腳下一個趔趄，武柔與贏良險些連身體都站不穩，只能仗劍支撐。
他們沒有任何停頓的意思。
一瘸一拐，帶著堅定的殺意，走向對方。
沒有了修為，那就用最原始的辦法來解決這場戰鬥。
「論肉身，你拼不過我。」
贏良含血而笑，大口喘著粗氣。
「可笑。」
武柔冷哼。
兩人沒有廢話，持劍朝著對手砍去，都已是油盡燈枯的狀態，使用著最簡單的劈砍招式。
噗嗤！噗嗤！
一劍又一劍，讓兩人本就不堪重負的身體再也支撐不住，往地上倒去。
全憑著那一口沒有散去的氣，兩人搖搖晃晃，倚劍站起，血液流入地面坑窪之中，形成血泊。
「太慘烈了。」
陸念離這個做師父的終於發出感慨。
兩人的決鬥讓他想起了百朝時代，多少儲君為爭帝皇，殺得滿城風雨，屍橫遍野。
此刻，戰鬥已是到了最終章。
兩人口中含著的那口氣盡數吐出，匯聚所有氣力，朝著對方殺去。
各自的劍幾乎同時貫穿了對手胸膛。
噗通。
眼前一黑，兩人同時倒下。
從始至終，兩人都沒有表現出比對方弱的一點。
「這……」
阮秋瞪大了眼睛，她境界低，看不出誰勝誰負，更擔心兩人都會因此隕落，亂了北離運勢。
「死不了。」
陸念離笑道：「勝負還沒分出來呢。」
陸長樂一言不發，而是以准帝三重境的絕對道則力，凝聚了一封聖旨。
傳位聖旨！
封北離新帝！
名字處仍是空缺，究竟誰能成為北離新帝，猶未可知。
三人靜靜觀望。
時間一點一滴流逝。
不知過了多久，躺在血泊中的贏良手指微微抽動了一下，眼帘撕開了結痂的血塊，緩緩睜開。
「咳！咳咳~」
胸口傳來劇烈痛感，讓贏良忍不住一陣咳嗽，這是他受傷最重的一次。
有那麼一瞬間，他似乎見到了地獄。
目光探向前方，倒在血泊中的女子也睜開了眼，目光凶如羅剎，掙扎著想要起身。
贏良順勢向前，單膝跪地，叩劍抵在武柔喉間。
「你輸了！」
只要這一劍下去，此刻與凡人一般脆弱的武柔必然殞命。
武柔沉默，雙眼仍舊死死盯著贏良。
空間之外觀戰的陸長樂、陸念離、阮秋三人注目凝視，期待終局。
劍尖抵在咽喉處，微微刺入，滲出些許血液，武柔面不改色，仿佛沒有任何痛楚，目光更兇悍了幾分。
短短時間被拉得極為漫長。
那一劍始終沒有徹底刺下去。
「贏良，你什麼意思？」
武柔忍不住了，開口質問，「要殺就殺，猶豫不決可不是你的性格，你不是等著一天很久了嗎？」
「怎麼？你想以死亡的恐懼羞辱我嗎？」
「勸你別做夢了！」
武柔冷冽，戰敗於她而言，與死亡無異。
贏良望了她一眼，將手中劍丟至一旁，聲音反而是平淡了許多，說了一句讓武柔意想不到的話。
「我不殺你。」
氣氛驟然沉默。
「哈哈哈！」良久，武柔笑了，面目猙獰，「你不殺我，我也會殺你！」
「此舉並非羞辱你。」
贏良再度開口，「你應該感應到了，女陛下超然世外，不再管北離事宜，是因為她有更強的敵人需要應對。」
「我們作為北離的繼承者，該為陛下分憂。」
「帝皇氣度不僅僅在於一張龍椅，絕非區區皇位可以束縛，我們的目光，當如女帝那般，投向此方大天地外。」
「北離皇朝盛極而衰，已是必然趨勢。」
「無論我們兩人中任何一人登基，都無可避免，國運衰落，大亂四起，這是天下人的盛世，由北離鮮血鑄就的盛世。」
「我登基之後，需要有人為我在暗中把控許多事情，就像是過往皇朝的『影』，明暗結合，方可讓北離輝煌再度延續。」
「至少，不該讓內亂散了北離運勢。」
「而那個最適合成為影的人……」
「就是你！」
當最後一句話落下，武柔怔住了，她沒想到向來殺伐果斷的贏良會這麼說。
甚至……
贏良的考慮與她如出一轍。
如果是她贏了，也會說服贏良成為『影』。
兩人合力，是穩住北離運勢的最佳辦法，只有一人的話，內亂必將會讓國力衰弱，
如果他們的目光僅僅局限於俗世大世界，倒也不必在意太多，強勢鎮壓便是。
可他們在意的，是那讓北離女帝陸長樂都忌憚的大敵。
那麼，他們應該做的更多。
贏良再次開口：「我會給你與我再戰的機會，在未來，我們都脫離北離，站在大世界之外的時候，」
「那時候，我絕不會留手，會全力取你性命。」
「你可敢應？」
話語在武柔耳畔迴蕩。
兩人目光再度碰撞。
「我……應！」
武柔終是低頭，「登基之後，我會在暗中輔佐你，穩住北離的運勢，做你的影子，直到你達到女帝那一步，走出此方大世界。」
「如果未來再戰，你輸了，我會饒你一命。」
這是最好的辦法，她不想看到生靈塗炭，何況，贏良是一位真正的帝皇，不得不認可。
「哈哈哈！好！」
贏良大笑，也不懼武柔反悔，拾起佩劍，大步往禁神峽谷外走去。
武柔自然也不會反悔，顫顫巍巍站起身，望著對手的背影，「願賭服輸！我不欠你！」
剎那間，惶惶真龍氣運自其體內狂涌而出。
……
空間外，望著這反轉一幕的三人，臉上浮現出笑容。
「贏良這小子，格局打開了。」
陸念離笑道，雖說是宿命之戰，但兩個弟子能不死是最好的，畢竟都有卓絕天賦，有望登臨頂峰。
「算得上圓滿結局了。」
阮秋感嘆，兩人之才能她很清楚，隕落任何一個都是北離的損失，如此算得上皆大歡喜。
「他看得很遠，能做到這一步，是為真正的大帝皇氣度，憂國憂民憂未來，當得上北離新皇的完美人選。」
陸長樂心中徹徹底底認可了贏良。
該！傳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