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六章:矯揉造作

  馬車轉過街角,前後陸續響起馬蹄聲,不用掀簾往外看,白嫣然也知道外頭定然都是各家夫人小姐們的馬車。Google搜索

  百花宴乃是往年舊例,原是太后曾為皇子選親,恰逢春日裡百花齊放,御花園難得奇花異草,便藉故賞花讓各家夫人將家中適婚之齡的小姐帶進宮來瞧一瞧。

  太后是個愛熱鬧的,尤其是先皇駕崩之後,久居深宮,又無子女承.歡膝下難免寂寞。元和帝為表孝心,便讓皇后每年將這百花宴操辦起來,讓太后熱鬧熱鬧。

  太后去後此宴卻也未罷,只是皇后未免年年草辦破張浪費,改為三年一次,卻是熱鬧不減。到了如今,百花宴對京中官眷們來說已然示為一種身份象徵。

  雖按例來說是相邀百官家眷,但京官多如牛毛總要挑挑揀揀,這時候家中老爺在朝中的地位和威望便是至關重要的作用。

  相對而言,對官家夫人和小姐們來說這百花宴也是顯示其人脈之處。能夠多結交些達官顯貴家眷,對自家老爺也是大有助益。

  是而今日到場之人個個錦衣華服,珠光寶氣。也是因為如此,京中有名的首飾和衣裳鋪子近來都掛牌不接單了,實在是手裡頭已經攢了太多活計,都是緊著百花宴前要的。

  光是花容閣前月收到的定金便是筆不小的數目,白嫣然心中思量著該給夥計們些打賞慰勞慰勞。

  她心中想著這些瑣事,對周遭竊竊私語視而不見充耳不聞,一旁的素心和朱玲卻沒有這般的境界,面色都不大好看。

  莫說百花宴這等盛宴,便是尋常宮宴也斷沒有讓家中妾氏來的規矩。前兩日便傳出了些風聲,眾人還將信將疑,如今見了秦如畫便是不信也得信了。

  如此一來,眾人看向白嫣然的目光便微妙多了。憐憫者有之,嘲笑者有之,幸災樂禍者更多。但即便私下裡將白嫣然貶的一文不值,明面上卻還要規規矩矩行禮。

  白嫣然神色自若的一一受著,得體的將人都打發了,這才領著秦如畫尋了一處清靜處。

  一旁便是鬱郁花叢,幾棵花樹遮掩,前頭的人並未察覺到後面來了人,還在自顧自的嘴碎道:「真的,我嬸子的弟媳的表舅家的女兒就在琉璃宮當差,親口同我嬸子的弟媳說的,千真外確!」

