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章:似真還假

  王府門前車水馬龍,門庭若市,鑼鼓喧天,鞭炮齊鳴。記住本站域名

  望不到頭的迎親車隊停在王府門前,為首騎在高頭大馬上的男人俊美非凡,面上的喜色卻好似一張假面,輕輕一戳就破。

  白嫣然眼睜睜看著季凌雲從馬上翻身而下,就站在自己面前。兩人四目相對,白嫣然正要開口喚他,季凌雲卻視若無睹的轉身走向那花轎。

  周遭眾人起鬨,季凌雲嘴角勾起一抹譏諷笑意,掀開車簾接過新娘伸出來的手往府里走去。

  白嫣然好似丟了魂,懵懵懂懂的跟在兩人身後進了王府。外頭的眾人也一股腦跟著新人涌了進來,人人面上都是喜氣洋洋。

  周遭全是望來之人,卻好似誰都沒見著她似的,迎面兜頭就衝撞過來。白嫣然左右閃躲,卻是顧前不顧後,竟眼睜睜看著身後有人從自己身體裡穿了過來。

  至此,她終於有些明白,自己大約是還在夢裡。

  她怔忡許久,直到耳邊傳來「一拜天地,二拜高堂」聲,又恍然大悟,原來自己竟然夢到了他們成婚時的情景。

  然而一旁卻有人感慨道:「安王殿下與明珠郡主當真般配,可謂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旁人附和道:「誰說不是呢,我要就說過這安王妃之位非明珠郡主不可。那些個藍家、左家的不入流之女,都是痴心妄想罷了。」

  白嫣然急急奔上前去,新人已經三拜禮成。

  季凌雲自始至終都是那副不甚在意的模樣,蓋著紅蓋頭的新娘瞧著卻有些緊張,被人引著入洞房時腳下一個踉蹌,驚起一片蓋頭。

  白嫣然的腳步突然一頓,她看清那紅蓋頭之下的女子容貌果然是顧月瑤。可即便前世她也從未見過季凌雲與顧月瑤大婚之時的情形,怎會無緣無故夢到這些?

  當然是因為這不是做夢。

  虛空中突然有一道聲音響起,但周遭眾人卻渾然不覺,只有白嫣然驚了一跳。

  但不等她開口問,那聲音又道:這才是你的宿命,你原就是早早枉死的命格,卻不知出了什麼差錯竟重生回去,改變了這一世的乾坤。

  如今一切回到正軌,所有的失誤都已改正。這便是她們原本的姻緣,而你早已是個死人,如今不過是一個幽魂,一絲執念罷了。

  白嫣然只覺得心口一陣窒息,她拼命搖頭,反駁道:「不,不可能,怎麼會是這樣?既然讓我重生,便是讓我重新來過,這一世一切早已截然不同,怎麼能抹殺這一切!」

  她撲過去想要重溫季凌雲的懷抱,「他愛的是我,他娶的人明明是我。」

  然而話落,她卻眼睜睜看著自己如同一縷陽光穿過季凌雲的身體。而季凌雲對此絲毫不知,他已經被人擁著吃酒去了。

  那聲音嘆息一聲,卻毫不留情道:別在痴心妄想了,你該走了。

  她低頭,看到自己漸漸虛空正在消失。

  「不、不可以,不可以!不要!」

  白嫣然不知手裡緊握住了什麼,猛地借力坐起身來,落入一個熟悉的懷抱。

  季凌雲一邊不住的順著她的背,一邊安撫道:「嫣兒,沒事了,沒事了,不過是一場噩夢罷了。你看,如今夢已經醒了。我在這陪著你,別怕,別怕。」

  白嫣然空洞的眼神漸漸恢復神采,她緊緊回抱著季凌雲,這才從方才的夢魘中徹底掙脫出來。

  半晌,她才鬆開懷抱問道:「你怎麼來了?」

  季凌雲看著她蒼白的面色,微微皺眉撫過她的臉頰,答道:「這段時日你不宜出風頭,所以我才一直忍著沒來見你。明日便是第二次發作了,我不放心,便來守著你。」

  白嫣然這才回過神來,發覺自己這兩日心神不寧,居然連這麼重要的日子都忘了。她點點頭,一時竟不知該說什麼了。

  季凌雲卻沒察覺她的異樣,指腹還沾在她的臉上沒有拿開,不慎滿意的說道:「韓大夫還說你近來氣色好多了,我看著怎麼還是這麼消瘦,可是飯菜不合胃口?」

  白嫣然搖了搖頭,笑道:「每日三大海碗的湯藥喝下去就飽了,哪裡還有什麼胃口。氣色的確好了許多,這兩日已經可以自己在院子裡轉轉了。」

  季凌雲若有所思,卻也沒有再問。

  白嫣然猶豫再三,還是忍不住道:「聽說府里多了一位林姑娘,王爺很是看重,不知是個什麼樣的人。」

  季凌雲挑眉,自然聽出其中意味來。嫣兒如今還不知他已經恢復記憶,又清楚舒月的為人,難免有些擔心。

  他故作不知,正色道:「林姑娘?你說的是舒月吧。嫣兒有所不知,舒月是譚夫人如今在世唯一的親人,譚夫人對我又有救命之恩,我自然要好生照顧舒月。」

  白嫣然眯了眯眼,看著他道:「舒月,倒是個好名字,聽聞是才色雙絕的女子,如今還住在思雅居里,想來王爺早有打算。」

  季凌雲點頭道:「這是自然,將舒月帶回來時我便有了打算。只是近來多事,等再過些日子我便去母后哪裡求一道旨意,也好給她個名分。」

  求旨?名分?

