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淮生看清眼前人, 眉頭一皺「江雪如。記住本站域名」
他一手摟在洛染腰間, 沒有一絲放鬆,甚至呈現出一絲保護的姿態, 洛染回過神來,眸光輕閃,同樣看向眼前的女子。
洛染面上神色淡淡, 瞥了一眼她, 就斂下眉眼, 靠在顧淮生懷裡,似因被人撞到而有些不耐, 只是斂下的眼眸中閃過一絲暗光。
女主,江雪如, 倒是比意料中出現得要早。
江雪如臉色微紅, 不是因為羞澀,而是因為憤怒,她一手提著洋氣的小包, 抿唇看向洛染。
顧淮生微眯眼,側身擋住她的目光「你怎麼在這兒?」
顧淮生瞥了一眼自己懷中的女人,並不想讓洛染和她撞上, 他與江雪如雖有婚約, 不過只有兒時的情誼在罷了,江雪如不喜歡這婚約, 他又怎會喜歡這別人指手畫腳的婚約?
江雪如見他護著洛染的姿態, 心中憤怒, 倒不是她喜歡他,而是如今他們還有著婚約,他卻堂而皇之地擁著其他女人,江雪如心中對顧淮生越發不喜,她周身安靜下來,身上透著一股自信,是現時先進女性獨有的自信,她深吸了一口氣
「顧淮生,我們還有婚約在身,雖然我很討厭這個婚約,但在解除婚約之前,請你自重。」
說話時,她看了一眼洛染,精緻的妝容,妖嬈的身段,眉眼透著些許不耐,緊緊抿著嘴,江雪如微微一愣,隨後迅速回神,眼底有些驕傲和遺憾,是對自己的驕傲,對洛染自甘墮落的遺憾,她鄭重地轉向顧淮生
「顧淮生,我不能和你結婚。」
顧淮生因她看向洛染的眼神,面色微沉,此時再聽她的話,反而笑了出來,整個江城,論五官精緻,怕是沒有一人比得上顧淮生,此時他一笑,聲色驚艷,卻也讓人瘮得慌,他一手摟著洛染,看向江雪如的眼神頗為玩味
「為什麼?」
江雪如不曾思索,脫口而出「因為我不愛你!」
顧淮生醇厚的嗓音低笑出聲,他看著江雪如斬釘截鐵的模樣,微微搖了搖頭,眸子中的神色徹底冷淡下來,就連他懷中的洛染也輕勾起唇角,顧淮生不想再費時間在她身上,移開視線到洛染身上,輕聲說道
「時間快來不及了,我們走吧。」
下午青園唱的戲,他想帶她去看看,今天難得的休息時間,他不想浪費。
洛染的眸光輕輕瞥向江雪如,又平淡移開,對著顧淮生應了一聲。
江雪如沒有想到他說走就走,想要伸手攔住他們,可顧淮生身後帶著的人根本沒有讓她靠近二人。
從遇到江雪如後,洛染便沒有再說過一句話,此時坐在車上,她低著眉,突然開口
「顧爺,你這位未婚妻倒是意外的……幸福。」
最終,洛染還是用了「幸福」一詞來形容江雪如,在這個世人不幸、或即將淪陷的時期,毫無顧忌地沉溺在文字築起的世界裡,分不清真實和理想,意外的天真,不過是因為有旁人為她保駕護航罷了。
她追求愛情是錯的嗎?不,她沒有錯。
顧淮生等了很久,卻沒有想到她會這樣說,顧淮生難得地頓了頓,沒有否認她的話,他遇見過很多人,而江雪如,的確是幸福的。
顧淮生看著眼前的女人,她是這江城最有名的女郎,是多人不惜千金為博取一笑的佳人,她是千嬌百媚的,也是平淡如水的,顧淮生從未看透她,卻也不由得心生憐惜,親吻在她的額頭
「……都會好的。」
他目光深遠地看向窗外,似乎看見了這個時代的破敗和新生,滿目瘡痍,他在安慰著她,卻又不止在安慰她。他相信,一切都會好的,黑暗之後必定迎來黎明。
下午,青園
顧淮生在江城的地位無需多說,他帶著洛染坐在第一排,從南方來的名角的確名不虛傳,戲唱得極妙,眉眼精緻,男生女相,洛染看得頗為入神。
只是抬手喝茶時,她卻看見了一個不該出現在這兒的人,莫澤余坐在距離他們不遠的另一邊,似察覺到她的視線,從戲台上移開視線,看向她,點了點頭。
顧淮生察覺她的停頓,同樣看見了莫澤余,他雙眼微眯,今兒個倒是稀奇事較多,莫家二爺居然也出現在這青園?早年打打殺殺慣了,如今個,也要修身養性了?
可是,偏生早不來晚不來,挑了個今天,顧淮生輕扯開嘴角,將洛染摟進懷中,若無其事地問她
「覺得如何?」
洛染笑得眉眼纏綿「顧爺推薦的戲,自然是好看的。」
她隨意恭維的話,顧淮生卻難得露了一分笑意,看戲的心思也收了幾分,放在懷中的女人身上。
另一邊
莫澤余收回看戲的視線,抬起茶杯抿了一口,不消一會兒,又抿了一口。
莫二看著他,神色莫名,再看到洛染的時候,他就有些明白二爺今天怎會想來看戲了。
二爺曾刀口上舔血,但也矜貴萬分,莫二看向他手中的茶水,早已沒了熱氣,心中微駭,不敢出聲提醒,只能偷偷打量著那邊打情罵俏的一對男女。
莫澤余垂眸,這青園的茶不好喝,台上唱的戲也不好看,不如他的舞廳女郎的一首歌來得好聽。
他從來都不愛看戲,曾經不喜歡,如今更不喜歡。
洛染回到舞廳時,已經很晚了,可是舞廳還是燈火通明,顧淮生親自送她回來的,車子開到街上時,他問過她,要不要去顧宅坐坐?
