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二章:同生共死

  當初巧兒被繆雨用浮生散滅口,死狀慘烈兩人都是親眼所見。記住本站域名如今白嫣然正是與巧兒一樣,正在經歷非人的折磨。

  不同的是當初繆雨一心想置巧兒於死地,所以下了過量的浮生散,巧兒承受不住爆體而亡,而白嫣然卻是因為癮性痛苦掙扎。

  白嫣然一直昏迷不醒,一旦醒來便是痛苦發狂,即便被灌了寧神鎮定的湯藥下去,卻仍是杯水車薪無濟於事。

  季凌雲就守在白嫣然床邊,胡放和韓大夫趕到似乎他正緊緊將白嫣然摟在懷裡,讓她動彈不得,不能傷害自己。

  白嫣然眼中一片血紅,神志全無,面露癲狂。手腳都被束縛,她便張口咬在季凌雲肩頭,咬的鮮血淋漓毫不留情。

  兩人慾要上前幫忙,季凌雲卻忍痛喝道:「別過來!」

  雖然咬在季凌雲身上,但發出痛苦呻今的卻是白嫣然。她面上毫無血色,拼命掙扎不休,好似被放在油鍋中煎熬。

  只見她突然瞪圓了眼睛,隨即身子一抖,吐出一口鮮血來。而後氣息微弱,整個人幾乎軟成一攤泥。

  季凌雲臉色一變,胡放和韓大夫這才逮著機會上前,一個把脈,一個忙著往口中塞參片。

  胡放細細診脈半晌,眼中閃過猶疑之色,面上卻是神色稍霽,鬆了口氣道:「王爺不必擔心,王妃只是身子有些不濟,今日算是熬過去了。」

  大約是韓大夫的參片起了作用,白嫣然覺得自己有了點力氣,神志恢復片刻清明。她看著季凌雲肩頭的傷口,淚水不禁奪眶而出。

  「還疼嗎?」

  季凌雲輕笑搖頭,仔細替她拭去淚水和嘴角的血跡,兩人額頭相抵。

  他嘆道:「其實我並沒有記起從前之事,只記得我撿了你的帕子,馬車上被你認出來了,卻厚著臉皮不還,將你氣的不輕。

  後來林中你稀里糊塗撞了上來,又掉進了狩獵坑裡,我雖救了你,你卻急著同我劃清界限。我心裡還有些不痛快。

  再之後的事我只零零星星記得一些,可我自從見到你第一眼,我就知道你是我一直在找的那個人,那個一直在等我的人。」

  白嫣然眨了眨眼睛,面露困惑之色。但深深的疲倦很快涌了上來,她的手還沒來得及觸摸季凌雲的面頰,就又無力的垂了下去。

  季凌雲捉住她的手十指交纏,隱約間眼前似乎又閃過一些畫面,細看卻又瞧不真切。

  將白嫣然放回床上,看著她額間的紗布又因為方才的劇烈掙扎滲出鮮血來,不禁憐惜的摩挲。

  他突然開口道:「胡太醫應該還有未盡之言吧?」

  胡放一怔,側頭去看韓大夫,韓大夫卻只揣著手裝糊塗,只得無奈嘆了口氣,說道:「微臣只是心中有些猜測罷了,尚無確切定論,所以不敢妄言。」

  季凌雲一瞬不瞬的看著白嫣然,沉聲道:「是否妄言本王自有定論,胡太醫不妨直言。」

  胡大夫斟酌著說道:「關於浮生散,太醫院已經著手研究數日,但始終沒有發現相關記載。此毒邪性更是聞所未聞,所以才至今讓人束手無策。」

  太醫院中不乏各路名醫,各有擅長,卻都對浮生散束手無策,倒也不能全然怪他們無能,實在是這浮生散實在邪性。

  少量服用可致幻癲狂,連服七日便能讓人成癮,服用過量則直接爆體而亡。這般厲害的毒藥從前聞所未聞,更遑論解毒之法。

  胡放神色嚴謹道:「浮生散最棘手之處在於它根本算不得毒藥,嚴格來說只是一種類似於麻沸散的止痛安神藥物。

  正所謂是藥三分毒,尤其此藥成癮性極高,反倒被人利用,成了害人匪淺的毒藥。微臣猜測,恐怕就算廖廣天手中也並無解藥。」

  季凌雲啞聲道:「難道就只能

  眼睜睜看著嫣兒被折磨至死?」

  胡放覷著季凌雲的神色,接著道:「但王妃是個例外。雖然神志受損卻並未成癮,所以微臣斗膽想到了以毒攻毒之法。」

  韓大夫奇道:「如何以毒攻毒?」

  話到此處,胡放也沒法子再藏著掖著了,只得如實道:「依微臣之見,浮生散雖無解藥,卻有一解法。身患頑疾需長期服藥之人,往往藥量會越來越大,直到藥石枉然。

  同理,微臣所說之法便是待王妃清醒之後,繼續少量服用浮生散,直到對此毒性漸漸適應,便能不藥而解。」

  韓大夫倒抽一口涼氣,半晌說不出話來。季凌雲同樣沉默半晌,問道:「胡太醫有幾分把握?」

  胡放一咬牙,答道:「五分。」