  雖然過程曲折不少,倒還是與前世如出一轍的橋段。且看來不是如前世一般無名無份的姨娘,還是正經的側妃。

  白嫣然心頭火起,想到自己如今這般苦苦支撐,季凌雲卻在外頭與人花前月下,一時氣急。見他的手還握著自己的手,低頭便咬了上去。

  季凌雲禁不住「嘶」了一聲,下一刻白嫣然便感覺到了口中瀰漫開來的血腥味。她一愣便鬆了口,看見季凌雲的手上一個染血的牙印。

  季凌雲苦笑道:「你可真是狠心,怎麼專挑一個地方咬。」

  白嫣然恍惚想起自己那日發作時也狠狠咬了他一口,難道方才竟順口又咬到了同一處,怪不得沒怎麼用力就咬破了。

  季凌雲見她鬆動,故意不住抽氣道:「疼,疼,好疼啊。」

  白嫣然心下不忍,問道:「很疼嗎?」

  說著將季凌雲的手小心捧過來吹氣,冷不防那人的臉卻湊了過來,緊接著兩唇相貼。白嫣然下意識閉上了眼睛,好半晌待分開才睜開眼睛。

  季凌雲忍俊不禁的看著她道:「嘖嘖,嫣兒這醋勁可不小。我不過是念著譚夫人的恩情,想讓母后收舒月為義女,將來以郡主身份替她尋一樁好姻緣罷了,你怎麼還咬人呢。」

  白嫣然這才明白自己被他戲耍了,只覺得牙癢又想咬人。不過她心中還有困惑,問道:「舒月她竟然肯?」

  無論是前世還是今生,白嫣然是親眼看著舒月對季凌雲的執念。即便是被封為郡主賜婚,也不可能有安王這般的家世,她怎麼肯。

  季凌雲卻道:「當初在月河鎮時我們遭人追殺,阿貴為了舒月割斷韁繩自己跟著馬墜了崖,想必舒月死裡逃生也有所觸動,倒不似從前那般偏執了。」

  白嫣然點頭,不想其中還有這樣的曲折。她頓了頓,猛地抬頭道:「你怎麼知道舒月從前性子偏執?難道你全部記起來了?」

  季凌雲笑著點頭,調侃道:「還要多虧了嫣兒那日的一撞,回去我便發了一場熱,睡了三日,醒來便什麼都記得了。」

  他復又將白嫣然的手握在手中,與她說道:「那日岳母來探望你之事我後來聽說了,如今你需要靜養不被人打擾,所以我才與舒月做戲,讓佟若瑤將心思都放在舒月身上,你便能安生些。

  只是不想岳母會得知消息前來,是我考慮不周。想必岳母怕是嚇壞了,擇日我再上門安撫一番,讓他們安心。」

  白嫣然搖頭道:「不必,浮生散之事我暫且瞞住了,怕母親承受不住。只說是傷了身子靜養王爺再這般鄭重反而讓她疑心。」

  本就是夜半,兩人說著話,不知不覺間外頭的夜色悄然退去,泛起蒙蒙亮。白嫣然面上雖還帶著笑意,神色卻越發憔悴。

  正如韓大夫所言,萬事開頭難,經過了第一次此次便好多了。季凌雲拿出早已準備好的藥,白嫣然喝下後果然好些了。

  但就像是從利刃割喉變成了鈍刀磨肉,熟悉的痛楚再度襲來,待好不容易捱過去,白嫣然的渾身衣衫已被冷汗打濕。

  季凌雲看著痛到昏迷過去的白嫣然心疼不已,但外頭已經傳來了下人們的走動聲,他只得將白嫣然放好,趁著將明未明的掩飾出了玲瓏小築。

  但季凌雲並未回房,而是去了韓大夫的房中。

  雖是春末夏初,但京城早晚的春寒還是不可小覷。韓大夫越睡越冷,最後生生被凍醒,這才發覺正對著床頭的窗子竟然大開著。

  他打了個噴嚏迷迷糊糊下床關窗,轉頭就見床頭坐著個人。一把年紀受到這般驚嚇,虧的韓大夫心臟好才沒當場昏過去。

  「三更半夜不睡覺來嚇人,你這是作孽!」

  季凌雲挑眉道:「還睡,外頭已經天亮了。」

  被人這麼盯著也睡不著,韓大夫只得披著被子坐起身道:「說罷,你又有什麼事?」

  季凌雲正色道:「我方才從嫣兒房裡出來,十日未見,我怎麼覺得她比之前還要憔悴了?」

  韓大夫頓了頓,說道:「浮生散此毒極其霸道,除了要人性命還有不少手段。如今王妃以毒攻毒,自然更不好受,厭食、疲倦甚至出現幻覺,都是有可能的。」

  季凌雲想到方才白嫣然的夢囈,又想起她消瘦的模樣,眼神越發冷冰。

  廖廣天,今日嫣兒之痛,他日定要你百倍奉還!

  雖說浮生散的解藥研製還未有下落,但太醫院近來也沒閒著。孫明哲資歷低,自然免不了瑣碎事都落到頭上,忙到了天色暗了才趕著宮門下鑰前出了宮,卻在門口碰上了宋時陽。

  兩人也算熟人,孫明哲行了禮,宋時陽道:「正巧同路,便讓我送小孫大夫一程吧。」

  孫明哲心知肚明,跟著上了馬車。果然,馬車沒走出多遠宋時陽便問道:「嫣兒遇險之事我如今都知道了,但聽說太醫院裡派去的太醫一直留在王府,可是嫣兒出了什麼事?」

  孫明哲猶豫片刻,搖頭道:「大人也知道王府里有太醫,自然沒有微臣的用武之地,王妃如今情況如何,微臣也不清楚。」

  宋時陽定定的看著他,神色晦暗不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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