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章:神虞草上

  前廳中左相陰沉著臉坐立難安,神色悽苦中難掩怒火,卻又隱隱帶著一絲期許。記住本站域名一見季凌雲進來,一雙眼睛便直勾勾的盯了上去,片刻後才恍然想起起身行禮。

  「臣見過安王殿下。」

  季凌雲點頭落座,不咸不淡的問道:「不知左相今日前來所為何事?」

  季凌雲開門見山,左相也無心再與之寒暄,從袖中掏出一張字條拍在桌上,問道:「老臣敢問殿下,這信上所言可是真的?」

  季凌雲低頭去看,果然不出所料。他抬頭看著面前悲憤交加的男人,緩緩開口道:「蘇氏的確被關押在大理寺,是父皇親自下的旨意。」

  左相卻冷冷道:「但人是殿下抓的,皇上也不過是聽信了殿下的一面之詞!」

  季凌雲也沉下臉道:「左相此言,是指本王污衊蘇氏?」

  左相雖然口中稱道:「不敢」,但觀其神色顯然正是此意。

  季凌雲不禁冷笑道:「那左相可知蘇氏是如何被擒的?」

  不等左相開口,他便自顧自接口道:「藍老太師府上的下人郭氏正是廖廣天在京城安插的細作,蘇氏喬裝打扮前去,以郭氏的親戚的身份去尋人,身上還藏著罪證。

  郭氏見事情敗露,為防蘇氏泄密欲將其殺人滅口,是我的人將其救下。後藍老太師進宮面聖,羞愧自裁,驚動了父皇將蘇氏和郭氏交由大理寺審查。」

  左相呼吸一窒,頓時被堵的啞口無言。

  但他到底在官場沉浮多年,臉皮自然也非比尋常,當即變了臉色,作揖緩聲道:「出了這等事,是微臣管教不嚴之過。但蘇氏侍候微臣多年,微臣相信她只是一時被人迷惑才犯下這等糊塗事。

  微臣厚著臉皮相求,還請殿下行個方便。讓微臣與之見一面,問清楚其中緣由,必定讓她老實交代清楚,絕不敢欺瞞再犯。」

  左相此言極不妥當,分明是想替蘇氏開脫。蘇氏如今已經定罪,皇上極其看重此事,左相卻還敢冒著大不韙替其求情,可見坊間寵妾滅妻的傳言不虛。

  季凌雲的臉色卻越發難看,若說方才他還在懷疑的,那麼現在已經能夠確定幕後之人的真正目的了。

  不但混進大理寺將郭媽媽滅口,又利用蹊蹺的起因引開大理寺的人手,暗中潛入殺了蘇氏,再將消息透露給左相。這一石二鳥之計,當真好生歹毒。

  然而事已至此,措手不及之下,迎著左相殷切的神色,季凌雲只得據實相告道:「昨夜賊人潛入大理寺牢獄,已將蘇氏殺人滅口了。」

  左相的身子一晃,險些倒了下去。堪堪扶住桌角站穩,好半晌才從牙縫裡擠出一句話來:「我不信!」

  左相質疑的倒也有理。大理寺的牢獄是何等地方,裡頭關押的都是重要犯人,自然是嚴加看管。

  蘇氏出事至今左相都未能見其一面,即便是因此被皇上斥責,到底心中還有一絲期盼,希望她只是被冤枉的。

  但如今人被關進了大理寺,卻成了陰陽兩隔,左相如何能甘心!加之稽查之事是安王一手為之,而大理寺卿楊鞏是太子的人,自己先前又與建王走的頗近。

  左相恨極惱極,既不願相信蘇氏是個背叛自己的細作,又沒有親口聽到蘇氏承認,所以心中下意識認定這是建王和太子的陰謀。

  他踉蹌著連退數步,血紅的眼睛看著季凌雲,聲如泣血道:「好一個殺人滅口,卻不知懷琴到底是礙了誰的路,死的這般不明不白。微臣雖人微言輕,但此事絕不會就這麼算了!」

  眼睜睜看著左相含恨離去,季凌雲頭疼的按著眉心。一雙手伸過來替他撫平緊皺的眉,季凌雲將她的手拉下來握在手中。

  白嫣然嘆道:「左相對蘇氏確是一往情深,然而關心則亂,反而被人利用。」

  季凌雲的指尖細細摩挲她的指腹,深有所感道:「左相雖是魯莽行事,倒也算人之常情。將心比心,你若出事,我定然也是要發狂的。所以嫣兒,你一定不能有事。」

  皇上因蘇氏和郭媽媽的死震怒,責令刑部嚴查大理寺上下一干人等。楊鞏自然逃不了干係,連帶著季承煜也頗受牽連,左相又頻頻在朝中替季司宏說話。

  而季司宏如今的心思卻不在上面,只一心想讓宋側妃以正妃之禮下葬。宋側妃的棺槨至今還停在靈堂中遲遲未能下葬,幸而如今冰天雪地尚且無恙,若是夏天哪能耽擱到這會兒。

  不過季司宏還沒有徹底糊塗,命人四處打聽神虞草之事。但神虞草是傳說中的神草,大多民間大夫只聽過傳說,所知卻不多。

  就在季司宏焦頭爛額之際,被錢婉兒提醒才想到了太醫院,頓時恍然大悟,後果真從太醫令章太醫處打聽到了消息。

  章太醫年過花甲,妙手仁心,季司宏是信得過的。章太醫聽罷季司宏所言,思路片刻才開口道:「實不相瞞,微臣前段時日恰好在醫藥百草錄上看到了這神虞草。傳說數百年前有一虞國,國君病重危矣,太子日夜替父祈福,願以自身壽數換取父皇康健長壽。

