望……」
「就像她可以把生命都看做是身外之物,死之前連女兒都不要了……我呢,就比她現實,也從未迷戀過任何東西,小時候紀家給我報的課程我每一樣都認真的學,也每次都只堅持著七分熱度。」
紀棠淡淡的在笑,話也說的極輕。
一旁安靜的手機適時的響起,她拿起看了眼來電顯示,轉過頭對白黎說:「我能為了自己對世俗的欲望犧牲掉婚姻,陪一個沒有感情基礎的男人演三年,你還覺得我跟趙音離像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