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三章:顧月瑤番外

  聶衍雖生於寒門,卻註定非池中之物。記住本站域名十七歲連登三科,名動南容,是御上欽點的狀元郎。

  卻難得既不恃才傲物,也不汲汲營營,生的玉樹臨風,端的寵辱不驚,頗有大家之風。

  大抵正是因為如此,皇上臨終前不放心一眾樹大根深的肱骨老臣,指了聶衍輔佐幼帝。於是先皇去後,聶衍搖身一變成了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攝政王。

  但這攝政王不好當,對外要震懾一眾虎視眈眈的臣子,對內要教導一個扶不上牆的幼帝。面對權臣時要心狠手辣殺伐果決,面對幼帝時要諄諄善誘為人師表。

  自從放上攝政王,聶衍沒能享受一天驕奢淫逸的好日子,整日忙的腳不沾地。前一刻斬兩個貪官挫挫奸佞的銳氣,後一刻又要親自去督促貪玩的小皇帝讀書。

  就這麼日復一日,好歹是撐到小皇帝長大了。

  聶衍原以為自己終於能過兩日清閒日子,結果小皇帝聽信謠言以為自己和先皇有一腿,於是長公主毛遂自薦要當攝政王妃。

  聶衍既不想讓小皇帝誤會,又不願娶長公主再跟皇家糾纏不清。心腹馬岩獻計,可以與大黎聯姻交好為由求娶大黎公主,聶衍猶豫不決。

  沒想到走漏了風聲,長公主竟然混進進貢使團中去了大黎,不但好生得罪了大黎的皇帝,還處處針對大黎公主。

  若非聶衍暗中前去大黎逮人,不知道還要惹出什麼亂子來。然而鬧了這麼一出,到底是讓長公主如意了,和親之事便這麼耽擱了。

  不想冬去春來,小皇帝不知又抽了什麼瘋非要給自己賜婚,還搬出「修身齊家平天下」之說,儼然不會輕易罷休。

  然而南容女子雖多,卻迫於長公主的銀威,看著攝政王這塊色香味俱全的肥肉愣是不敢下嘴。於是舊事重提,聶衍派了馬岩前去大黎求娶和親公主。

  因有先前長公主鬧的那一回,聶衍特地讓人在備禮時下了點功夫,找了「鬼手曲」仿了一副《錦繡山河圖》,足以以假亂真。

  不想聶衍聰明一世,卻陰溝裡翻船了。這神神秘秘的「鬼手曲」竟是長公主的藍顏知已,陽奉陰違在畫上做了手腳,險些壞了和親之事。

  聶衍無奈,只得另許好處賠罪,由著大黎皇帝趁機獅子大開口,總算是把大黎公主娶回家了。

  還記得迎親使團出發那日,迦葉拿著馬鞭闖進攝政王府,紅著眼睛問他:「那個大黎的公主就那麼好?你寧願低聲下氣求娶大黎的公主也不願要我?」

