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淮生在聽完莫澤余的話後, 沉默了很久, 他突然想到剛剛洛染哭的模樣,他問
「她認出你了嗎?」
「嗯。記住本站域名」
書房安靜了很久, 響起顧淮生沉沉的聲音
「我不會放棄。」
兩人後來說了什麼, 旁人不知, 但是莫二看到顧爺走出來的時候,神色並不好,而二爺也是在書房沉默。
舞廳漸漸安靜下來, 客人離場,跳舞唱歌的女郎也相繼離開,莫二突然敲開書房的門
「二爺。」
「怎麼了?」莫澤余沒有抬頭, 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洛小姐讓我問一下, 你去不去?」莫二其實也沒搞懂洛染說的是什麼意思, 不過就是來傳個話罷了。
莫澤余卻在聽到他的話, 呼吸微頓, 眼底神色忽變幽暗, 最後,他還是說道
「讓她早些睡覺。」
莫二點頭離開。
莫二離開後,莫澤余靠在沙發上, 有些頭疼地捏了捏眉間, 什麼事他都能依她, 唯獨這件事不行。
書房門被悄然打開, 莫澤余微皺眉頭, 他以為是莫二進來了, 開口問道「她怎麼說?」
然而回答他的卻不是莫二,洛染平靜的聲音傳來「你想知道,怎麼不自己去看?」
莫澤余眉頭鎖得更緊了些,他轉頭看向站在門口的洛染,神色漸漸平靜
「阿染,回去。」
洛染仿若未聞,徑直向他走去,莫澤余不由得又皺了皺眉頭,她似乎剛洗了澡,衣服也換了,換了一身紅色的旗袍,燙髮被盤起,描了一個細緻的妝容,美艷得不可方物,她越走近,就越似能聞到一股清香,很淡,卻很勾人。
她坐在了莫澤余旁邊,雙腿併攏彎曲,靠在莫澤余的腿上,莫澤余在她坐下後,就沒有再說話。
洛染平靜地看著他「你知道我喜歡你嗎?」
莫澤余臉上的平靜不再,他看著眼前和記憶中那個愛哭愛笑的小姑娘完全不一樣的洛染,有些沙啞地開口
「……知道。」
怎麼可能不知道?從她上了黃包車,探出頭哭紅了眼時,他就知道了。
洛染斂下眉眼,似乎是說給他聽,又似乎是說給別人聽「你答應過會來找我,所以我一直在等你。」
「母親在世時,我問她,你什麼時候才會來?她總說,快了快了。」
「後來,我才知道,你不會來的。」
「父……他想將我賣掉,畢竟我長了一張好看的臉,他也正好缺錢,我就想著,既然要賣,那就回江城吧,至少我也許會遇見你。」
她聲音不輕不重的,似乎說的事情和自己無關一般,莫澤余的脊背似乎在某一刻微彎,他閉了眼睛,面上似有些痛苦,也有些愧疚。
他說「對不起。」
這是他欠她的,他早就該說了。
洛染勾唇笑了笑,姝容嬌艷,只一瞬,她又抬頭看他,繼續說道
「我想著,總要問你一句,你為什麼食言了?」
莫澤余看著她,卻只艱難地重複「對不起。」
洛染搖了搖頭「我進了這舞廳後,就聽說了,舞廳背後的人,是莫二爺。」
「我問他們,哪個莫二爺?」
「他們告訴我,是莫家二爺,莫澤余。」
洛染說到這裡,低低嘆了一口氣,莫澤余瞬間意識到,接下來的話才是重點,果然
「江城莫家,莫澤余,還能是誰呢?只有我年幼時候的那個余哥哥了吧。」
「那一刻,我就知道,我肯定會再遇見你的,可我同樣知道了,我想問的問題,沒有必要了。」
莫澤余神色一變,就見洛染轉頭看向他,她那雙眸子裡噙了淚,直直撞進他眼中,一字一句地說道
「因為,你忘了。」
「你忘記我了,余哥哥。」
莫澤余身體一僵,他看著眼前只瞬間就滾落淚珠的女子,想扯開一抹笑否認,卻是如何也做不到,因為他知道,她說的都是真的。
她真的在等他。
可是,他卻將她忘了。
明明是兩個人的約定,卻只有一個人在履行。
明明她當時還是個孩子,拉著他手,軟軟撒嬌的小姑娘,怎的記性就那麼好,一記就是十年。
其實,莫澤余也對自己不滿,既然忘了,怎就不忘得徹底一些?只是一面,就認出來,那這麼多年,又為何會忘記?
指腹輕柔地替她擦去淚珠,莫澤余似嘆了一口氣,從小到大,一直是這樣,他從來都看不得她哭,這般的人,又有誰會忍心讓她哭。
她哽咽著問「你是不是嫌棄我?」
莫澤余搖頭,他怎麼可能嫌棄她?
