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4你怎麼不等他死了再說

  電梯緩緩上升。

  機器運作時發出鋼鐵冷硬的聲響,配合著呼呼作響的空調,奚枂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鏡面牆上,奚枂被描繪得像高清彩照一樣。脖子上深深的勒痕被刻意銳化,連細節都不放過。

  五根手指留下的印記依舊很深,隨著淤青散開,已經轉變成斑駁青紫的一大片。

  奚枂覺得,宗渡當時是想掐死自己的。

  他那麼凶,那麼狠,那麼不留餘力。

  奚枂厭惡地瞪了一眼鏡面里的自己,眼不見心不煩地閉上了眼睛。

  到達頂層,電梯發出叮的一聲。

  奚枂從電梯出來。

  宗渡名下的地產都很有特點,每棟標誌性建築的頂樓都只屬於宗渡一個人。

  Z.mior酒店作為淮城的標誌性酒店,還是宗渡成年後從宗老爺子手裡接到的第一份禮物,自然保持著這個習慣。

  頂層少說有上千平,都屬於宗渡一人。

  也就是說,這一層有至少8間總統套房,此時只住著一個宗渡。

  盧讓說,宗渡選擇了這一層位置最不好的一套房,西北角的3303。

  奚枂走過去按下門鈴,預料之中的沒人應門。

  她又按了一次。

  又按了一次。

  三次無人應門後,奚枂敲了敲門:「少爺,你還好嗎?我進來了。」

  拿出盧讓給她的房卡。

  說完一頓,怕對方不知道自己是誰,補充道:「我是奚——」

  咔噠,門開了。

  純白的木門從裡面打開,房間內一片漆黑。

  沒開燈,沒開窗,甚至拉上了窗簾。

  宗渡從門後走出來,擰眉看著她:「你怎麼在這。」

  奚枂打量宗渡。

  搭眼一看,宗渡沒有異常。

  一樣冷漠的眼神,一樣嫌棄的表情,一樣毫無波動的冷腔冷調。

  白襯衣筆挺整潔,是義大利手工定製。

  西褲不見一絲褶皺,挺括而修身,來自大師傑作。

  他好好地穿著襪子,踩著拖鞋,眉頭微蹙似有不悅地踩在酒店昂貴的羊毛地毯上。

  奚枂勾了個乾巴巴的笑容:「少爺,我出院了。」

  「嗯。」宗渡雖然開了門,但並沒讓奚枂進去,自己也站在門內,離著奚枂至少一米開外。

  有、點、奇、怪。

  奚枂往前挪了半掌。

  宗渡眉頭一擰,向後退了快半米:「別過來。」

  避之不及?

  稀奇。

  奚枂上半身向內探了探,細細聞著空氣中的味道。

  空氣中有高級香氛的味道,雖然不是宗渡常用的香味,但是很好聞,很淡雅,他會喜歡。

  可在淡淡的香薰味道中,奚枂還聞到了一絲淡淡的酒味。

  奚枂站直身子,看著宗渡的眼睛:「少爺,你喝酒了?」

  她的動作幅度並不大,但空氣中還是多了一絲淡淡的玫瑰甜香。

  幽幽來襲,讓宗渡本就繃緊的神經震了震。

  他臉色更加難看:「滾!」

  奚枂終於也察覺到了他的不對勁。

  宗渡對她的掌控欲大到變態,兩人獨處的情況下,奚枂從未見過他如此的抗拒自己。

  奚枂繃了繃唇線,一腳踩進門框內:「少爺,我——」

  宗渡臉色猛然一變。

  就在奚枂以為他要發火的時候,宗渡臉色唰地白了下來,轉身跑進洗手間。

  很快,裡面傳來嘔吐的聲音。

  奚枂趕緊跟過去,伸手打開房間的燈,就見宗渡整個人趴在洗手台前,後背滿是汗濕的痕跡。

  雪白的洗手池壁上噴濺了一片血粉色——

  奚枂一頓:「你吐血了?!」

  宗渡想把人推開,奈何手上摸不准位置,連推兩下都推空了。反而導致自己重心不穩,身子一歪,頭咚一聲撞在大理石檯面上。

  「宗渡!」奚枂臉色一變,趕緊將馬桶蓋放下,扶著他坐上去。

  一邊抽出紙巾給他擦拭嘴邊的狼狽,一邊拿出手撥了120。

  胃部絞痛的感覺來得又強又急,宗渡所有的力氣都用來控制面部,讓自己的表情不至於太猙獰。

  很快,救護車趕到,兩位醫生把宗渡抬了上去,奚枂也跟著上車。

  跟車醫生給宗渡打了葡萄糖,一邊詢問奚枂宗渡的情況。

  「病人今晚吃了什麼?」

  「不知道。」

  「有沒有遺傳病史?」

  「不清楚。」

  「最近做過手術嗎?身體有基礎病嗎?」

  奚枂看著宗渡死死攥拳,唇上毫無血色:「不用問了,我什麼都不知道。」

  他們除了上床,對對方一無所知。

  奚枂猛地想起盧讓在電話里說的那句有失偏頗。

  看著擔架上的宗渡,奚枂拿出手機,給盧讓打電話:「喂,我在120上,少爺他——」

  滴里里里里……

  電話響起一串低落的警報。

  關機了。

  奚枂一口氣悶在胸口,上不上下不下。

  救護車將宗渡送到了最近的醫院,奚枂去分診台借了充電寶,給手機開機。

  剛要給盧讓打電話,對方就已經火急火燎地跑了進來。

  「你怎麼知道我們在這裡?」奚枂問。

  「我挨個打電話問的,淮城同一時間出動的救護車就三輛,而載著男性病人和女性隨員家屬的,只有這一輛。」

  奚枂朝盧讓豎了個大拇指:「去辦住院手續吧。」

  宗渡的檢查結果很快出來。

  急性胃出血。

  奚枂看著檢查報告目瞪口呆:「他最近都沒吃飯嗎?」

  「沒有,」盧讓面色凝重,「我就是發現少爺吃不進東西才覺得他不對勁的。」

  這次奚枂住院,宗渡就像是變了個人。

  原本就沉默寡言的人更不愛說話了,每天在公司就是公事公事公事,像是在用無盡的公事來麻痹自己。

  三餐幾乎不吃,實在是餓了就會喝一杯熱可可。

  盧讓送他回酒店時,偶爾能聞到他身上有煙味酒味。

  「這就是你說得不對勁?」奚枂攥著拳,唇線抿得緊緊的,「你怎麼不等他死了再給我打電話呢。」

  盧讓張了張嘴,沒說話。

  「宗渡的家屬,家屬在嗎?」

  奚枂走過去:「我是。」

  盧讓看了奚枂一眼。

  醫生擰眉:「這位先生最近有沒有注射其他藥物?」

  奚枂看向盧讓。

  盧讓目光一動,並沒接口,反問:「有什麼問題嗎?」

  「這位先生體內有注射殘餘,我們只能查到一部分成分,但無法確定藥品是什麼。」

  「是有害的嗎?」

  聽到盧讓這麼問,奚枂視線朝他看去。

  宗渡……在注射什麼藥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