  季凌雲沉默半晌,終究沒有再開口。韓大夫看了看季凌雲,又轉頭瞧了瞧師兄,打著哈哈道:「如今說這些還為時尚早,不妨等過兩日再視情況而定。」

  胡放忙就坡下驢道:「師弟說的是,王爺不必太過憂心,車到山前必有路。王妃吉人天相,能夠撐到如今,正是說明王妃羈絆頗深,不會輕易放棄。」

  好不容易脫身,兩人出了玲瓏小築胡放仍是憂心忡忡,韓大夫在旁安慰道:「師兄不必這般忌諱,王爺並非是非不分之人,不會遷怒於師兄。」

  胡放幽幽看了他一眼,陰陽怪氣道:「你倒是清楚王爺的性子,看來是王爺的心腹。」

  太醫院研究浮生散多日,胡放其實早有這個想法,只是此法太過冒險,所以他一直壓在心中從未對人宣之於口。

  只是師兄弟多年未見,久別重逢,他難免心緒澎湃,昨夜醉酒後不慎漏了點口風,今日王爺便突然挑明,是誰通風報信不言而喻。

  韓大夫闖蕩江湖多年,非當年吳下阿蒙,早已練出一張刀槍不入的厚臉皮,聞言只是哈哈笑道:「師兄何必這般計較,你們師出同門,我對師兄的敬意從未消減半分。我相信師兄的醫術了得,所以才在王爺面前替你做保,你就放心吧。」

  胡放默然片刻,無聲嘆息。

  芝蘭目送兩人走遠,又往玲瓏小築院裡瞧了瞧,可古方就抱劍守在門口,她眼中閃過一抹怨毒之色,只得不甘心的走了。

  一路上丫頭們跟她打招呼,芝蘭都陰沉著臉一言不發,直到回了惜蓉院方才理了理思緒,擠出一絲笑意走了進去。

  佟若瑤已今非昔比,如今她是正經的安王側妃,又管著府中中饋,衣著穿戴儼然已是正妃儀制,只是眉目間的焦慮之色能夠看出她的底氣不足。

  見了芝蘭進來,她忙問道:「怎麼樣?玲瓏小築里可有什麼消息傳出來?白嫣然死了沒有?」

  見芝蘭無奈的搖了搖頭,她再也坐不住了,神經質的來回走動著,幾乎將手中帕子撕爛,咬牙切齒道:「她竟然這般命大,竟然當真能夠活著回來,我好不容易才等到這個機會,如今我已經坐上了側妃之位。只要再除掉白嫣然,我就是名正言順的王妃!

  姐姐說過,她雖然有四公主和六皇子,如今又正得寵。但若是皇上駕崩,便什麼都不算數了,唯有安王妃才能維繫我們佟家的榮光。」

  她抓著芝蘭的手,幾乎是哀求道:「芝蘭,你最是聰明,一向法子最多,你快替我想想辦法,絕不能讓白嫣然奪走屬於我的一切!」

  芝蘭安撫的拍拍佟若瑤的手,柔聲道:「側妃別急,奴婢自然會替你分憂。眼下白嫣然雖還活著但那日的異狀咱們都是看在眼裡的,如今又一直閉門不出,日日傳喚太醫,恐怕其中有貓膩。

  只是王爺吩咐不許進玲瓏小築,咱們不知道裡面到底是個什麼情況。但王爺如此謹慎,豈不是正說明有什麼見不得人的。」

  佟若瑤眼前一亮,隨即又道:「可、可這又有什麼用?別說咱們進不去,即便是當真抓住什麼把柄,以王爺對白嫣然的回護,怕都是白費心機。」

  芝蘭輕笑道:「側妃說得對,可咱們說的話不管用,自然有說話管用的人。」

  白嫣然昏迷不醒,又受此折磨,眼看著日漸消瘦下去,每日一碗碗的湯藥灌下去也不見起色。

  素心和朱玲幾個丫頭的眼圈一直都是紅的,好在如今有王爺做主,幾個丫頭又能守在白嫣然身邊侍候,總算安心不少。

  次日白嫣然又鬧了一場,看著似是有氣無力,掙扎的卻是越發厲害了。季凌雲一個人都險些控制不住,不慎頭磕在了桌角,眼前陣陣黑霧,好半晌才回過神來。

  倒也算是因禍得福,季凌雲又想起一些事來。他果真記起自己化成貓兒被白嫣然撿了回去,時常裝作無意躲在她的懷中,日子過得竟還有些樂不思蜀。

  韓大夫打趣讓他也以毒攻毒,說不定再將腦袋撞一撞就能全部都記起來了。但季凌雲卻覺得如今記不記得也無所謂了,他已經找到了牽掛的人。

  到了最後一日,季凌雲幾乎是一夜未曾合眼,韓大夫和胡放也半夜就守在了外間,都等著這最後一日的發作。

  若是白嫣然能夠熬過這最後一日醒過來,就要決斷接下來該怎麼做了。但若是胡放猜錯了,那麼以白嫣然如今的情況根本再撐不了幾日了。

  是否能夠這一線生機,就看今日了。季凌雲在心中默默祈願,願將自己的壽數與白嫣然共享,不求天長地久,只求同生共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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