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七章:表明心意

  朱永在老夫人門前跪了足足三個時辰,雖說地上的雪都被掃盡了,但冬日的地面冷的滲骨,跪到後來他連一雙腿都感覺不到了。Google搜索

  眼看著夜色漸深,屋裡終於有人掀簾出來,正是朱永的正牌夫人,老夫人身邊的心腹媽媽姜氏。

  姜氏年輕時也是個溫婉可人的美人胚子,朱玲的模樣正是肖似其母。只是如今上了年紀越發肅靜,打扮的越發素淨,與從前的嬌俏少女當真是判若兩人。

  她低眉斂目,疏離的說道:「起來吧,老夫人讓你進去。」

  朱永鬆了口氣,待要起身卻發現身子已經僵的像塊冰,便伸手想順勢去扶姜氏一把借力。卻不想姜氏像是被燙了似的,驀地往後一退,朱永一個沒扶住險些栽了個跟頭。

  他張口就想罵,但又顧忌著這是在老夫人門前,只得暫且忍氣吞聲,眼神陰鷙的看了姜氏一眼,冷哼一聲自己慢慢穩住身形,這才一瘸一拐的進去了。

  姜氏被他這一聲冷哼嚇得身子不由自主的顫了顫,面上閃過一絲惶恐。眼看著朱永人已經進去了,她才忐忑不安的跟了進去。

  朱永對姜氏尚能橫眉冷對,到了老夫人面前就只剩俯首帖耳了。佟老夫人手裡轉著佛珠,閉著眼睛看也不看朱永,問道:「聽說你是被皇后宮裡的人送回來的,到底是怎麼回事?」

  到了老夫人面前,朱永不敢再瞞,遂將事情原原本本說了。自己費心心思偷佛經原是想給白嫣然一個教訓,不想反被人將計就計算計了。

  如今事情鬧到了皇后娘娘面前,事關獻給皇上的萬壽節壽禮,原不該這般輕易放過他。但佟氏到底顧及佟家的臉面和老夫人,只讓人將朱永送回了佟家。

  但老夫人是佟氏的母親,一手養大的女兒她怎麼會不了解。佟氏這次是真有些不高興了,否則也不會什麼話都沒帶,就這麼不清不楚的把人送回來。

  老夫人睜開眼睛看著朱永,一雙略顯混濁的眼中精光乍現。

  「除了佛經之事,皇后還問你什麼了?」

  朱永縮了縮脖子,硬著頭皮答道:「皇后娘娘還問起王府庫房失竊之事來,奴才不敢欺瞞皇后娘娘,只得、只得老實說了。」

  老夫人不咸不淡的問道:「哦,你是怎麼老實說的?」

  朱永賠笑答道:「奴才說王爺公務繁忙,奴才是替王爺分憂,這才偶爾挑些東西送去孝敬老夫人,免得兩家生分了。」

  佟氏執掌後宮多年,哪裡還會被這些話糊弄過去。只是丟的東西都是被送回了娘家,佟氏也不好將事情鬧大,但恐怕心裡已經有了齟齬。

  這便是白嫣然的目的,先是將計就計讓朱永犯下不可輕饒的大錯,將這個燙手山芋交給佟氏自己解決。再特地提起庫房失竊之事,讓佟氏驚覺佟老夫人的逾越。

  白嫣然之所以對朱永一忍再忍,縷縷小懲大誡,便是因為朱永到底是佟家的人,當初也是佟氏親自從佟家挑選帶來的。

  所以無論朱永做了什麼,看在佟氏的面子上也不好真對他動手,否則不但是打佟家的臉,更是拂了佟氏的面子。

  朱永就是深知這個道理,這才敢一而再再而三的背後下黑手。卻不想常在河邊走,哪能不濕鞋,最後還不是落到被掃地出門的下場。

  老夫人聽罷也知道到底是怎麼回事了,心裡卻不以為然。

  她這個女兒她最清楚不過,與皇上不睦,所以一心把佟家當成自己的後盾。即便如今因為這些事情生出了些不快,但也不會真因此就和家中疏遠了。

  朱永看不出老夫人的心思,心中忐忑不安。見姜氏像個木頭樁子似的杵在一旁,也不替自己求情,心裡恨得牙痒痒,面上卻是卑躬屈膝的表忠心道:「奴才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老夫人和佟府,還請老夫人看在奴才忠心耿耿的份上,讓奴才留在老夫人身邊當牛做馬。」

  老夫人怎會不知道他的心思,不耐煩的擺了擺手道:「行了,你先下去吧,這些事以後再說。」

  朱永聽出老夫人沒有趕自己走的意思,但還是放心不下。生怕自己真淪落到個當牛做馬的下場,一邊應著起身往外走,一邊給姜氏使眼色,讓她替自己求情。

  見朱永出去,老夫人轉頭去看身邊的姜氏,嘆道:「嫁了這麼個男人真是委屈你了,這個沒用的東西居然被趕了回來。要不是看在你的份上,這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東西就該被打一頓板子扔出去。」

  見姜氏沉默不語,她又意味深長道:「倒是玲丫頭讓我刮目相看,雖說沒能給安王當個姨娘,但如今也是王妃身邊的心腹丫頭。要是她能為我們所用,可比十個朱永都有用。」

  見姜氏越發低著頭一言不發,老夫人知道她心裡不願意,便又放軟了聲音道:「我知道你捨不得,若非連繆雨都折了進去,我也不會為難你。但如今這情形你也看到了,沒想到一個小門小戶出來的女人這麼難纏。

