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曜之所以這麼說,是不想讓阮黛有任何誤會。
以前阮黛就對軟軟的存在耿耿於懷,以至於多次和他鬧脾氣。
這一次,他想讓她安心,告訴她,除了她,他誰都不要。
周曜覺得自己挺掏心掏肺的,彩虹屁也吹得到位,可阮黛似乎依舊不買帳,臉色非但沒有緩和,反而越來越冷。
「滾。」
周曜:「……」
為什麼還更生氣了?
阮黛不想搭理他了,時間已晚,再不去教室就該遲到了,她收拾好心情,直接無視他繼續往前走。
周曜見狀,薄唇微微抿了抿,也不再出聲,不遠不近跟在她旁邊。
現在是上學高峰期,去往教學樓的路上都是學生,涵蓋各個年級,有不少人認識他們,望過來的視線有些異樣。
阮黛在校慶中大放異彩,跳的舞還被拍成視頻上傳到網上,點擊破萬,早就成了學校里的風流人物,已經很久沒人把她和周曜聯繫在一起了。
現在看到他們兩個同時出現,有種說不出來的違和感。
和以前阮黛緊緊黏著周曜的場面不同,這回竟然是周曜寸步不離跟在她身後,儼然一副護花使者的樣子。
當他們一起進教室,一下就引起極大關注,兩人神色自若,默契地回到自己座位,對周圍的目光不加理會。
阮黛拉開椅子坐下,來交作業的夏瑩西順道過來,一臉震驚地問:「你怎麼和周曜一起來的?你現在可是住校耶,你們不會又勾搭上了吧?」
「我們什麼時候有勾搭過。」阮黛無語,「只是在路上碰到而已。」
夏瑩西將信將疑地走了。
嚴深川從書中抬起頭,看了阮黛一眼,沉默半晌,輕輕問:「周曜是不是在追你?」
阮黛驚訝看向他,「你怎麼知道?」
「直覺。」嚴深川唇角抿直,表情更冷了,身為男人,他太熟悉周曜看她的眼神,漆黑深邃,仿佛有暗火燃燒,喜歡得明目張胆。
嚴深川:「你準備怎麼做?」
「隨他去。」阮黛漫不經心道,「等他發現都是無用功後自然就會放棄了。」
嚴深川看她這麼堅決,稍微安下心。
然而周曜遠比阮黛想像中要難纏。
下課鈴響後,阮黛的桌前像往常一樣圍了許多人,都是排隊來問題目的。
周曜竟然也拿著作業過來了,其他人見了他,紛紛讓道。
少年垂著眼皮看著阮黛,眼睛含笑,他非常自然地翻開練習冊中的某頁,指著其中一題,吊兒郎當問:「阮老師,這題我不會,教教我唄。」
阮黛看都沒看,直接把他的作業推開,「我也不會。」
周曜揚眉,「我剛看你教了別人這道題,怎麼現在就不會了?」
阮黛語氣淡淡:「你看我教了別人一遍都沒學會,說明我教不會你,你直接去問老師吧。」
「阮黛同學,你這有點不對吧?」
周曜舔了舔嘴角,「你不是要把我當成普通同學嗎?怎麼就我一個人是區別對待,難道我在你心中是特別的?」
強詞奪理。
阮黛不耐煩,剛想懟回去,身旁的嚴深川突然發話:「我來教你。」
「不用。」周曜很乾脆,「你教的我聽不懂。」
嚴深川冷冷道:「那說明你智商太差,回去吧。」
周曜危險眯了眯眼,「你說什麼?」
……
阮黛見周曜不願離開,有些頭疼,不想繼續待下去,正好肚子餓了,早上出來得匆忙,沒吃早飯。
她看還有時間,站起身,準備去小賣部買吃的。
「你要去哪?」她一動嚴深川就發現了,注意力從周曜轉移到她身上。
周曜也看了過來。
「去小賣部買吃的。」阮黛道。
「我這裡正好有麵包。」嚴深川從抽屜里拿出包裝完好肉鬆麵包,「你吃肉鬆的嗎?」
「吃,謝謝。」
恰好是阮黛喜歡的口味,她笑著道謝,纖細的手接過麵包,「多少錢?我付你。」
「不用。」
「……」
周曜臉色有些不好看。
憑什麼他送的早餐她說丟就丟,其他男人送的她就能吃得這麼自在?