  有人似真似假的嘆道:「這可真是想不開,好好的金枝玉葉卻要當什麼尼姑?」

  另一人道:「這怎麼能是想不開,這分明是想開了。與其遠嫁他鄉和親,從此孤苦伶仃前途難料,還不如當個尼姑清淨自在。」

  起先說話那人又道:「說的也是。不過我聽說這南容的攝政王可生的一副好皮囊,且風度翩翩頗懂得憐香惜玉,又在南容位高權重,公主倒也不必現在就急著出家。」

  「真這麼好,反正公主不願意,那你去嫁啊!」

  「我又不是公主,哪有這麼好命。」

  三人說笑著從前頭繞過來,大約也想進亭子裡來坐會兒,正好同亭中的白嫣然打了個照面,齊齊變了臉色,顯然是認出了白嫣然的身份。

  白嫣然還未開口,秦如畫便已然慌忙起身,六神無主的立在白嫣然身旁,反倒一副心虛模樣,叫那三人想裝作若無其事都不能。

  其中一人反應極快,正是先前從嬸子的弟媳的表舅家的女兒口中得知「實情」的女子,她立即上前兩步,故作不知問道:「這位妹妹好生面生,不知是哪家的夫人?」

  她大約是以為白嫣然要責難她們亂嚼舌根,竟是準備先發制人,故意言明秦如畫的身份,踩著痛處叫白嫣然沒臉開口。

  秦如畫將頭低的越發低了,怯怯不敢答話,只一個勁的看著白嫣然。

  白嫣然原本不欲同她們計較,反正如今這流言四起反倒如了她的意。可偏偏這人自己撞了上來,那便不能怪她了。

  她輕飄飄的抬眼看去,身形未動,只道:「問人之前,不是該先自報家門嗎?」

  那女人聞言微微頷首,答道:「我乃闕家三小姐,王妃可認得?」

  她這話說的頗為自傲,仿佛篤定白嫣然接下來便該答道:「啊。原來是……」

  卻聽白嫣然搖頭道:「不認得。」

  她這是真話,但真話才更傷人,那闕三小姐當即便陰沉下來臉閉口不言了。倒是她一旁的婦人打圓場,補充道:「闕家正是顧候的岳家,闕三小姐便是侯爺夫人的胞妹。」

  白嫣然心下瞭然,看來這位闕三小姐的夫郎官職並不高,大約是借了姐姐姐夫的光才能來參加百花宴。所以如今惹了事,搬出的也是姐姐的名頭,反而以未出閣時身份示人。

  白嫣然這才恍然大悟,點頭道:「原來如此,失敬失敬。」

  白嫣然並未趕盡殺絕,然而這一句「失敬失敬」也讓那闕三小姐漲紅了臉,咬著牙根再說不出話來。

  最難堪的是,這句話說完白嫣然便再緘口不語,只自顧自瞧著一旁風景,渾然對眼前三人視而不見。

  那闕三小姐又羞又惱,她身旁兩人卻是察覺到白嫣然並未打算追究她們,匆匆行了禮扯著闕三小姐走了。

  見那三人走了,白嫣然這才將流連花叢的目光收回來,卻也不叫身旁的秦如畫坐下,似是全然並未察覺到其中不妥。

  卻聽那幾人腳步聲還未行遠,便又撞見了什麼齊齊行禮。不待白嫣然猜測,長平公主便從拱門後走了進來,白嫣然起身迎了上去。

  見了禮,白嫣然笑道:「公主如今氣色瞧著好多了,今年侯爺府上未能辦一場賞春宴,不知讓多少人惋嘆。公主可要保重好身子。」

  長平公主每年那一場場大宴小宴都是興趣所致,如今白嫣然這般說自然讓她心花怒放,拉著白嫣然的手親昵道:「你這孩子就是嘴甜。」

  兩人正說話,身後突然傳來一聲驚呼,卻是秦如畫似是終於站不住險些昏了過去,這才惹得關媽媽驚呼出聲。

  不等人開口詢問,關媽媽便抬頭看著白嫣然說道:「還請王妃行行好,我家小姐素來體弱,禁不住真的久戰,還請王妃息怒,莫要遷怒我家小姐。」

  一旁的素心聽得目瞪口呆,雖也不解小姐為何不讓秦姨娘坐下,但秦姨娘也不過站了片刻功夫而已,怎的如今從關媽媽嘴裡說出來似是受了莫大的折磨一般。

  白嫣然聞言卻是神色不變,似是早有所料,對秦如畫關切問道:「秦妹妹身子可有大礙?算了,我還是讓人去請太醫來吧,免得一會兒宴上出什麼岔子。」

  秦如畫原只是想讓長平公主以為自己受了白嫣然苛待,並不想將事情鬧大,不料白嫣然反應的這麼快,太醫來了瞧出端倪反倒是她騎虎難下。

  秦如畫擠出笑意來道:「不必如此麻煩,妾身素來身子不好,是關媽媽大驚小怪驚擾了姐姐,妾身給王妃和公主賠不是了。」

  她面色蒼白,身形羸弱,面上還要強顏歡笑,瞧著倒當真是受了什麼委屈卻還要隱忍的模樣。

  豈料長平公主原就是個英姿颯爽的性子,平素最是討厭這些個矯揉造作的女人,聞言柳眉一豎,冷聲道:「既然知道下人不懂事,就該好生教訓才是,免得哪日衝撞了貴人丟了性命。」

  長平公主說的毫不客氣,又自有一股迫人的威勢,嚇得關媽媽面色一白,秦如畫也不該再吱聲了。長平公主神色不屑,這才拉著白嫣然走出幾步去說話。

  見四下里無人,長平公主也不拐彎抹角,直言道:「皇嫂真是不像話,往凌雲府里塞這些亂七八糟的人就算了,還將這些女人帶進宮來,哪有妾氏來這等宮宴的道理,我看皇后是糊塗了。」

  見白嫣然垂眸不語,長平公主拍著她的手道:「嫣然,委屈你了。我瞧著方才那女人可不是什麼省油的燈,其實我方才就來了,正好瞧見闕家那女兒撒潑。

  我原還想著你若是對付不了我再出去也不遲,可你是個聰明的,輕飄飄就將她打發了,但你府中妾氏的那點小心思我可全部看在眼裡了。」

  長平公主當初是為籠絡人心低嫁候府,卻是難得與侯爺情投意合,府中只有夫妻二人清清靜靜,自然瞧著這些糟心事頭疼。

  她語重心長道:「往後你自己可要當心點,都說千防萬防家賊難防。我那可憐的妹妹不就是吃了這個虧,讓一個外室欺負的丟了性命的。」

  她說的自然就是顧月瑤的母親寧安公主,倒是對其中內幕毫不避諱。長平公主句句都是肺腑之言,白嫣然知道好歹,點頭道:「公主說的是,嫣然知道其中的厲害,自會更加小心的。」

  長平公主笑道:「我知道你是個聰明人,一點就通。前次多虧了你從中周旋,如今月瑤已經想通了,於她於你而言都是好事,我該好好謝謝你才是。」

  白嫣然搖頭笑道:「明珠郡主是個通透人,否則誰去說都是沒有用的。我從前與明珠郡主也算有過兩面之緣,其實倒很是羨慕郡主灑脫的性子,與公主還真有幾分相似。」

  長平公主也得意笑道:「這倒是,大約是自小在我身邊的時日長,月瑤的性子的確有三分像我。」

  兩人正說著話,便聽著不遠一陣說笑聲,還當是皇后娘娘來了,便轉了出去。誰知卻瞧見來人是舒妃,身旁還帶著個人,正是佟若瑤。

  一見佟若瑤模樣,長平公主便是眉頭緊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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