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門內,血無厲去丹藥殿領了屬於自己那份的修練丹藥。
剛剛封禁完陣法暴動,凡是參與過封禁陣法暴動的武者,自身的消耗都十分的嚴重,所以也需要發放一些丹藥回復一下元氣。
這時血無厲的肩膀卻是忽然被人拍了一下,他頓時一哆嗦,身形躍到了一旁。
同為天門神將的林蒼龍皺眉道:「血無厲,你怎麼了?我怎麼感覺你有些魂不守舍的感覺?」
血無厲苦笑道:「剛剛經歷了一次這麼嚴重的陣法暴動,甚至連門主都傷了,我有些擔心而已。
林蒼龍隨意的一揮手道:「勿用多慮,這種事情很正常,封禁陣法時不時的就會來一次猛烈的暴動,這一次只不過是有些猛烈過頭了而已。
只不過你好像自從上次從外面回來之後便是這麼一副模樣,怎麼,魂丟外面了?」
血無厲勉強一笑道:「林神將說笑了,我一直都是這幅模樣啊。
我先回去了,之前因為陣法暴動,我的力量可是消耗了不少,現在需要補回來。」
說著,血無厲便匆匆忙忙的離開了,留下林蒼龍一副莫名其妙的神色,嘟囔道:「這小子該不會是被外面的花花世界給迷了眼吧?新人就是少見多怪,外面有什麼好的?哪有在我天門之內修煉舒服?」
林蒼龍只是對血無厲略微有一些好奇,不過卻也沒有太過追究。
雖然之前林蒼龍嘴上說,這次陣法暴動是很正常的事情,但實際上他卻也知道,這次其實不正常。
每次陣法暴動的再強烈,君無神都不會有事,結果這一次,君無神竟然被重創了,這可是絕無僅有的事情,這也讓視君無神為神一般的林蒼龍有些不適應。
回到自己的大殿當中去,血無厲立刻關閉了殿門,長出了一口氣。
他以為自己的心境很強大,但實際上,他從小便在天門內修行,所謂的心境,也只不過是在廝殺當中所鍛鍊出來的意志力而已。
放在平時的時候的確是足夠強大的,但放在這種時候,卻明顯不夠用。
自從上次從楚休那裡回來之後,他就總有一種感覺,自己仿佛隨時都會被戳穿一般,然後被天門的酷刑所折磨,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甚至自從那次之後,他連睡覺的時間都少了許多,大部分的時候都靠打坐修練回復精力。
因為一旦睡著了,他便會夢到自己暴露的場景。
林蒼龍看的沒錯,他的確是魂不守舍,再這麼折磨下去,他恐怕都要瘋了!
甚至現在血無厲還有一種十分激進的想法。
他想要天門快一些滅亡。
假如有朝一日天門真的覆滅,他可能就不用這麼提心弔膽的繼續生活了。
就在這時,血無厲的腦袋忽然一痛,一段聲音出現在了他的腦海中,這讓血無厲無比的驚恐,不過隨後他才反應過來,這竟然是楚休的聲音!
他這才想起來,雖然上次楚休毀掉了天門下在他腦海中的禁制,不過楚休可是在他的腦海中又留下來一個東西,現在應該也是那個東西在作祟。
還沒等血無厲說話,楚休的聲音便再次在他耳邊響起。
「時間緊迫,一句廢話都不要說,我只問你一個問題,君無神,現在情況如何了?」
雖然血無厲的腦海中有心魔一部分的力量在,但想要直接把聲音傳遞到血無厲的腦海當中,所耗費的精神力實在是太過驚人了,所以楚休也只能節省一些時間。
血無厲愣了一下,這才立刻道:「門主……君無神被陣法暴動的反噬所傷,而且傷的很嚴重,那股波動甚至都已經震動了整個崑崙山脈。
眼下門主正在閉關養傷當中,具體什麼時候能夠出關,未知。」
聽到血無厲把這些話說完之後,楚休便切斷了聯繫,血無厲那邊,他的眼中卻是露出了一抹思索之色來。
陣法暴動雖然有一個大致的規律,但那個規律只是大致的,甚至連準確的年份都無法確定,互相之間差個十年二十年都有可能。
所以楚休是怎麼知道君無神出事了?
哪怕他在東崑崙能夠感覺到震動,但他怎麼就能肯定出事的一定是君無神?
這種事情讓血無厲有一個大膽的猜測,不過猜到了一半,他就不敢再多想下去了。
此時大羅天內,得知了君無神的狀態之後,楚休便已經做好了準備,進攻天門!
