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三章:風雲際會

  元和帝終於睜開眼睛,神色複雜的看著祝柔芸,又好似在透過她看著別的什麼人。記住本站域名半晌,他才開口道:「認祖歸宗,這就是你想要的嗎?」

  祝柔芸心中狂喜,呼吸急促,忍不住又磕了個頭。

  「還請皇上顧念父女之情,不要再被嵐貴妃和那個野種矇騙了。」

  福安皺了皺眉,看著祝柔芸不易察覺的輕輕搖頭。

  元和帝聞言目光陡然變得銳利,片刻後他收回陰鷙的目光,沉聲吩咐道:「把人帶下去,不要再讓她開口說話了。」

  祝柔芸還沒明白這是什麼意思,福安拍了拍手,門外立刻進來兩個侍衛在福安的示意下捂著祝柔芸的嘴將她拖出去了。

  直到這時元和帝面上才顯露出疲倦的神色來,他揉了揉眉心無奈道:「太子和老五全都已經知道了,看來事情是瞞不下去了。」

  福安垂眸斂目站在一旁,一言不發。

  思忖片刻,元和帝嘆道:「嵐兒到底陪伴朕多年,是朕對不起她。」

  福安終於開口,安慰道:「皇上所做的一切,是為了江山社稷。」

  元和帝悵然的點了點頭,目光卻冰冷堅毅。

  聖駕回宮時天色已徹底暗了下來,四位皇子被元和帝留下用膳,自然誠惶誠恐。

  席間元和帝面上雖略有倦色,卻神色如常。待酒水上來後還有興致小酌一杯,座下幾人自然紛紛陪飲。

  見元和帝放下酒杯,面色沉了下來,福安揮手示意宮人們全部出去,自己也出去將門帶上,就守在門口不許旁人靠近。

  餘下殿中四人面面相覷,季承煜與季凌雲隱晦的交換了一個眼神,有所察覺。季鈺仁尚且不提,季司宏卻當真是懵然不知。

  就聽元和帝突然開口說道:「當年朕是皇后嫡子,只是父皇先後立過三位皇后,嫡子嫡女眾多,也就不稀罕了。況且朕還是個沒有母后沒有母家背景的嫡皇子,處境可想而知。」

  幾人不知元和帝為何突然提起此事,但也不敢隨便插口,大殿內一時鴉雀無聲,就見元和帝又自己斟酒飲下一杯,接著說道:「當年太祖膝下子嗣眾多,朕年紀又小,實在是不起眼。那時候朕的幾個皇兄們為了皇位爭得你死我活,不想最後卻全都丟了性命,白白便宜了我。

