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車中。
封青岩閉目養神。
這大半年來,時常凝視極道殺字碑,令他的精力消耗非常大,總有種疲勞的感覺。
似乎一時之間難以恢復過來。
雖然極道意志對他影響極大,但是亦為他指明了方向。
倘若不是極道殺字碑,他還不知道意志的力量,可以如此強大和恐怖。
這是逆天的力量啊。
這是不是說,第十三天帝和逆天十二帝,其意志皆是逆天級的存在?
要不然,豈敢逆天?
他以往,並不好奇天,不曾去想過天是何物。
但是現在,卻十分好奇了。
這天地運行一切,是有意識,還是無意識?
曾經他以為「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即天地看待萬物是一樣的,不對誰特別好,亦不對誰特別壞。
一切隨其自然發展。
換句話來說,即是不管萬物變成什麼樣子,那是萬物自己的行為,與天地無關。
天地順其自然,一切猶如隨風入夜,潤物無聲。
但是。
自從見到極道殺字碑後,他的認知似乎發生改變了。
而且在極道殺字碑殺上天時,他還曾聽到「上天」的聲音,冷酷中蘊藏著幾分憤怒……
這「天」到底做了何事,才讓逆天十二帝和第十三天帝要殺天?
他現在並沒有感受到「上天」的惡,亦沒有覺察到「上天」的壞,更沒有發現「上天」有意識。
所以。
逆天十二帝和第十三天帝,所要殺的「天」,是否是自己頭頂的天?
或許是同一個。
或許不是。
不知何時,牛車停下來了。
封青岩回神過來,就掀開車簾,看到還沒有入城,只是在野外,便有些詫異道:「青莽,為何停下來了?」
「君上,到正午了,影書小娘子說要準備午膳。」
青莽打著響鼻道。
封青岩點點頭沒有多言,已經默認了與她們同行,所以就沒有單獨離去。
他想了想,便走下牛車。
「君子稍微片刻即可。」影書笑嘿嘿道,「我先去找些柴火回來,看看能不能順便打到兩隻山雞。」
「小心些,莫要走遠了。」
封青岩道。
「知道啦。」
影書便閃入山林。
東宮瀾示意一下侍女,侍女亦跟著去了。
「青莽,去幫把手。」
封青岩道。
「啊?」
青莽茫然,就連忙醒神過來,道:「怎麼幫把手?找柴火?還是生火?」
「捉兩隻山雞回來吧。」
封青岩道。
「哦,好。」
青莽隨之閃入山林。
不久後,青莽、影書小娘子等便回來,就開始生火烤雞,待吃飽休息就繼續上路。
但在上車時,封青岩卻道:「影書小娘子,你是如何知道,我是要前往畫城?」
「你猜?」
影書狡黠一笑道。
封青岩無奈笑了一下,便看向東宮瀾。
「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
東宮瀾在封青岩的目光下,沉吟一下就說出來了。
「瀾姐姐怎麼說出來了?」
影書無奈道。
封青岩聞言,微微蹙著眉頭,感覺?
「的確是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影書小娘子道,「君子不信?嘿嘿,我就知道你不會相信。其實,我和瀾姐姐起初也不相信的,但是,我和瀾姐姐卻在路上等到了君子,這說明我和瀾姐姐的感覺並沒有錯。嗯,怎麼說呢,這種感覺很奇怪,一時之間亦說不清,很特別……」
封青岩見影書如此說,就沒有多說什麼。
三人走上牛車,繼續朝畫城而去。
而在東宮瀾的牛車裡,影書卻蹙著眉頭說:「瀾姐姐,我們為何會知道呢?我們明明沒有問過啊。在君子說要離去時,我們就冥冥中知道君子要前往何處般,實在是太神奇了……」
東宮瀾搖搖頭。
起初她還竊喜,以為與君子心裡相通,所以才知道君子要前往何處。
但是想想,似乎並不是這樣。
那是為什麼呢?