趁著君無神受傷,這次幾乎是楚休最好的一次機會,若是這次無法覆滅天門,恐怕下一次,便要等到他踏入武仙七重天之後了。
不過此時動手,楚休需要多謀劃一番,畢竟按照血無厲所說,整個天門內,會有威脅的可不僅僅只是天門神將,還有數千隱藏在秘境當中的武者,被天門養蠱一般的培養殺戮。
此時在下界,風雲劍冢內。
陰沉的黑色霧氣將整個劍冢所籠罩,殘破的長劍橫七豎八的插在劍冢之內,雖然是一片劍氣縱橫的場景,但此時顯得陰沉破敗。
鍾離牧就坐在劍冢之旁,臉上帶著灰敗之色,顯然已經是命不久矣了。
他是上個時代的人,是劍皇沈蒼武的弟子,雖然沒有正式參加過五百年前的正魔大戰,但卻親眼看到了那一代人的隕落。
靠著秘法苟活了這麼多年,但是在陳青帝的那一拳之下,卻是轟碎了他蘊養了數百年的劍心。
一切都是虛妄,一切都只是笑話!
苟活數百年又如何?這個世界不是比誰活得長,誰便強更的。
這時候,一名白衣赤足的青年武者走到鍾離牧的後面,輕聲道:「老祖,您找我?」
這青年人正是風雲劍冢的燕支,他的相貌跟十多年前沒有絲毫的變化,但氣質卻是更加的沉穩,並且自身也是到了天地通玄境界,開始正式接掌風雲劍冢,成為其執掌者。
風雲劍冢與其說是一個宗門,不如說是一個鬆散的聯盟,所以並沒有門主宗主什麼的,只是每一代,都要選出一個執掌者,讓其負責跟外部打交道而已。
自從浮玉山正魔大戰之後,燕支便經常在江湖上露面,並且他的能力實力都很合適,順理成章的便在兩年前就開始執掌風雲劍冢。
鍾離牧淡淡道:「我要死了。」
燕支的面色微變,連忙道:「老祖!……」
鍾離牧一揮手,打斷了燕支的話。
「之前我能夠在壽元耗盡之後一直苟活,是因為我將長生劍的劍靈煉化到了體內,取代丹田生機。
但陳青帝那一拳,已經將其徹地轟碎,所以我也沒多少時間好活了,最後這段時間,我要送你一樣東西。」
鍾離牧說著,手捏印決,整個劍冢之內,無數長劍在顫動著,發出一聲聲悠長的劍鳴之聲。
黑霧繚繞攢動,最後化作一條黑龍模樣的東西,發出一聲劍嘯,響徹整個劍冢。
「這是什麼?」
燕支一臉的驚駭,他能夠感覺得到,那黑龍當中所散發出來的力量,簡直驚人。
鍾離牧道:「這是劍魂,整個劍冢內所誕生的劍魂!」
說到這裡,鍾離牧的語氣放緩,目視著前方,緩緩道:「整個風雲劍冢內,只有我知道它的存在,其實我,是有私心的。
劍冢之內葬劍無數,無數劍靈消散,當積累到了一定的程度之後,就會形成劍魂。
只不過,這個時間可能要幾百年,甚至是上千年,所以風雲劍冢內,關於劍魂的紀錄很少,就算是出現了,風雲劍冢的先輩也不會利用它們。
唯有我的師父,劍皇沈蒼武,一生獨創八千劍技,在對劍道這方面的研究之上,就連劍聖顧傾城都比不過家師。
他發現了煉化劍魂的方式,運用劍魂的方式。」
說到這裡,鍾離牧忽然回頭看著燕支,淡淡道:「但這些,卻被我給毀了,隨著師父去世,整個風雲劍冢除了我,沒人知道這件事情。」
燕支猛的一愣,想要說些什麼,但最後卻憋了回去。
鍾離牧自嘲一笑道:「你已經猜到了對不對?原因很簡單,因為我有了私心,我想要獨占劍魂,達到那傳說中的境界,達到那我師父都未曾達到的境界。
所以我在明知道壽元將盡的情況下,卻並沒有選擇攜劍入劍冢內坐化,而是選擇煉化了跟隨我幾百年的長生劍,靠著劍靈之力,苟活到今日。
但是造化弄人,我等了這麼多年,劍魂都未能凝聚成型,等到我被陳青帝碎裂了丹田後,劍魂才終於成型。
這或許就是天意。
祭劍苟活,我的心中已經沒有了劍者一往無前的銳氣,有的只是對生機和力量的貪婪。
這樣的我,又怎麼能配得上這劍冢之內,無數劍道宗師,無數天下名劍所凝聚而成的劍魂?」
燕支剛想要說些什麼,鍾離牧又搖搖頭道:「我的時間不多了,現在你只需要聽著便是。
等下我會幫你煉化劍魂,你有可能達到那傳說中的境界,風雲劍冢這一脈的未來,便交到你手上了。
我不知道對錯,但我已經別無選擇。
我只有一個要求,將我葬在,師父的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