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獨善其身

  若說原淮余知府張賢禮的鑿鑿證詞激起了風濤駭浪,那麼原紹安知府譚有為的遺孀進京告御狀就是掀起了軒然大波。寫到這裡我希望讀者記一下我們域名

  事到如今,雖然皇上並未直接問責建王,但百官心知肚明,皇上絕不可能當真渾不在意。每日早朝站在太子身後的建王似乎成了一個擺設,後宮嵐貴妃被冷落的消息也很快傳了出來。

  就連百官都明白的道理季司宏不可能不明白,只是嵐貴妃傳話讓他不要輕舉妄妄動,季承煜與季凌雲也沉住氣,所有人都在等著元和帝最後的決定,卻不想最終被召進宮的人卻是一向被眾人遺忘的寧王季鈺仁。

  不說旁人,就連季鈺仁自己都是始料未及,直到站在德尚殿仍然有種身在夢中的恍惚之感。

  元和帝將這個因腿疾連早朝都免了的皇兒叫進宮,卻只是賜坐賞茶關懷起了家常,季鈺仁面上難掩驚喜之色,元和帝滿意的點了點頭,這才開口道:「朕今日將你召進宮,實則也是為了你三皇兄之事。此事你應該也略有耳聞吧?」

  季鈺仁緊張的咽了口口水,似乎有些不知該說些什麼。

  「這個、這個……」

  元和帝嘆了口氣,道:「朕知道此事傳的滿城風雨,你聽到些消息也不足為奇。」

  季鈺仁這才打量著元和帝的神色,起身跪地小心翼翼的開口道:「兒臣雖與三皇兄平日往來不多,但相信三皇兄並非傳言中人,這其中定然是有什麼誤會,還請父皇再三斟酌。」

  元和帝一雙深不可測的眸子一動不動的看著他,片刻後,方才移開目光沉聲道:「朕自然是相信自己的皇兒,只是此事牽連甚廣,需得給滿朝文武一個交代。正是因為知道你與建王素日往來不多,所以此事朕準備交由你去辦,你覺得如何?」

  季鈺仁猛地抬頭,似是回不過神來。

  「父皇、父皇,兒臣、兒臣……」

  元和帝面沉如水,起身拍了拍季鈺仁的肩膀,打斷他道:「此事事關皇家聲譽,不便交由其他人去辦,太子與安王又素來與建王不睦,恐難以令人信服。此事唯有你能委以重任,你可不要讓父皇失望。」

  季鈺仁張了張嘴,最終垂首斂目點頭道:「兒臣明白,定然竭盡所能,不讓父皇失望。」

  元和帝這才面色稍緩,點頭道:「你難得進宮一趟,順道去瞧瞧如貴人吧。」

  季鈺仁走出德尚殿時已是兩個時辰之後,陳恆已經等候許久,雖心急如焚,但宮中四處都是耳目也不便多問,等出宮上了馬車他方才開口道:「不知皇上召見主子所為何事?主子怎麼去了這麼久?」

  季鈺仁原本平和如常的臉色徹底沉了下來,沉聲道:「父皇讓本王去調查建王當年在紹安、淮餘一帶強征賦稅一案。」

  陳恆一愣,隨即面帶怒色道:「平日裡宮裡對主子不聞不問,如今卻將這燙手山芋交給主子,這般吃力不討好的差事,怎的不交給太子和安王?」

  季鈺仁冷冷看他一眼,「你糊塗了,以太子和安王與建王的關係,若將此事交給他們,建王一派如何能願意。」

  陳恆自知失言,卻仍是憤憤不平道:「主子隱忍多年對朝堂之事不聞不問,如今卻要夾在太子與建王一派中,日後哪裡還能有安生日子。」

  季鈺仁微微怔忡,若有所思。

  陳恆又道:「那麼此事主子心中可有計較了?」

  季鈺仁輕笑,笑容卻甚是涼薄。

  「事關建王,父皇怎會當真交由我來決斷,我不過是他的一把刀而已,方便做他不便做之事罷了。」

  陳恆疑道:「主子的意思是,此事皇上心中已有定論?」

  季鈺仁冷道:「我母妃已經近半年不曾侍琴,前日卻突然被傳去伴駕,方才我去芳菲閣時殿中還有不少皇后的賞賜。若非父皇同皇后透漏口風,皇后何以知曉早做打算。」

  他嘆了口氣,口氣無不譏諷道:「母妃對這其中緣由全然不知情,還喜出望外的跟我說父皇有意提一提她的位份。可笑母妃當年誕下皇子也只得了個貴人位份,如今卻能升至嬪位,父皇還真是大方。」

  陳恆沉默片刻,才接著道:「那咱們接下去該怎麼辦?」

  季鈺仁深吸一口氣,收斂神色,淡淡道:「先回府,明日去一趟大理寺見一見張賢禮和譚夫人。既然父皇已經布好了局,咱們就按部就班走下去,總歸這火燒不到我身上,讓他們自己斗去吧。」

  季鈺仁前腳出宮,後腳消息就傳到了太子府。彼時季承煜正在和季凌雲下棋,棋盤上黑白子膠著,旗鼓相當。許全匆匆而來,也不避諱季凌雲,道:「宮裡的人傳來消息,皇上將建王一案交由寧王查辦。」

  季凌雲挑了挑眉,頗為意外道:「母后那邊得到的風聲居然是真的,父皇此舉,難道是打算包庇建王?」

  誰都知道寧王是個和事佬,建王又不是個好相與的,將此事交由他去查,能查出個什麼來?