  只是歷經多年奪嫡之爭,朝堂已經被攪的天翻地覆。朕的皇位坐的很不安穩,朝中黨派林立,隨便一個老臣的功績都比朕響亮。

  那時候朕心裡就想,將來一定不要生這麼多皇子,免得將來皇子們陷入奪嫡之爭,手足相殘,江山不穩。」

  說著他抬頭目光掃過座下的四人,最後落在季司宏身上。眼神迷離,好似陷入了回憶當中。

  「朕與嵐兒是少時夫妻,彼時我是最不起眼的皇子,她是家道中落的小姐,我們情投意合,原本該是一對神仙眷侶。

  但後來朕做了皇帝,且朕需要一個母家強盛的皇后。所以朕娶了佟氏為後,只能冊封嵐兒為貴妃,這麼多年也一直對她虧欠良多。」

  季司宏聽到這裡已然紅了眼眶,眼中更有希冀神色閃動。而季承煜與季凌雲卻是面色僵硬,一時不知該做如何神色。

  然而元和帝嘆了口氣,卻又道:「只是無論朕如何偏寵嵐兒,混淆皇家血脈之事,實在太過荒唐。」

  短短一句話,卻瞬間顛覆了多少人的命運。

  季司宏猛地起身,面色蒼白如紙,他失聲喊道:「不、不可能,這不可能,父皇休要被小人矇騙,兒臣怎麼可能不是……」

  但元和帝沒有給他崩潰的機會,截斷他的話厲聲道:「朕已經弄清楚了,嵐貴妃當年產下的是個公主,你的確不是嵐貴妃之子。」

  「哐當」一聲,季司宏突然身子一軟倒在了地上。

  他的嘴巴張張合合卻都沒能再發出聲音,只覺得心口撕扯一樣的疼,疼的他幾次想要扶著桌案起身都沒能成功。

  季凌雲猛地起身上前一步,而後生生定在了原地。只見季司宏的口鼻之中突然鮮血橫流,整個人抽搐著倒在了地上。

  元和帝的目光漠然從他身上移開,開口喚道:「太子。」

  季承煜起身,行至面前,看也未去看地上狼狽掙扎的季司宏一眼。就見元和帝從袖中拿出一把匕首抽出放在桌上,定定的看著季承煜。

  季鈺仁眸光閃爍不定,季凌雲皺眉不再去看。

  季承煜沉默片刻,開口道:「父皇想讓兒臣殺了他?」

  元和帝道:「朕以為你很想殺了他。」

  季承煜緩緩伸手握住匕首,匕首雪亮的刀鋒印出他眼中波雲詭譎的神色。

  但他看也未看地上的季司宏一眼,幾乎只是瞬息間,眼中神色便悉數散去。季承煜將匕首插回刀鞘中,又恭敬的放回了桌上。

  元和帝眯了眯眼,不輕不重的質問道:「身為太子,何以這般心慈手軟?」

  季承煜不卑不亢,定定答道:「並非心慈手軟,!無關緊要之人,兒臣何必沾上鮮血。」

  元和帝面上不顯山不露水,難辨喜怒,默然片刻後拍了拍手,福安便隨即帶著人進來將進氣多出氣少的季司宏拖了出去。

  元和帝起身,福安上前扶著他往外走去,他淡淡吩咐道:「朕倦了,接下來的事情就交給你了。」

  季承煜恭謹作揖行禮,答道:「兒臣遵旨。」

  待元和帝的背影消失在門外,殿中躬身行禮的三人才慢慢直起身。季凌雲長長出了口氣,季鈺仁急促的心跳也漸漸平復下來。

  嵐貴妃狸貓換太子之事流傳出去震驚朝野,一時間成為京城百姓們的熱議。如此可以想見即便是多少年後仍會膾炙人口。

  先前季司宏正得意,門下黨羽甚至隱隱有同太子一派分庭抗禮之勢。如今樹倒迷糊散,一個個恨不得從來沒見過季司宏。

  元和帝對季承煜的那句「接下來的事情就交給你了」,所指的便是這些了。元和帝對外稱病,國事一律交給太子監國,這下長了眼睛的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建王倒了,寧王不堪重用,六皇子尚且年幼,只剩下了太子與安王兩位皇子,已然沒有什麼懸念了。如今太子獨大,自然是要秋後算帳,排除異己。

  建王與太子鬥了多年,雖說太子是正統儲君,但當年太祖曾立過三位太子。最後做上皇位的卻是第四位,真正是世事無常。

  元和帝對嵐貴妃與建王的偏寵,和對皇后與太子的防備路人皆知。雖說不大多數人都未在明面上站隊,但暗中與建王賣好的卻也不在少數。如今太子的皇位穩固,朝中卻不免人心惶惶。

  這一日即便在後來的大黎史書中也有著濃墨重彩的一筆。

  季承煜雖然並未親自對季司宏下殺手,卻也當真並非心慈手軟之人。季凌雲親自帶人去建王府抄家,將建王府的書房抄了個底朝天,嚴審劉宗等建王心腹。

  拔出蘿蔔帶出泥,從季司宏入手連帶著查出不少陳年冤假錯漏案宗。有天網恢恢疏而不漏終於伏法之人,也有終於沉冤得雪重見天日之人,整個京城都震了三震。

  誰都看得出來,京城的天變了。

  外頭一片疾風驟雨,安王府卻是一切如常。唯有季凌雲每日忙的腳不沾地,三日後白嫣然終於等到季凌雲一起用晚膳。

  飯罷夫妻二人用茶閒話,白嫣然說起錢婉兒,唇邊露出一抹淺淺笑意。

  「錢姑娘今日讓人帶話來,說家中一切安好。錢侍郎的冤屈洗脫,雖有受賄瀆職之罪,但欲加之罪已經洗清,大理寺已重新定罪。

  錢家雖然仍是罪臣之後,但錢冠常如今能夠考取功名,為自己掙一條出路,總算不算埋沒了。」

  季凌雲不置可否,說道:「這是錢婉兒替兄長和家中掙來的一條出路,至於以後,就看錢冠常自己了。」

  話落,他又問道:「建王府中一眾人如今都在京兆府的衙門裡收押,除了錢婉兒,你可還有其他的安排?」

  白嫣然搖頭道:「除了錢婉兒,便只有她身邊的丫頭了。只是錢婉兒曾出言挽留,但姐妹兩人卻不願再待在京城這個是非之地,已經回老家去了。」

  季凌雲點頭道:「除卻季司宏的心腹,其他下人們盤查過後便放出去了。如今看來,季司宏素來疑心甚重,除卻劉宗和何管家,其他人對其行事所知無幾。

  不過事出突然,季司宏完全沒來得及做遮掩,從書房裡搜出不少東西。順藤摸瓜,總能將該查的都查出來。」

  但白嫣然聞言卻沉默片刻,面上神色複雜,突然說道:「王爺可覺得此事其中蹊蹺?

  當初若非嵐貴妃派人刺殺鄒媽媽便不會暴露此事,但以安華寺被刺客逃脫之後,嵐貴妃卻再沒動過手。

  且她明知當面之事已經暴露,卻並未亡羊補牢。沒有將祝柔芸藏起來,也未做任何防範,這實在不合常理。」

  季凌雲也是一臉若有所思,點頭道:「的確,事情太過順利,好似背後有人暗中相助。但到底是敵是友,卻難以分辨。」

  白嫣然喃喃道:「若果真如此,此人又是為了什麼呢?」

  白家,攬月院中,語心端著參湯站在門口躊躇不前。裡頭傳來唐氏的罵嚷聲,讓她不禁瑟縮不敢進去。

  身後有人叫道:「語心姐姐,你怎麼還不進去?」

  語心身子一顫,轉身見是昨日新來的丫頭,勉強笑道:「沒什麼,我肚子突然有些不舒服。」

  丫頭笑容靦腆,聞言立刻伸手去接語心手中的托盤,說道:「既然如此,那我便替語心姐姐送進去吧。姐姐先去方便,不必著急。」

  語心略有遲疑,然而聽著裡頭越演越烈的罵嚷聲,狠心點頭強顏歡笑道:「既然如此,就麻煩你了。」

  見丫頭無知無覺的進了寢室,語心心中不禁愧疚,口中喃喃道:「是我對不住你,以後定然會好生彌補你的,芝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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