她突然伏在自己雙手間痛哭出聲,就像是那年夏天,她哭的上氣不接下氣,只為等他一個答案。
又像是這麼多年的壓抑,心裡的擔憂無解全部哭了出來。
洛染似乎看見那個小姑娘每天跑到門口等待,天黑了,垂著頭走進院子,拉著那個婦人的衣袖,哭著問
「娘親,余哥哥什麼時候來找我啊?」
她又似乎看見那個小姑娘在那婦人死後,突然變得沉默寡言,不再每天去那門口等待。
她似乎還看見那個小姑娘如柳條抽枝般長大,她喊父親的那個男人看著她的神色越發不對勁。
還有那個狹小的房間,窄小的空間,高大的男人漸漸逼近她,扯開了她最愛的衣衫,她掙扎著,哭喊著,卻全部無濟於事。
在最後撕扯的疼痛到來時,她看見了地上崩落的紐扣,在外面的陽光斜照下,似乎泛著一層光輝,可是她卻覺得那麼冷,明明是夏天,為什麼她感覺不到一絲暖意。
她的掙扎漸漸變小,眼神漸變昏暗,卻還是不忘記在口中呢喃著
「……余哥哥……余哥……」
她最後看見,又是一年夏天,狹小的屋子裡躺著一個男人,他衣不蔽體,還有一個女人,她一身紅色旗袍,她看著那個門口,漸漸閉上眼睛,紅色的液體從床上一直流到女人坐的椅子下方。
她到最後,其實就只想要一個答案
余哥哥,你會不會嫌棄我?
莫澤余顫著手將她摟到懷中,他不知為何,只是突然覺得心中一疼,那種感覺就像……她本不應該再出現了一樣。
莫澤余心中突然慌亂,將她緊緊摟在懷裡,聽著她不停的痛哭聲,他突然後悔,怎麼就讓那個人死得那麼容易。
洛染哭聲漸漸小了下來,她擦乾了眼淚,退出他的懷抱,在他的目光下站起身,她聲音漸漸平淡
「我只是想把話講給你聽。」
「我也只是有些執念,那年和我說好的余哥哥,怎麼就不來娶我呢?」
她轉了身,穿著那一身紅色旗袍,向外一步一步走去,只是她的話還在繼續,似乎又起了些哽咽
「莫澤余,你說話不算數!」
她還沒有走出書房,突然被人拉住,那人緊緊地抱住她,失了往日的風度,他沒有多說一句話,也不再去說對不起,他低頭吻上她的唇,急切又溫和,帶著濃濃的情緒,似要將兩人壓垮。
他解開她身上的一個個紐扣,吻掉她臉上滾下的一顆顆淚珠,他將她壓在沙發上,因為顧及她,因為還記得要溫柔,他的力道十分輕,是呵護,是憐惜,更是纏綿。
他急切地吻著她,似乎要確定她還在一樣,她依舊在哭,哭得讓莫澤余心疼,卻不知為何,他沒有阻她,而是任由她一直哭,他愛憐地吻過她身上每一個角落,最後在她耳畔說上一句
「阿染,你別哭。」
「你要的,我都給你,你別哭。」
那天晚上,莫澤余抱著洛染走出書房,沒有理會一旁目瞪口呆的莫二,他輕柔地將她放在床上,準備轉身離開。
卻被一隻手緊緊拉住,她將頭埋在枕頭裡,只有沙啞的聲音響起
「你去哪?」
所有的話都被咽下,莫澤余幫她將被子掖好,扯開唇角「我去幫你倒杯水。」
她鬆開手,他端著一杯涼茶走近,摟著她坐起,靠在自己懷中,將那杯涼茶餵她喝下,他撫著她的髮絲,聲音依舊溫和
「睡吧。」
她慢慢閉上了眼睛,呼吸變得平和而緩長,莫澤余將她放下,卻坐在她床邊,一夜無眠,似描繪她的眉眼臉龐。
天際漸白,似有一抹光芒照進屋內,他無聲地站起身,轉身離開。
屋外的莫二問他
「二爺,洛小姐還要在舞廳……」
他的話沒有說完,可意思不言而喻。
莫澤余搖搖頭,莫二以為是不用了,卻聽他說
「隨她。」
莫二驚訝,他似乎聽出二爺的聲音與往日有些不一樣。
顧淮生的到來很快,第二天下午就又來了,舞廳尚未營業,莫澤余不在舞廳,他其實很忙。
顧淮生似乎也一夜無眠,卻依舊沉穩,這次他來,依舊是找洛染,令他意外的是,一直不願見他的洛染,這次見他了。
洛染下樓很快,她穿著一身黑色洋裙,十分時髦好看,寬大的黑色圓帽斜斜戴在頭上,黑色的紗遮住她半邊臉頰,朦朧間,顧淮生見她勾唇笑起來,就像他第一次見她,笑間帶著距離,卻萬分撩人,她說
「聽說百貨大樓新來一批洋裝,顧爺陪我去逛逛?」
顧淮生面上露了一分笑意,真心實意,應道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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