  要是身邊再沒個咱們的人,說不定哪日被人算計了去也不知道。我也不讓玲丫頭幹什麼,只讓她多一雙眼睛。這也是她該做的,畢竟她是……」

  姜氏不知想到了什麼,突然打了一個激靈,僵硬的說道:「老夫人不必說了,奴婢都知道。」

  老夫人拉過她的手慈愛的拍了拍,滿意的笑了。

  這廂老夫人的算計佟氏還不知道,她自從看了繆雨的證詞和那兩封信後便一直心情鬱郁,連靈希過來說話也是心不在焉。靈希看出端倪來,也不多問,只說自己想去翰林圖畫院看畫。

  這倒也不是什麼大事,佟氏便隨口應了。靈希拿了令牌內心雀躍不已,出了鳳儀宮便徑直往外朝去。

  好在今日她身邊跟著的不是桑從姑姑,而是隨侍宮女梨兒,否則她也不敢這般大膽。

  梨兒與桑從姑姑截然不同,素來是公主說一不二,靈希說什麼便聽什麼。之前從未聽說過公主要去翰林書畫院看畫,如今卻這般迫不及待也不多嘴問。

  靈希拿著皇后給的令牌,果然輕而易舉便通過侍衛的盤查去了外朝。

  一路到了翰林書畫院,這是個清靜處,反正四下無人,她便墊著腳尖從窗戶往裡面看,瞧見裡間人的身影,今日當值的果然正是白博仁。

  其實靈希今日是有備而來,那日父皇的萬壽節上突如其來的指婚讓她如夢初醒。身為公主,縱然是金枝玉葉,自小享進榮華富貴,卻也是最身不由己的。

  前半輩子困在皇宮裡一片四四方方的天地里,說不定下半輩子還要被指婚。若是從前她或許還不會這般憂心,但如今她已經心有所屬,自然萬般不情願。

  思來想去,靈希決定替自己爭取一回。

  如今白博仁來了翰林書畫院任職,想見一面倒是方便了許多。只是真到了這會兒,她卻又有些猶豫了。

  梨兒只見公主來來回回踱步,還當她是沒看到門在哪裡,小碎步跑過去「吱呀」一聲推開門,仰著小臉邀功的笑道:「公主,你請進。」

  靈希扶額,只能硬著頭皮進去了。

  卻不想裡面的白博仁也聽到了梨兒的聲音,放下手中畫卷急急往外走。兩人在門口驟然停步,隔著一道門檻四目相望,一時竟都不知該如何開口。

  片刻後,還是白博仁先回過神來,行禮道:「微臣不知公主駕到,有所衝撞,還請公主勿怪。」

  靈希擺手道:「不妨事。」,說著便往裡面走,連眼角餘光都不敢去看白博仁。

  白博仁保持著不遠不近的距離跟在她身後,一時也有些緊張,手腳都不知該往哪裡放。見靈希盯著桌上散亂的畫卷看,赫然解釋道:「微臣正在查閱這些畫作是否有損,桌子上有些雜亂,讓公主見笑了。」

  靈希倒是渾不在意,已經興致勃勃的去看桌上的畫了。翰林書畫院裡放的都是元和帝的收藏,隨便拿出來一副都是傳世之作,有些靈希從前都無緣得見,今日倒是能一飽眼福了。

  靈希拿起一副只聽說過還沒見過的畫作一邊欣賞,一邊笑道:「你如今這倒是個好差事,既清閒還能大飽眼福,連我都有些羨慕了。」

  白博仁輕笑,又做了一輯,說道:「微臣這都是托公主的福。」

  靈希也想起來了,正是因為白博仁替自己解了迦葉公主的刁難,這才被父皇另眼相看,從禮部調到了翰林院。

  她轉過身來紅著臉道:「說起此事,我還沒有好生謝過你。當日若非你替我解圍,還不知要如何收場。」

  白博仁搖頭輕笑,答道:「公主不必客氣,這些都是微臣理應為之。」

  靈希咬了咬唇,問道:「你的意思是,若那日被為難的是旁人,便是皇姐,你也會挺身而出?」

  白博仁看著她緋紅的兩頰有些出神,怔了怔才清咳一聲,答道:「倒也不是。」

  靈希眼中一亮,就聽白博仁接著道:「想必若當日之人是芍晗公主,也就不必微臣班門弄斧了。」

  白博仁這話倒是不假,芍晗公主才情過人,容貌姣好,若非身子羸弱所以不常在人前露面,恐怕京城第一美人的名頭花落左微語。

  靈希卻是一聽氣的直跺腳,鼓著腮幫轉身就走。

  這一轉身卻又不甘心起來,想到自己今日來的目的,突然又回過身來,卻正好看到白博仁唇邊的笑意,頓時反應過來。

  「好啊,白博仁,你竟敢戲弄我!」

  白博仁越發忍俊不禁,不由搖頭失笑。靈希卻被那溫煦明朗的笑容看的一陣發愣,紅暈一路蔓延至耳後,心中鼓起勇氣開了口。

  「唔。白博仁,你、你可願意……」

  靈希的話還未說完便被一陣腳步聲打斷,原是有人來了,被她打發去守門的梨兒也忙咳嗽起來。靈希不滿的嘟了嘟嘴,只得等到下次了。

  臨走前她又回頭笑道:「白博仁,下次當值我再來尋你。」

  白博仁立在原地,臉上已然沒了方才愜意的笑意,恭敬的行了禮,一言不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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