洛染拒絕了。
顧淮生便將她送了回來,舞廳門口,顧淮生沒有下車,在她下車的時候,突然出聲「住在舞廳多有不便,你有沒有想過搬出來住?」
洛染動作一頓,不甚在意地說道「這世道不太平,一人住在外面不安全。」
她又是拒絕了,顧淮生看著她的背影,坐在車裡,久久不語,神色不明。
時間一長,前面的司機問「爺,回嗎?」
顧淮生捏了捏眉間,斂下情緒「開車。」
他既然想要她,那麼有一事,必須要處理了。
洛染進了舞廳,就有侍應生告訴她,鄭先生來了一會兒,點她唱首歌,洛染看向舞台左側的沙發,鄭先生已經年過三十,將近四十了,他有一妻子,卻因病去世,至今未娶。
洛染點點頭,回房間換了身衣服,就上了舞台,她站在燈光最明亮的地方,對著前方的話筒,姿態散漫,偶爾壓一下圓帽的帽檐,透過黑色的紗,一雙散媚含情的眸子淡淡瞥向下方。
鄭先生和莫澤余多有合作,鄭先生這人兇惡,卻是道貌岸然慣了,洛染下台後,他又讓人去請她。
洛染跟著侍應生走過去,坐在他邊上,鄭先生沒有貿然去摟她,他可是知道,身邊這女人剛從顧淮生車下下來,他對洛染雖有些想法,卻還不至於在這時候和顧淮生去爭。
洛染細嫩的手指端著酒杯,陪著鄭先生喝了一杯酒,淺著笑意,兩人相談甚歡。
三樓的走廊上,有一人靠著欄杆,看著下面那人談笑風生、嫵媚多姿、遊刃有餘的樣子,便是凶名在外、髮妻去世後,身邊不再沾人的鄭先生,目光也不由得緊緊跟著她,笑得開懷。
桌子上,鄭先生的手似乎無意識地掃過她白皙的手背,不過一瞬,她若無其事地抬手撫了撫燙髮,樓上的人面上似乎添了一分寒意,轉瞬即逝,莫二以為自己看錯了,下一刻,莫二眼前的男人轉身走進書房,就在莫二以為此事過去了時,聽見他的聲音
「叫她上來。」
沒有提名字,但是莫二也知道是叫誰。
侍應生找到洛染所在的沙發處,鄭先生被人打攪,面上的笑意淡了一些,洛染也抬眸看去,就見那人說「洛姐,二爺請你上去。」
洛染一頓,有些歉意地看向鄭先生「鄭先生,失陪了。」
鄭先生也不敢攔人「無妨,天也晚了,我也該回去了。」
洛染笑「鄭先生慢走。」
侍應生還在等著,洛染說完,就拿起桌子上的手套轉身跟著他上了樓梯,她一身時髦洋裝,脊背挺得筆直,玲瓏的身段愈顯妖嬈,舞廳中有一半以上的男人目光緊隨著她。
鄭先生在背後搖了搖頭,先是顧淮生,後是莫澤余,看來這佳人,他是無望了。
洛染獨自進的書房,無視了莫二複雜的眼神,莫澤余坐在沙發上,顯然是在等著她,朝著自己身邊示意,讓她坐下。
洛染坐在他身邊,她穿著洋裙,細白的長腿上是一層薄薄的黑色絲襪,那頂圓帽被她取下,放在沙發上,右手中拿著的白色手套一併放了上去。
她雙腿交疊著,不注意間,絲襪勾上了面前的茶几,瞬間勾了絲,破了一個洞,她不在意地伸手撫了撫,細白的手指和黑色絲襪放在一起,格外的旖旎。
莫澤餘一直沒有說話,卻在此時拿起她的手,放在手裡,不知有意無意,指腹一點點地擦過她的手背。
依舊是洛染先開口「二爺找我有事?」
莫澤余沉默了片刻「今天玩得開心嗎?」
洛染的另一隻手撫了撫髮絲,想著今天遇到的那個人,笑意淡了一些「開心。」
莫澤余將她神色看在眼裡,捏了捏她的手,神色似有些溫和「遇到什麼事了?」
兩人其實並不熟悉,但是對於這般相處倒是沒有一絲不適,洛染似乎有些累了,靠在他的肩膀上,聲音極輕「我今天遇到江小姐了。」
莫澤余自然知道江小姐是誰,一頓,換了一個話題「有想要的嗎?」
似乎是她說有,便送她一樣。
洛染輕輕地笑了「有啊,但是沒人給得了。」
莫澤余看向她,她笑得很淡,莫澤余突然笑了「總要試試的,阿染想要什麼呢?」
洛染闔了眸子「幸福……」她的尾音輕了下去「……就像江小姐那般的幸福。」
莫澤余的笑意淡了,最後消失了,他看著眼前闔上眼眸,萬分精緻的女子,單手摟著她,任由她似乎睡著了去,良久,安靜的屋中似乎響起一聲輕嘆。
世人總想要沒有的東西,誰都不例外。誠然她所說,她想要的,沒人能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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