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山上。

  陰氣森森，瀰漫著陰冷的氣霧。

  此刻老人緊皺著眉頭，似乎在眺望著離開的白衣身影，半晌後才道：「為何呢？」

  「對啊，為何呢？」

  子高點點頭，接著就愣了一下，有些詫異看著渾身瀰漫著黑霧的老人，道：「巫父亦不知道？」

  「或許真的是年久失修了。」

  老人搖搖頭道。

  「巫父，還能再建帝宮嗎？」

  子高沉默一下道。

  雖然說，他不經常住在帝宮，但是現在有人能毀帝宮，說明還會有更多的人能毀帝宮。

  但帝宮，始終不是普通的宮宇。

  雖然被人毀了。

  但是，並不能說明，誰都可以毀帝宮，還是可以擋住很多敵人。

  「無法再建了。」老人搖搖頭，道：「沒有了那一縷帝威，即使建再多的帝宮，都不是真正的帝宮。」

  「這……」

  子高皺起眉頭，心中多少有些失落，便看向靈山上，道：「巫父，你可知道那人是什麼人？他，為何要毀了帝宮？」

  這時老人苦笑一下，道：「天下間，誰人能毀帝宮？」

  子高搖搖頭。

  此刻的天下，並不只是指未知武界，而是指所有的天下，包括周天下。

  「雖然臣看不清那人，但是臣卻隱約感受到幾分，靈魂上的顫動……」

  老人緩緩道。

  子高：「……」

  片刻後。

  「巫父，十六鬼主可是有眉目了？」

  子高有些期待道。

  十六鬼主乃是大邑商最大的殺器！

  若是巫父能夠複製出來，必定可讓大邑商再次君臨天下，而他同樣可以打回去。

  可惜兩千餘年來。

  傳言巫父嘗試了無數次，都以失敗告終，看來基本是不可能成功了。

  「雖然終於有了些眉目，但它們並不是十六鬼主，而是新的鬼怪……」

  老人沉默一下道。

  「實力如何？可否踏入聖境？」

  子高期待問。

  「雖然無法踏入聖境，但是可以無限接近聖境。」老人有些自傲道，「不過在它們降生時，最多就是普通的鬼王境，但是會隨著吞噬的亡魂越多，實力就會越強。」

  「在不可成聖的時代，無限接近聖境，已經等同聖境了。」

  子高有些激動道。

  但此刻，老人卻搖搖頭，道：「剛剛離開的白衣人，就是聖境中的恐怖存在。現在的時代，不再是無法成聖的時代了……」

  「……」

  子高愣了愣，有些想不明白道：「巫父，現在的時代真可成聖了？但是，為何本帝卻沒有感受到聖路的開啟？」

  「沒有嗎？」

  巫父有些驚訝。

  或許其他人無法感受到，但是大邑商的大帝，豈會感受不到？現在的大邑商，一直繼承著鬼國的氣運，鬼國的神秘之力，種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因果……