  太子一片仁心感動上天,天神賜下神草,以太子精血為引入藥,果真讓國君轉危為安。後人便將必神草稱為神虞草,據說定要以親子之血入藥,若非親故則會受到反噬中毒身亡。」

  聽到章太醫此言,季司宏大喜過望,哪裡還能聽得進後面的話。當即將神虞草奉上,又刺破指尖取自身精血留下為藥引。

  章太醫見到這傳說中的神草自然也是欣喜萬分,小心查驗過並無毒性後便親自炮製入藥。

  短短半日,建王殿下以精血入藥,要為皇上獻上神草的消息便傳遍了後宮。待章太醫將那一盅湯藥交給季司宏時,半個皇宮的宮人們都聞風而來了。

  季司宏費盡心思,便是要討元和帝歡心,自然不介意自己仁孝的美名遠揚。然而他還沒到德尚殿,半路便被匆匆而來的嵐貴妃攔住了。

  「兒臣給母妃請安。母妃可知我尋到了什麼?這便是傳說中可治百病延年益壽的神虞草……」

  季司宏原是滿心歡喜邀功,卻見嵐貴妃面色一沉,呵斥道:「胡鬧!皇上的龍體事關江山社稷,你竟這般不知輕重,不清不楚的東西也敢拿來給皇上服用。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心裡打的是什麼算盤,趁早打消這個念頭,本宮絕不同意。胡鬧至斯,我看你是還沒清醒呢!」

  季司宏猶如被人當頭潑了一盆冷水,不忿的辯解道:「母妃,這神虞草是兒臣費盡千親萬苦所得,並非不清不楚的東西,連太醫令都說這神虞草確有奇效。」

  嵐貴妃自然知道章太醫所言,甚至知道的更清楚,連必要親子之血入藥,否則便會遭到反噬之事也打聽的一清二楚。

  正是如此,她才不能讓季司宏將這湯藥送去。即便傳說往往都是子虛烏有,誇誇其談不盡其實,但嵐貴妃心虛,自然不敢冒險。

  她冷著臉道:「難道如今本宮的話你竟半分也聽不進去了嗎?皇上乃是天命真子,自有上天庇佑,定能福壽綿長。

  你與其將心思放在這些旁門左道上,不如好好看著戶部。這戶部侍郎之位如今失而復得,你若再不知珍惜,本宮也幫不了你。」

  季司宏面上方才的意氣風發全無,他靜默半晌,勉強動了動唇,開口道:「既然如此,那些湯藥便給母妃吧。此藥得之不易,確實與身體有益,母妃用了也是好的。」

  嵐貴妃不耐的說:「本宮一向身子康健,不必你掛心。你若當真替本宮的身子著想,就別再提起那個宋氏,安安分分等著娶明珠郡主為妻,這才是你該做的事。」

  正在這時,不遠處一道聲音插了進來。

  「姐姐此言差矣,建王殿下一片孝心,姐姐何必這般疾言厲色。」

  嵐貴妃轉頭看去,見是打扮的花枝招展的舒妃,心下頓時不快,目光更冷幾分。

  「本宮教訓自己的孩兒,便不必舒妃妹妹操心了。」

  舒妃毫不在意的「咯咯」笑道:「姐姐這話說的是,能有個惦念的孩兒在身邊自然是好。」

  嵐貴妃皺了皺眉,總覺得舒妃這話中有話。然而不等她細想,就聽舒妃又道:「不過妹妹剛從德尚殿過來,姐姐可放寬心,皇上可是早早就聽到了消息,如今正等著建王殿下呢。」

  嵐貴妃心頭狂跳,狠狠盯著舒妃。舒妃笑得肆意張揚,年輕嬌美的面容越發可恨。若非有舒妃嚼舌根,這等閒言碎語怎會傳到皇上耳朵里。

  季司宏的反應卻是與嵐貴妃截然相反,他心下一喜,當即便道:「既然如此,母妃,那兒臣便去了。」

  季司宏說罷就要帶著許全離開,嵐貴妃心裡一慌,又氣又急,上前一個巴掌打在季司宏臉上,清脆聲後四下里頓時一片寂靜。

  莫說旁人,就連季司宏都被打懵了,好半晌才回過神來,不可置信的看著嵐貴妃。嵐貴妃卻是衝著一旁的竹玉使了個眼色,竹玉會意,便要上前搶過許全手上的湯藥。

  許全知道主子為了這一盅湯藥廢了多少心思,又沒得到主子的示意,自然不敢將東西交出去。

  他是練武之人,竹玉硬搶不得,便狐假虎威怒斥道:「大膽奴才,竟敢違背貴妃娘娘之命,還不快把東西交出來!」

  嵐貴妃心中惱怒季司宏成事不足敗事有餘,季司宏也倔強不肯點頭。正在僵持之際,卻見前頭一隊儀仗緩緩而來,正是皇后佟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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