  長公主雖然嬌縱跋扈了些,但生的的確極貌美,莫說南容,怕是普天之下也再找不出容色更勝一籌之人。尤其這般楚楚可憐含情脈脈之時,天下沒幾個男人能狠下心來。

  不巧,聶衍就是其中一個。

  他眼觀鼻鼻觀心的行了禮,然而老實答道:「就是因為微臣不想娶長公主,所以才要求娶大黎公主。」

  他說的這般直白,周遭眾人齊齊倒抽冷氣,然而躲的躲藏的藏,生怕長公主盛怒之下拿著馬鞭開始抽人。

  然而迦葉卻悽然一笑,問道:「聶衍,你從前明明很喜歡我,都是叫我迦葉,為何如今卻只肯叫我長公主?」

  聶衍嘆氣,答道:「從前長公主不過垂髫之年,微臣憐惜公主年幼失沽才多幾分憐憫,不想卻讓公主誤會,是微臣之過。」

  迦葉面色煞白,死死咬唇,半晌輕聲道:「那你便再憐憫憐憫我,你娶我,可好?」

  聶衍長長作了一揖,毫不留情道:「公主如今已經長大了,不再需要旁人的憐憫。微臣的妻子是大黎的公主,迎親使團已經上路,不日便能完婚。

  長公主若要來討一杯喜酒,微臣歡迎,至於其他的痴心妄念,微臣恕難從命。」

  這一次聶衍沒再留任何餘地,迦葉那樣驕傲的女子也該死心了。後來馬岩帶回了大黎公主,他便熱熱鬧鬧娶了攝政王妃。

  同日長公主府同樣大辦喜事,迦葉公主一身鳳冠霞帔貌美傾城,十數位身著喜服的絕美男子依次進了長公主府的門,如此「佳話」一日之間傳遍南容。

  不過這些都是後話了,大婚之日解決了一樁心事的攝政王喝的酩酊大醉,是被人攙扶著進的洞房。他緩了一會兒又喝了一壺桌上的冷茶,總算想起自己還得去掀蓋頭。

  只是沒料到手剛伸過去,一把匕首就抵在了自己的腰間。聶衍定了定神,酒是徹底醒了,手下動作卻沒停,乾脆利落的一把掀開了攝政王妃的紅蓋頭。

  攝政王妃手下也沒留情,繞是聶衍躲得快,腰帶也還是被利刃隔斷,頓時喜服領口大敞。

  聶衍玩味的看著面色冷峻的女子,毫不在意自己衣衫不整,說道:「我記得你,你不是大黎的公主,你是明珠郡主。」

  聶衍去大黎接迦葉時曾對顧月瑤驚鴻一瞥,在女子以柔弱為美的大黎,她像是一個異類,又好似珍珠中的一顆琉璃,鮮活又光彩奪目。

  顧月瑤仍是冷冷的看著他道:「我如今是大黎的明珠公主。」

  聶衍心下瞭然,口中卻笑道:「錯,你如今是南容的攝政王妃。」

  顧月瑤聞言身子越發緊繃,她一言不發的死死握著手中匕首,一瞬不瞬的看著眼前俊美無儔卻笑得不懷好意的男人。

  聶衍卻好似對她手中的匕首視而不見,索性脫了喜服外衫,朝顧月瑤走過來道:「既然攝政王妃已經迫不及待脫本王的衣服了,本王盛情難卻。春宵一刻值千金,咱們就不要浪費時間了。」

