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三章:心神不寧

  寧安公主和顧候之間恩怨情仇可謂是眾人皆知的秘密,最後落得公主香消玉殞。寫到這裡我希望讀者記一下我們域名顧候倒是如願以償,迎娶心愛之人,在皇上跟前也是榮寵不衰。

  旁人提起,或是感慨公主紅顏薄命,或是嘲諷顧候手腕了得,顧月瑤已然被遺忘。若非皇上將人接到宮裡,又封了個明珠郡主,怕是京城都沒幾人還記得有這麼一號人物。

  顧月瑤自小長在宮裡,直到十三四歲,總有些風言風語,皇上才讓她回了顧家。

  可她自小聽著旁人嘴裡的閒言碎語,又與父親並不親近,還有繼母和一雙同父異母的弟妹,在家中的處境可想而知。

  顧月瑤在宮裡住了十幾年,可那裡不是她的家。如今她終於回了顧家,在這裡卻也如同寄人籬下。

  父親待她冷漠,繼母客客氣氣,就連一雙弟妹也被責令不許與她走的太近。她明明回了自己家,卻仍是孤身一人。

  季凌雲是宮裡第一個對她好的人,願意護著她帶著她玩。這情分她記在心裡,隨著年歲漸長又生出了別的心思,卻只是鏡花水月一場。

  她為靈希憂心忡忡,不過是因為靈希真心把她當做親人。這於靈希而言或許只是微不足道的施捨,於她而言卻是彌足珍貴。

  然而在她心中,卻還隱隱藏著期望。她自小便沒了母親,卻還有父親。她見過父親對靈皎的縱容寵溺,也期望能有一日見到父親對自己露出那樣的笑容。

  然而今日,她徹底死心,對父親終於不再抱有任何奢望。

  顧月瑤喉嚨打緊,半晌才艱澀的說道:「父親……希望我遠嫁南容和親?」

  顧候神色平靜,仿佛她方才說的不過是件無關緊要之事。他點頭,目光冷然的看著自己的女兒道:「這不只是我的意思,更是皇上的意思。眼下兩國聯姻已成定局,兩位公主卻皆身體抱恙,唯有從其他皇室血脈中挑選一位適齡女子冊封公主和親。」

  顧月瑤聲音發顫:「所以,你就想到了我?」

  皇室血脈雖不多,卻也不少。大黎建國數百年,皇家開枝散葉,若是不論親疏,自然有的是適齡女子。

  遠的不說,大公主膝下便有一個與她年歲相近的表姐。因為公主和駙馬捨不得女兒,至今還未說親事。

  再遠一些,太祖膝下子嗣眾多,奪嫡之爭時雖死傷不少,卻也還有幾個年歲太小倖免於難。如今雖都不過身居閒職不大眼,但膝下子女也都是皇家血脈。

  可有皇家血脈的適齡女子不少,捨得女兒遠嫁他國和親的人卻少,還得是女兒家自己心甘情願,否則在南容生出什麼事端來反而壞了兩國交好。

  所以皇上為難,而顧候身為肱骨之臣,領悟到了皇上在早朝時的那句「朕便放心了」,所以回家後便自發來說服女兒。

  顧候面色微慍,冷聲道:「你自小長在宮中,深受皇恩,既承著郡主的身份,就該憂國憂民,替君分憂,如今正是你報效皇恩之時。」

  顧月瑤閉了閉眼,譏笑道:「是我報效皇恩之時?還是父親你加官進爵之機?」

  顧候惱羞成怒,斥責道:「放肆!你莫非不知自己如今在京中是什麼名聲嗎?

  你自小長在宮中,後來即便回到家中,玥娘礙於身份也不好教導與你,你便越發不知禮數,與安王糾纏不清,落人話柄。

  後來又與那個建王不清不楚,鬧得滿城皆知。你惹出這些醜事來,還以為能嫁的出去嗎?京城但凡有頭有臉的人家哪個敢讓你進門!」

  顧候氣急敗壞的房中轉了兩圈,指著顧月瑤道:「如今冊封公主,嫁去南容便是攝政王妃,這是多少人求不來的福氣。你能有這樣的造化,還是託了你母親的福,別不知好歹。」

  顧月瑤紅了眼眶,她閉上眼睛一點點逼退眼中的淚意。再次睜開眼睛看著面前熟悉又陌生的男人,千言萬語梗在喉間。

  她想說你明明知道建王當初執意糾.纏,我避之不及,卻還是被人算計。當初我傾慕安王之事人盡皆知,你也從未阻攔過。

  可最後,顧月瑤什麼都沒說,因為沒有必要。他明明什麼都知道,卻要把所有罪責都推到自己身上,不過是因為覺得她丟了顧家的顏面。

  顧月瑤看著桌子上的那盤梅子糕,半晌才道:「若今日之人是靈皎,你還會這般大義凜然嗎?」

  顧候噎了噎,而後冷哼道:「你還有顏面提起靈皎,若非你這個做姐姐的敗壞了顧家的名聲,靈皎又怎麼無人問津,至今都沒人上門來說親!」

  他也瞥向那盤梅子糕,最後說道:「靈皎一向與你親近替你說話,你這個做姐姐的卻要如此拖累她。你若是還有一點良心,便該忠義兩全。這梅子糕是靈皎特地叫廚房給你做的,你莫要辜負了她的一番心意。」