片刻後,東宮瀾臉上浮現些詫異之色,便道:「影書,你有沒有想過,其實並不是我們跟著君子去畫城,而是我們自己想去畫城?」
「啊?」
影書愣了一下,道:「不是一樣啊?」
「這如何一樣?」東宮瀾搖搖頭,說:「怎麼說呢,或許在冥冥之中,畫城中有什麼東西吸引著我們吧。」
「不就是君子嗎?」
影書笑嘿嘿道。
「是君子,但又不是君子……」
東宮瀾道,深思起來。
「瀾姐姐,在想什麼?想得如此入神?」影書伸手在東宮瀾眼前揮了揮道,「想那麼多幹什麼?只要知道君子要去畫城就好……」
「瀾姐姐,難道你真想一直跟著君子?」
「君子去哪,你便去哪?」
「……」
一路上,影書便說不停,猶如脫韁的小馬。
眨眼間,便將近一個月過去,封青岩的牛車終於駛入越國,只要再行駛數千里,便能夠踏入畫城地界。
畫城地界,又稱為畫界,畫境等。
位於周天下之東南。
即原楚國之東,越國之南,雷澤之北,雷海之西。
七八天後。
兩輛牛車終於駛出越國,進入畫城地界。
但是,進入畫城地界後,卻見天地白茫茫一片,似乎有無窮無盡的大霧籠罩天地,讓封青岩微微愣了一下。
他以往並沒有怎麼關注畫城,所以並不清楚畫城的情況。
「咦,怎麼像是巫山界的境霧?」
青莽有些詫異道。
這時兩輛牛車皆停在大霧中,封青岩、影書、東宮瀾等人走下來,好奇打量著天地白茫茫的白霧。
「瀾姐姐,可是來過畫城?」
影書問。
東宮瀾搖搖頭,道:「不曾來過。」
「君子,吾等會不會走錯路了?或許,這並不是什麼畫城,而是一處霧境之地?」
影書道。
「不會錯,畫城應該就在霧境中。」
封青岩道,接著便閉上眼睛,感受到大霧中有磅礴無比的文氣,這乃是畫城散發出來的文氣。
磅礴程度猶如琴城、書城。
「畫城就在霧境中?難道眼前的大霧,乃是畫王所畫?」影書詫異道,就仔細分辨天地間的大霧,片刻就不解說:「咦,不對啊,這大霧並不是畫出來,似乎是天地所生……」
「這霧氣的確由天地所生。」
東宮瀾亦道。
「這畫城好生奇怪啊,為何要隱藏在大霧裡?這豈不是要人尋不到嗎?」
影書搖搖頭道,一臉不解的樣子。
「的確有些奇怪。」
東宮瀾點頭。
她與影書二人,不是六品琴師,就是六品書師,居然都無法從大霧中,發現畫城的存在,那六品以下的畫師,又是如何走進畫城?
這豈不是,攔下六品以下的畫師了嗎?
按理來說。
不論是琴棋書畫四城,皆是無限制出入啊。
何時畫城改了?
「君子,要中發現畫城了?」影書小娘子問,「畫城是不是隱藏在大霧中?」
「可以說是。」
封青岩睜開眼睛道。
「可以說是?什麼意思?」
影書詫異道。
「這畫城與普通的城,有些不一樣。」
封青岩沉吟一下道。
「如何不一樣?」
影書頓時好奇起來,但是她努力看了看,還是無法在大霧中看到什麼。
「這大霧,的確也可以說是畫城。」
封青岩道。
「啊?」
影書愣住了。
東宮瀾亦有些驚訝。
「這大霧便是畫城?君子,我讀書雖然不如你多,但是不要騙我呀。」影書忍不住道,這明明就是霧氣,何來什麼畫城了?
還說什麼畫城與普通的城不太一樣。
即使再如此不一樣,亦不能說籠罩天地的霧氣,便是畫城啊。
這太離譜了。
「君子,為籠罩天地的霧氣,有何玄機?」
東宮瀾卻道。
「這籠罩天地的霧氣,其實可以說是一個秘境,但是這個秘境卻是畫城而已。」封青岩解釋道,此時亦沒有看到畫城的全貌,只是看到一部分而已。
而且沒有他看到的那麼簡單。
「是嗎?」
影書愣了愣,道:「為何我從來沒有聽說過?這不應該啊。這種情況是何時出現的?」
四大聖城之間,其實經常有聯繫的。
而且。
不少文人是雙藝,或三藝,乃至是四藝同修。
特別是書法與畫,兩都十分相通,不少書王或畫王,在另一道的造詣不低。
「難道是畫城發生了巨變?」
東宮瀾亦有些意外。
即使她沒有來過畫城,平時亦很少關注,但是一些基本情況,還是有所知道的。
可是她卻沒有聽說過,畫城蘊藏在大霧中。
難道是她以前一直沒有注意?