  季承煜收下動作不停,白子穩穩落下,棋局瞬息萬變。

  「如今就下定論為時尚早,不妨再等等,看看建王府的反應。」

  季凌雲點頭道:「左右咱們手裡還捏著證據,不由得父皇想要息事寧人。」

  他說著手下一個不留神,黑子從指尖跌落,不由傻眼。一子錯,滿盤皆輸。季承煜不緊不慢的放下一子,勝負已分。

  「你輸了。」

  季凌雲鬱悶道:「不算不算,重來。」

  季承煜卻端起茶杯啜了一口,漫不經心道:「早些回去歇息吧,明日一早你陪我去一趟齊家。」

  季凌雲還在鬱悶的看著棋局,隨口問道:「去齊家做什麼?」

  季承煜放下茶杯,眼中含笑。

  「提親。」

  季承煜所說的提親自然不是正經的納采之禮,只是有了先前之事,季承煜欲在求賜婚之前先去齊家知會一聲。

  太子來訪,齊家著實未能料到。不過齊家是經歷過大風大浪的,齊家其他男人都還在朝未歸,便由齊昌平親自前去陪客。

  「老臣見過太子殿下、安王殿下。」

  季承煜親自上前扶起,道:「齊老將軍快快請起。」

  三人坐定看茶,季承煜開門見山道:「本王欲求皇上為本王與思敏賜婚,不知齊家有何思量,本王一定盡力而為。」

  齊昌平心頭一沉,目光直直對上季承煜的眼睛,沉聲道:「若老臣說齊家女兒不入候門,太子殿下可願打消這個念頭?」

  季承煜面色如常,不卑不亢答道:「本王,不願。」

  「為何?」

  季承煜毫不遲疑的答道:「因為本王心悅思敏。」

  齊昌平一愣,一旁的季凌雲也挑了挑眉。

  齊昌平看著季承煜面上神色,一時竟難分真假,片刻後,他嘆道:「思敏素來性子天真單純,是被自小嬌養慣了,實在非合適的太子妃人選,還請太子殿下三思。」

  季承煜嘴邊露出一絲淺淺笑意,道:「太子妃乃是本王正妻,不必合適,本王合意就好。」

  季凌雲也開口道:「齊老將軍,本王知道你心中思慮,疼惜孫女。只是齊家何等家世,先前建王幾次三番所作所為,想必齊家也明白其中利害關係。身為齊家獨女,齊小姐如何能夠獨善其身。」

  季承煜起身,鄭重對著齊昌平行了一禮。

  「本王可向齊老將軍許諾,無論何時何地定會護思敏周全,絕不叫她受半點委屈。」

  齊昌平怔怔的看著季承煜腕間的珊瑚手串,若他沒有老眼昏花,那分明是思敏的東西。從前她愛若珍寶,章安向她索要都不願給瞧上一瞧,還被章安取笑了一番。而如今,這手串卻戴在季承煜的手腕上。

  齊昌平著實愣住了,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慌忙還禮。

  「既然、既然如此,那太子殿下便去問過思敏的意思吧。左右這是她的婚事,總要她自己點頭才行。」

  季承煜被領到了齊家後院的一處涼亭中,齊思敏面前的桌上是三碟精緻的點心,她正一勺一勺用著碗裡的冰鎮酸梅湯,一邊同喜樂道:「也不知嫣然何時才來,若是時候早些我們還能去茶樓聽會兒說書。」

  喜樂眼尖,見到有人往這邊來,忙道:「小姐小姐,有人來了。」

  齊思敏立刻喜形於色,起身去迎。

  「嫣然,你總算來……太子殿下!」

  齊思敏看清來人後驚了一跳,而後忙行禮道:「父兄皆還未歸,太子殿下若有急事,我這就派人去喚祖父。」

  季承煜道:「本王方才已經見過齊老將軍了,現下是專程來見你的。」

  齊思敏疑道:「不知太子殿下有合適吩咐?」

  季承煜看著她片刻,道:「本王記得,你曾說過要送兩隻貓兒給我,不知如今還作數嗎?」

  齊思敏眨了眨眼睛,不可置信的問道:「太子殿下前來,就是來問臣女討要兩隻貓兒的?」

  季承煜點頭,繼而搖頭,唇邊含了淺淺笑意。

  「順便再來討要一個人。」

  「誰?」

  「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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