  顧候拂袖而去,守在外面的菊丹從大開的門外走進來,看到顧月瑤的模樣不禁垂淚。

  「小姐,老爺說的話你都不要往心裡去,只要你不願意,他也不能逼著你去和親。你就算一輩子不嫁人,守著夫人的嫁妝也能一輩子榮華富貴。

  這候府咱們是待不下去了,左右在這兒住的也不自在,奴婢這就去收拾東西,咱們以後就在公主府住。」

  一般公主成婚,駙馬都是與其住在御賜的公主府,當然也有例外。如今的長平公主與駙馬感情甚篤,又是個隨性之人,索性隨著駙馬定局候府。

  而當年的寧安公主雖是下嫁,卻因知道顧候生性高傲,為遷就其荒廢了公主府,隨之搬到了顧家,卻也沒能換來顧候的半分憐惜。

  顧月瑤神情恍惚,似是根本沒有聽到菊丹的聲音,仍是兀自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菊丹見她沒有反駁自己,以為顧月瑤同意了,便下去準備收拾東西了。

  顧月瑤就這麼僵坐著,一日未進水米。直到外頭天色漸暗,菊丹從外頭進來,見到午膳絲毫未動,勸道:「小姐,你再氣也不能不顧自己的身子,還是用著東西吧?」

  顧月瑤眨了眨眼睛,似是如夢初醒,她恍惚轉頭,看到了桌上的那盤梅子糕,拿起一塊放進嘴裡。

  她幼時愛吃宮裡的梅子糕,不過是因為太子嗜甜食,皇后有時興致來了會親手做糕,顧月瑤碰上一次也嘗了一塊。

  她不是真的有多喜歡吃梅子涵,只是羨慕那時皇后看著太子吃糕時的笑容,慈祥而滿足,她只能在夢中奢望。

  如今嘗到候府的梅子糕,她終於明白,有些事情時可遇不可求,不是自己的強求不來。她咽下最後一口梅子糕,心中最後的那點希翼徹底煙消雲散。

  「菊丹,替我轉身衣服。」

  菊丹聞言便道:「小姐放心,東西我都收拾妥當了,咱們這就走。」

  顧月瑤卻道:「叫人備車,我要進宮。」

  輾轉反側一夜,天蒙蒙亮時白嫣然才堪堪入睡。不知是不是被靈希白日裡的模樣嚇到了,沒睡一會兒白嫣然便做了噩夢,很快又被驚醒。

  天色已然徹底大亮,外頭是丫頭們刻意放輕的腳步聲,昨夜是朱玲守夜,知道白嫣然昨夜睡得晚,並未早早進來打攪她。

  白嫣然呆坐片刻,身上被驚出冷汗,粘在身上很不舒坦。她喚來素心,叫人準備了熱水沐浴。坐在浴桶里出神,低頭不經意間看到了自己胸口的紅色小痣。

  不知為何,每次情事時季凌雲總是特地偏愛此處。揉碾添吻,不肯輕易放過。如今看見此處,白嫣然腦中不由自主想到一些畫面,待回過神來時不禁紅了臉。

  大約是知道自己昨日惹惱了白嫣然,秦如畫今日倒沒有過來做戲,白嫣然正好也沒心思同她敷衍演戲。

  按理說今日連岳便該將季凌雲的回信帶來了,白嫣然從一早起便惦記此事,旁的事都是心不在焉。

  算錯了幾處帳目後她終於放棄了,將帳本放在一旁。裴先生搖頭失笑,調侃她道:「果然是新婚燕爾,這才分開幾日便這般惦記了?」

  裴先生是長輩,白嫣然被說的有些不好意思,假裝出去散心。到了花圃前看到木芙蓉花已然含苞待放,說不得下一刻便要肆意綻放。

  白嫣然看到這花,便想到季凌雲當初的欣喜之情,說這是兩人的定情花,將來花開時定要與白嫣然在花樹下小酌兩杯。

  可如今花就快開了,季凌雲卻不知何時才能歸來,能不能趕得上花期。心裡頭沒由來一陣煩躁,白嫣然順著玲瓏小築走出去,在府里兜頭亂走,也不知自己要去哪裡。素心在她身後跟著,知道她心裡著急,也不出聲,卻突然聽到不遠處傳來一陣哭聲。

  而後是一個聲音尖酸刻薄道:「哭什麼哭?若是姨娘心善,念在你是陪嫁丫頭,還將你留在府里給一條活路。你如今一個跛子也就能做些這樣的粗活了,難不成還想跟在姨娘身邊侍候,你也配?還不快點洗!」

  白嫣然示意素心說去看看,素心看了一眼回來輕聲道:「是含錦,那些惜蓉院的婆子們將衣服都推給含錦洗,看來她如今已經不受佟姨娘待見了。」

  含錦雖然保住了性命,一條腿卻傷的太重沒能保住,養好了傷後成了跛子。可即便如此,她是佟若瑤的陪嫁丫頭,若非佟若瑤示意,底下的人是萬萬不敢這麼對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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