「你們可是看到,大霧有一條畫廊?」
這時封青岩微微有些驚訝,不知何時大霧中,出現一條若隱若現的神秘畫廊。
「畫廊?」
「沒有。」
影書和東宮瀾二人搖頭,皆沒有看到什麼畫廊。
「君上,青莽亦沒有看到。」
青莽插口道。
「似乎那條畫廊,便是進入畫城的路。」
封青岩微微蹙著眉頭,對於畫城亦有些不解,似乎畫城有種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感覺。
這不應該啊。
「……呃,我們看不到,怎麼辦?」影書問,「難道,就無法進入畫城了?」
「這似乎有些古怪。」
東宮瀾道。
「的確有些古怪。」
封青岩點點頭,總感覺畫城不會如此。
「嗯,有古怪,但是……」影書皺著小鼻子,道:「又說不出,哪裡有古怪,總覺得不應該是這樣的。」
「隨我去畫廊看看。」
封青岩看了看道,就朝隱藏在大霧中的神秘畫廊走去。
影書和東宮瀾等見到就趕緊跟上,特別是青莽,生怕「咻」一聲,君上又不見了。
這種君上突然不見的事情,它可是特有經驗……
不過眨眼間。
封青岩便走到神秘畫廊前,只見畫廊隱藏在大霧中看不到盡頭,似乎有萬里之長般,讓他心裡驚訝不已。
萬里畫廊?
這長度有些驚人。
此時,他好奇打量畫廊,只見畫廊中畫著一幅幅畫。
每一幅都猶如一個世界般,讓封青岩頗有些驚嘆,驚嘆畫者的手段。
「可是覺察到畫廊了?」
封青岩看了一陣便問影書二人。
「沒有。」
影書有些苦惱,道:「我可是堂堂六品書師啊,居然還進不了畫城?這畫城,是不是太欺負人?太排外了?而且,我乃是書者,算是半個畫者啊……」
「瀾亦沒有感覺到。」
東宮瀾道。
「奇怪了。」
封青岩滿臉的疑惑,不明白她們二人為何看不到,以及感受不到。
這,畫廊十分明顯,亦不虛幻的存在,為何會感受不到,看不到呢?
此刻他就走進畫廊。
而他的身影,在影書和東宮瀾等眼中,就直接消失不見了。
「君子呢?」
影書問。
「影書小娘子莫要急,這種情況青莽十分有經驗。」青莽笑了笑道,「現在吾等要做的事,便是等,等君上自己出現就好了。」
「呃……」
「嗯,最好莫要去亂找,要不然把自己給丟了。」
「嘿嘿,青莽,這麼說,你是把自己找丟過?最後還是君子把你找回來的?」
影書忍不住哈哈笑道。
青莽尷尬笑了笑。
東宮瀾則認真審視四周,仔細感受四周的大霧,可還是沒有感受到畫廊的存在。
這畫廊真是通向畫城的路?
按理來說,畫城應該沒有如此神秘啊,畢竟琴城和書城都十分正常,並沒有搞什麼花哨……
而且。
畫城如此搞,可是絕了多少畫者之路?
所以說,東宮瀾認為畫城是出什麼意外了,才導致大霧籠罩天地,還把畫城給隱藏在大霧中了。
「瀾姐姐,你說畫城會不會完蛋了?變成一個幻境般的存在了?」影書突然腦洞大開道,「或者說,哪位畫王畫了一幅畫,突然把畫城給收了?或者我們現在就在畫中?」
「畫中?」
東宮瀾愣了一下,道:「不是沒有可能。倘若吾等真是在畫中,怕不是普通的畫啊……」
「肯定不會是普通的畫,畢竟連君子都沒有覺察到。」
影書道。
這時兩人仔細打量四周的霧氣,可惜還是沒有發現什麼,亦沒有感覺到自己身在畫中的奇異感覺。
但是她們越來越覺得是在畫中了。
「畫城會不會就是一幅畫?」
片刻後,影書突發奇想道,「只是世人一直沒有覺察到而已?或者,我們所在的世界,亦是一幅畫?」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