他陰鬱的臉色被班上其他同學都看在眼裡。
底下一片噤聲,都小聲議論紛紛。
「果然沒錯,周曜真的在追阮黛,看他那臉色,都快黑成鍋底了。」
「想想以前他對人家不屑一顧,現在看得有點爽是怎麼回事哈哈哈!」
「奇怪,他不是喜歡徐春純嗎?」
「算了吧,阮黛現在這麼優秀,換我我也愛上她。」
……
上課的預備鈴響起,嚴深川見周曜沉著臉終於走了,遲疑了幾秒,對吃完麵包正在擦嘴的阮黛道:「今天放學後你能來我家一下嗎?」
阮黛隨口問:「莉莉想我了?」
嚴深川語氣頓了下,「嗯。」
「好啊。」阮黛沒什麼猶豫就答應了。
阮黛下午和溫州然約好了時間去nino試裝,她向班主任請假過去了一趟,除她之外還有三個人被看上了,都是甜糖比較有人氣的主播。
試裝拍攝進行得很順利,溫州然對他們很滿意,畢竟不是選代言人或形象大使,只是借著他們視頻的流量投GG,所以審查不是那麼嚴格。
溫州然當場就將他們全部定下,直接和他們簽了合同。
阮黛忙碌了差不多兩個小時才結束,拿到手機時,看到上面有五六通未接來電,還都是陌生的號碼。
除了周曜也沒別人了。
她沒有理會,全都刪除,打車回學校,正好趕上最後一節自習課。
周曜的座位沒人在,而嚴深川的嘴角竟然有淤青。
「你的嘴巴怎麼了?」阮黛發現他竟然受傷了,「誰打你了?」
嚴深川搖頭,臉上一貫的沒表情,語氣卻是溫和的,「沒什麼,是我自己不小心摔的。」
阮黛不信,這一看就是被人揍的吧?
他不願說,她也不好追問,去上廁所時,夏瑩西偷偷摸摸跟過來還原真相:「你不在的時候,周曜找嚴深川問你的下落,嚴深川不說,然後他們不知怎的就打起來了,這簡直就是世紀對決啊!你沒在場真是太可惜了,後來周曜連課都沒上了,直接出去找你。」
「他有病吧?」
阮黛聽後,非但沒有感動,更覺得周曜幼稚得像小孩。
簡直無理取鬧。
放學後,阮黛按照約定和嚴深川一起去他家看嚴莉,路上還拉著他去藥店買了一盒創口貼。
她在車上拆開包裝,撕下一片創口貼遞給他,「你嘴巴淤青挺明顯的,還是貼一下吧。」
嚴深川沒動,看著她道:「我不知道傷在哪,你能幫我貼一下嗎?」
「好。」阮黛覺得沒什麼,撕開創口貼,小心翼翼貼在他的嘴角,動作輕柔,「疼嗎?」
「……不疼。」
他們離得很近,嚴深川近距離看著女孩潔白無瑕的臉,皮膚細膩得看不見毛孔。
她身上香甜的氣息包裹住他,一呼一吸間,緩緩滲入五臟六腑。
他不由自主屏住呼吸,怕暴露骯髒的心思。
「不會打架就不要學人家去打架,」阮黛毫無察覺,給他貼好後就退開了身子,忍不住多嘴:「周曜欺負你你就告老師,知道嗎?」
「而且這次也是我連累了你,給你添麻煩了,對不起。」
「和你沒關係。」嚴深川回神,見她替他打抱不平,彎了彎唇角,「我也有些衝動了。」
他最後都沒解釋為什麼會打架。
車子很快開到了嚴深川家的別墅前,阮黛來過很多次了,輕車熟路進去後,在大廳望了一圈,沒看到嚴莉,「莉莉呢?」
「她去外婆家玩了。」嚴深川不動聲色道,「下午才過去的,所以沒來得及告訴你。」
「這樣啊。」
阮黛有些失落,挺想念莉莉的,她坐到沙發上打開書包,「那我們就開始學習吧,今天作業蠻多的。」
「嗯。」嚴深川自然而然坐到她旁邊,也拿出了作業本。
他們一起寫作業,有學霸在身旁,阮黛寫題比平時快多了。
手機鈴聲突然響起,阮黛拿過手機看了一眼,是律師打來的電話。
她接起來,輕輕「餵」了一聲。
「阮小姐,起訴狀我已經寫好了,證據資料也都準備齊全,明天我就去法院提交,你這邊沒有問題吧?」
「嗯,沒問題。」
自從發了律師函後,阮家一直沒有動靜,想必也做好了打官司的準備,阮黛沒有絲毫猶豫道。
「麻煩你了,越快越好。」
「好的。」律師掛了電話。
阮黛沉默地把手機放在一邊。
嚴深川敏感察覺到她心情忽然變差,筆尖頓了頓,抬起頭,若無其事道:「你今天就在我家吃飯吧,我父母都不在。」
阮黛一愣,果然被轉移了注意力,「就我們兩個人?」
嚴深川「嗯」了一聲,「你不是不喜歡大人在場嗎?」
話是這麼說沒錯,但就他們兩個單獨相處也有點怪怪的。
阮黛見他神色如常,覺得會不會是自己想歪了。
「還是算了,你的好意我心領了,」她搖頭,「男女有別,萬一被人發現我這麼晚從你家出來,你會被說閒話的。」
嚴深川道:「我不在乎。」
阮黛愣了愣。
嚴深川不想忍了,周曜的行為某種程度上刺激了他,他決定告白。
他定定看著她,一字一頓道:「其實,我一直都……」
「叮咚——」
屋外的門鈴打斷了他即將出口的告白,氣氛一下就沒了。
兩人大眼瞪小眼,
「你等一下,我去開個門。」
嚴深川深吸一口氣,眉眼淡下去,面無表情的起身。
「……好。」阮黛點點頭。
剛剛他的表情,好像是要告白。
不會吧?