  顧月瑤氣的面色微紅,起身將利刃對準聶衍說道:「你胡說八道,誰、誰脫你衣服……你,你別過來,再過來我可……啊!」

  顧月瑤心神大亂間被聶衍猛地擒住奪刀,眨眼間她便被男人抵在了床褥間。顧月瑤心知自己不是男人的對手,眨了眨眼睛,下一刻竟紅了眼眶。

  聶衍不料她說哭就要哭,忙放開被自己鉗制的手。顧月瑤掩袖抹了抹眼角,指尖卻從袖袋中取出一個東西借著抹淚的動作放進了口中。

  聶衍見她這般模樣也再沒了逗弄的心思,剛要起身卻被顧月瑤雙手勾頸,隨即嫣紅的唇朝壓了上來,聶衍徹底愣住。

  有軟舌不得章法的撬開他的唇,而後他便感覺有什麼東西被送到了自己口中,被他毫無防備的吞了下去。

  顧月瑤側頭一把推開聶衍,聶衍只覺睏倦之意洶湧襲來,幾乎瞬息間他便已經昏昏欲睡。他狠狠一咬舌間,趁著這片刻清明一把抓住了顧月瑤的手腕。

  「你……你要去哪兒?」

  只見顧月瑤正飛快的褪下身上的嫁衣,又從床底下拿出包袱取出一套尋常下人衣衫,顯然是早有預謀。

  顧月瑤並不答他的話,蹙眉想要掙脫手腕,卻反而被聶衍再次拉到了床上。即便聶衍已經在藥力的作用下神志不清,力氣卻仍大的出奇。

  顧月瑤被他死死壓著,根本掙脫不開,氣結道:「你快放開我,否則可別怪我不客氣!」

  聶衍仍然苦苦支撐不願睡過去,再次問道:「你……要去……哪兒?」

  顧月瑤見他這般執著,氣急之下索性答道:「去哪兒都好,天下之大,總有我的容身之處。」

  顧月瑤答應父親遠嫁南容和親,是徹底對他死了心,更是想要藉機逃離京城。她可沒想真的當什麼攝政王妃,只想遠走天涯。

  聶衍聞言搖了搖頭,他心道南容可不比大黎太平,尤其是自己身上不知有多少雙眼睛盯著。如今顧月瑤已是眾矢之的,哪有這般輕易就能逃脫。

  恍惚間女子身上的陣陣幽香入鼻,讓聶衍心神一震。他手中聚力,一記手刀劈在奮力掙扎的顧月瑤頸後,她終於徹底安靜下來。

  於是大婚之夜,一刻值千金的苦短春宵,攝政王夫婦是一起睡過去的。且兩人一個被壓著,一個趴著睡,誰都沒有睡好。

  次日晨光微曦,兩人幾乎同時醒來。一個後頸酸痛,頭痛欲裂,皆是下意識呻今出聲,而後才發覺不對。

  顧月瑤回想起昨夜之事,氣急敗壞猛地一把推開聶衍,卻因被人壓著睡了一夜渾身酸痛,根本起不來。

  而聶衍也沒好到哪去,頭疼不說,趴在人身上睡了一夜同樣腰酸背痛,兩人攤在床上一時都起不來。

  顧月瑤想到自己昨夜險些就能脫身,最後卻被這人打暈錯過了最好的時機就恨得牙痒痒。她摸到匕首,憋著一口氣翻身壓在聶衍身上,匕首抵在男人頸間冷冷道:「不妨告訴你,我從來就沒想過真要當什麼攝政王妃。昨夜我要走被你打暈了,現在你想法子送我走,否則我就殺了你!」

  聶衍卻莞爾一笑,說道:「正巧,我們想的一樣,其實我也沒想朕娶一位攝政王妃。只是情勢所迫,不得已而為之。

  但眼下你卻走不了,你應當不了解南容的局勢。你既然和本王拜了天地,就已經成了許多人的眼中釘,怕是不知想著要怎麼讓你死呢。」

  顧月瑤一愣,面露懷疑之色。聶衍老神在在,接著道:「既然你已經頂著大黎公主的身份嫁過來了,不妨就當兩年名義上的攝政王妃,權當暫時在攝政王府落腳。

  這兩年你可以慢慢了解南容,決定自己以後的去處。王府裡衣食無憂,你只當是在本王府上做客罷了,如何?」

  顧月瑤猶豫不決,問道:「你為何會如此好心?」

  聶衍老實答道:「你留下對我自然不是全然沒有好處的,本王需要一位家世顯赫的攝政王妃,而你想要沒有後顧之憂。咱們互惠互利,豈不正好。」

  顧月瑤先前也聽說過南容內鬥的厲害,尤其是這位大權獨攬的攝政王,更是眾矢之的。他既費盡心思求娶大黎公主,想來自己的身份對他而言的確有用。

  顧月瑤的確還沒想好以後的去處,先落腳再慢慢打算也是好的。既然如此,好像的確如他所言,是一筆划算的買賣。

  顧月瑤面色凝重的伸出小指,正色道:「既然如此,咱們鉤指為誓,若有違誓言便斷子絕孫,不得好死!」

  聶衍見她如此鄭重其事,忍住笑意,鉤指道:「好,若我有違誓言逼迫於你,便斷子絕孫不得好死!」

  於是兩人達成共識,顧月瑤放心的謀划起自己今後的出路。然而天不遂人願,兩人兜兜轉轉假戲真做,後來顧月瑤有了身孕,再後來聶衍詐死離開皇城。

  於是違背了誓言的攝政王不但沒有斷子絕孫不得好死,反而兒孫滿堂活的好好的。所以這個前車之鑑告訴我們,鉤指為誓是不作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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