  特別大邑商大帝之位。

  正因為如此，實力十分恐怖的的巫王，即使是黑袍人才會畏懼子高。

  因為子高想殺黑袍人，很容易。

  但是黑袍人想殺子高，卻是無比艱難，甚至說根本不可能。

  「沒有。」

  子高仰望著天宇，再次仔細感受起來，片刻後道：「雖然說，聖路的確開啟了。但是，並沒有徹底打通……」

  「這個時候，不應該有人成聖！」

  「即使這個時代可以成聖了，但不是現在……」

  子高滿臉疑惑。

  他隱約感受到聖路，並沒有徹底開啟，不應該有人成聖。但是，剛才的白衣人，似乎的確是聖境聽存在……

  這十分矛盾。

  「既然這個時候不可以成聖，但的確有人成聖了，這只能說明一件事。」

  老人身子微微有些顫抖起來。

  他似乎想到了什麼。

  「說明什麼？」

  子高有些詫異。

  「他，並不是現在成聖，而是曾經已經成聖。」

  老人道。

  「呃……」

  子高愣了愣，眉頭漸漸皺起來，道：「巫父是說，那個白衣人早已經成聖？」

  「只能如此了。」

  老人道，但似乎想到哪裡不對，似乎又想到什麼，最終還是無法肯定。他，總覺得，有可能是大帝歸來了。

  但是，大帝真的能夠歸來嗎？

  他不知道。

  在他心中，大帝只有一位，便是開創鬼商的大帝……

  雖然子高繼承了大邑商的大帝之位，但只是繼承，並不能算是真正的大帝。

  子高沒有天地帝者之位。

  在帝宮風化了。

  他震怒無比，但是因為看不清來人是何人，一直忍著沒有出手。但是在他冷靜下來後，發現帝宮並不是誰都可以毀滅，即使是聖境中的存在都不易……

  即使聖境中的存在，毀滅了帝宮。

  但是。

  無法毀滅帝宮中蘊藏著的一縷帝威……

  不過，他卻沒有感受到帝威的存在，似乎徹底消失於天地間了。

  只有兩個結果。

  一是大帝歸來，親手毀滅了帝宮。

  但為何？

  大帝怎麼會毀滅自己的帝宮？

  二是大帝徹底灰飛煙滅，就連痕跡都無法再留下，帝威自然消失了。

  雖然是大帝徹底灰飛煙滅，那麼大邑商會立即分崩離析。

  大邑商為何會存在？

  這是因為現在的大邑商，繼承了大帝的因果……

  「算了，不管他了。」

  子高搖搖頭，朝靈山上恭敬三拜，就走下去。

  老人瞥了一眼子高離開的身影，就感嘆一聲看向靈山上，輕聲道：「大帝啊，可是你歸來了？」

  「若是你歸來了，為何要毀掉帝宮？」

  「是臣做得不好嗎？」

  老人恭敬跪拜下來，輕輕地說著：「這兩千餘年來，臣沒有做過一件對不起大帝之事，也沒有做過一件對不起大邑商之事。可是，大帝啊，你的後裔，為何總想殺掉臣？」

  「臣，已經守在靈山上，他們還是想要殺掉臣。「

  「他們總是覺得，只要殺掉臣，方能夠真正掌控大邑商，真正地成為大帝……」

  「可是……」

  「臣已經只管靈山，只管守墓，他們還想殺掉臣？」

  老人苦笑不已。

  他，雖然是大邑商的巫主，統管大邑商的巫族，但是他已經只管靈山了。

  不要說是插手大邑商政事，就連巫族之事都沒有管了。

  但是。

  大邑商的繼承者們，還是覺得他的權柄太重了，威脅到了他們的地位……

  他不死。

  大邑商的繼承者們心不安。

  一個是這樣，兩個是這樣，三個還是這樣……

  幾乎大邑商的每位繼承者，都想他死，都想要殺掉他，都想要掌控他所掌控的力量。

  但是現在。

  他只掌靈山了。

  而他的力量，是他們能夠掌控的嗎？

  或者是他活得太久了，還可以說是一手重建了大邑商，才會讓大邑商的繼承者們不安。也或許在大邑商的繼承者看來，巫主可以隨意換掉一個繼承者，另立一個繼承者……

  在大邑商中。

  第一任巫主乃是阿衡……

  所以，巫主在大邑商中，有著崇高的地位。

  「唉——」

  老人嘆息一聲。

  他不斷地削弱自己的權力，即使最弱消弱到只管靈山，大邑商的繼承者們，還是想要幹掉他。

  「大帝，臣該如何做？」

  老人再拜下，頭顱緊緊貼著地板。

  此刻，他靈魂驀然一顫，似乎感應到什麼，讓他的身子劇烈顫抖起來。

  他似乎感應到了大帝的氣息了。

  雖然在兩千餘年前，他只能算是個天賦不錯的年輕小兵，但是曾經遠遠感受過大帝的氣息。

  這似乎真的是大帝的氣息。

  「大帝？」

  老人聲音顫動呼著，有些不敢相信，道：「是你歸來了嗎？大帝，是你歸來了嗎？」

  「臣，一直在守著，等待著大帝歸來！」

  老人嗚咽道。