沒過一會兒,阮溪歡快的聲音打斷她的思緒,「深川哥哥,我來找你玩了!」
阮黛頓時什麼想法都沒了,而且想回去了。
「你來幹什麼?」嚴深川語氣冷漠。
「我好不容易回來一趟,你這麼凶幹嘛,我是來學習的,你看,我還背了書包過來。」
阮溪委屈,趁他不注意,直接脫鞋闖了進去,看到阮黛坐在沙發上,震驚地睜大眼,「你怎麼也在這兒?」
阮黛淡淡看她一眼,沒說話。
「我邀請她來的。」嚴深川忍無可忍,「到是你,快點回去。」
「我不要。」
阮溪怎麼可能放任他們兩個單獨相處,看到桌上凌亂的課本,「你們在學習嗎?正好,也加我一個吧。」
阮黛正在想怎麼委婉告辭,手機又響了,這次是溫州然的電話,說為了慶祝簽約成功,加強彼此之間了解,公司高層約他們一起吃個飯,請客地點是城東的高級菜館。
阮黛正好想走,就順勢答應了,掛了電話後,邊收拾東西邊對嚴深川道:「抱歉,我還有事,就不在你家吃飯了,你們慢慢聊,改天再約。」
她看都沒看阮溪一眼,沖嚴深川打了個招呼就走了。
阮溪見礙事的傢伙離開了,勾起嘴角,「算她識相。」
她伸手扯了扯嚴深川的衣袖,笑得討好,「深川哥哥,我也有好多題不會,你教教我嘛。」
嚴深川想也不想甩開她的手,臉色冰冷:「你什麼時候走?」
時間還早,阮黛決定坐地鐵去,出嚴深川的家後,她低著頭,一邊翻錢包里的零錢一邊向前走,忽然「嘭」地一下,她不小心撞到了一個人,錢包里的東西灑落一地。
「不好意思。」她立刻蹲下身撿東西。
那人看著她,僵了僵,一聲不吭地蹲下來幫她一起撿。
阮黛發現不對勁,抬起頭,秀眉立刻皺起,「周曜,你怎麼在這裡?」
周曜頭也不抬:「這裡是我家門口,我為什麼不能在這裡?」
阮黛這才反應過來還在小區里,路過他家門口也很正常,便沒出聲了。
周曜把地上的零錢和鑰匙撿起來給她,問:「今天下午你去哪了?」
阮黛淡道:「和你沒關係吧。」
周曜忍了忍,還是沒忍住:「你知道我找了你有多久嗎?」
她下午突然沒來,他還以為她出事了,去她常去的地方找了一圈,又去她宿舍樓下等了兩小時,結果人的影子都沒看到。
他心灰意冷回來時,竟然在他家門口看到了她,剎那間又驚又喜,還以為出現了幻覺。
「我又沒要你找我。」阮黛覺得不可理喻,撿起所有東西後,起身質問,「是你打傷的嚴深川?」
「我打傷他,他這麼跟你說的?」
周曜仿佛聽到了笑話,指了指自己的臉,「明明是他先動手的好不好?我那是自衛。」
阮黛這才發現他臉上也有傷,右眼下面紫青一片,看起來好像比嚴深川還嚴重。
但是……
「呵,誰信。」
「……」
周曜無比憋屈,他真的就只是問嚴深川知不知道阮黛在哪兒,沒想對他怎麼樣,也不知道嚴深川發什麼瘋,突然一言不合揍過來。
換誰不會還手啊?
他明明就是受害者!
但不知道為什麼,所有人都覺得是他欺負人,連老師都這麼認為。
好學生的特權麼?
「你以為嚴深川是什麼好人?」
周曜委屈得不得了,面上卻冷笑,「我好歹也算是和他從小一起長大的,別看他人模狗樣的,其實他這個人陰得很,我哪裡不比他好?」
阮黛涼涼道:「他學習比你好。」
周曜噎了一下。
「總之你別再纏著我。」阮黛沒心思和他糾纏,轉身走了,「我們不會有結果,你趁早死心吧。」
「……」
周曜見她瀟灑離去,頭也不回,呼出一口鬱氣,有些心煩意亂,還有些疲倦,他也轉過身,打算回家睡覺,腳往前走了一步。
感覺腳下好像踩到了什麼東西,硬硬的。
他拿開腳,隨意低頭一看,是一塊石頭,正要踢開時,他突然瞧著石頭眼熟,仔細看了看,目光猛地頓住,流露出幾分不可置信。
他蹲下身子,緩緩撿起石頭,怔怔看了許久。
石頭呈扁平狀,顏色黑灰相間,上面還有他以前用塗改液做的標記,
毫無疑問,這就是他保管了九年的石頭。
熟悉到它每一條紋路都記得。
就在昨天,他把它還給了軟軟。
而現在,它卻出現在了阮黛的包里。
周曜腦袋空白了一瞬,表情變了又變。
即使再怎麼不願意相信,事實就擺在眼前。
他幾乎想也不想,朝著阮黛離去的方向追過去,同時拼命打她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