  不知在何時，在老人的身後，早已經出現一道白衣身影。但是，他出現的時候，老人卻沒有感受到而已。

  「你該如何做？」

  封青岩微笑著沉吟一陣，便道：「應該一巴掌扇出，告訴他們，你乃是大邑商之巫主。」

  老人聞言苦笑一下，但整個人猛然僵住了。

  大帝歸來了？

  真的是大帝歸來了？

  老人整個人猶如石化般，就連思維都僵住了般，根本無法回神過來。

  半晌後。

  老人才緩緩轉頭。

  但在此時，卻有一雙說不清的手，將他扶起來了。

  老人轉身一看，看到一身白衣，當看到白衣人的臉時，整個人都怔住了。

  「大、大、大……」

  老人嘴唇顫抖，無法說出完整的一句話。

  此刻，他的靈魂在劇烈震動，似乎發生了可怕的異變般，或者是瞬間衰老了無數年。

  他的靈魂。

  真的在衰老，瞬間衰老無數年。

  似乎是因為之前，有種某神秘的力量，才能夠支撐他的靈魂不衰老。

  因而才能夠活了兩千餘年。

  但是。

  在他見到大帝那一刻。

  那一縷神秘的力量，瞬間就煙消雲散了。

  於是他衰老了。

  「我好像曾經見過了……」

  封青岩看著迅速衰老的老人道。

  不知為何，他似乎隱隱記得一個畫面，似乎老人曾經只是一個小兵。

  一個天賦不錯的小兵。

  很年輕，很有激情，很有夢想，也很有毅力。

  要不然。

  曾經的小兵，亦不會成為現在大邑商的巫主，還親手重建了大邑商。

  「巫祝小兵，羅粟，恭迎大帝歸來。」

  老人眼睛不斷睜大，瞳孔猶如在收縮般，靈魂在劇烈顫動，瘦小的身子都顫抖。但是此刻，他卻迸發出最可怕的力量，似乎撕碎了天地四周般。

  他猛然跪落。

  膝蓋猶如轟的一聲砸在地板上，讓整個天地都顫動一下。

  「巫祝小兵，羅粟，恭迎大帝歸來！」

  「巫神小兵，羅粟，恭迎大帝歸來！」

  老人每叩一次頭，便竭盡全力高呼一聲，呼聲響徹天地，令大地都在震動。

  在朝歌方圓千里內。所有生靈皆可聽見。

  此刻。

  靈山下，朝歌城裡，幾乎所有人，都朝靈山看來，臉上皆浮現疑惑之色。

  特別是，剛剛走下靈山，正走上帝輦的子高，聽到老人的竭盡全力的高呼，都有些詫異起來。

  而且。

  從靈山上迸發著可怕至極的氣息。

  「這老鬼在搞什麼？」

  子高扭頭皺著眉頭看向山腰，道：「我剛剛想走，便要恭迎本帝歸來？本帝本來就在朝歌，何來恭迎一說？哼，果然是老而不死是為賊……」

  「老鬼，十六鬼主誕生之時，便是你的死期！」

  子高在心裡說著。

  「還愣著幹什麼？還不起駕前往鹿院？」

  子高看到抬輦的黑衣宮人，卻愣著沒有動，盡頭頓時有些怒火起來。

  「大帝？」

  領首的黑衣宮人，一直彎著腰，低著頭，小聲道：「不回山上？」

  「回山上？」

  子高瞥了一眼靈山，冷笑道：「要恭敬本帝，便親自來山下恭迎吧，巫父……」

  「還不走？」

  子高怒喝。

  三十六名黑衣宮人，趕緊抬著輦前往鹿院。

  但是，在帝輦走出沒有多遠，子高猛然從帝輦上走落，一步步朝靈山踏空而去。

  至於一步步踏階而上？

  他才不管那麼多。

  不過眨眼間，他就回到山腰處的巨大石台，即使是祭台上。

  只見老人無比恭敬跪拜在，一個年輕的白衣人身前，比拜他還要恭敬得多。

  猶如在拜先帝一樣。

  此刻，子高心頭頓時怒火衝天，但是卻沒有動，只是冷冷看著老人和白衣人。

  這個白衣人，有可能就是那個聖境……

  他不是走了嗎？

  他為何回來了？

  還有，老鬼為何要跪在白衣人腳下？

  而在此時。

  在子高的身後，驀然浮現一團團模糊的黑霧。而黑霧越來越清晰，也越來越大，浮現一道道可怕至極的鬼影……

  這他的鬼衛！

  此刻，子高身後的鬼衛，冷冷盯著老人和白衣人，陰冷的眼中迸發著可怕的殺氣。

  只需要子高一個念頭。

  他們就會義無反顧殺上，即使對方乃是聖境中的存在。

  在現在的大邑商中。

  存在三種力量。

  一是武之力。

  二是巫之力。

  三是鬼之力。

  即使是武者、巫族和鬼族三種修行，三種力量。

  大邑商的武者，一般為軍中士卒、將領，或者是民間武者。而巫族，自然是擔任各種要職，專管祭祀、吉凶等……

  至於鬼族。

  則只有大帝方可掌。

  或者說，只有帝族方可掌控鬼族的力，修鬼道。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