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三章:擔驚受怕

  天越發冷了,德尚殿裡已經生起了炭盆。Google搜索德安上了年紀,最是怕冷,一早起便縮在屋子裡,不願出去喝西北風。

  福安匆匆跑進來,神色慌張的站在門口沖德安招了招手,德安不悅的皺眉,見皇上忙於政務沒有察覺,便輕手輕腳的走了出去。

  待小心翼翼的掩上門,德安沉下臉訓斥道:「你師父我還沒死呢,慌慌張張的像什麼樣子!」

  福安低眉順眼的聽訓,德安又罵了兩句,一陣風吹來,才縮著脖子問道:「說吧,到底什麼事?」

  福安面帶驚恐之色答道:「梓晨宮出事了,桂枝姑姑……被人從井裡撈上來了。」

  德安一驚,愕然道:「什麼叫從井裡撈上來?那人……」

  福安點頭答道:「今晨桂枝姑姑一直沒起,嵐貴妃見日頭高了便讓人去喚,才發現人根本不在屋裡,問了一圈才知今早起誰也沒見著人。

  梓晨宮附近都找了個遍,最後才在冷宮那邊的一口井裡找到了。人昨個兒晚上就沒了,這會兒都已經涼了。」

  德安莫名心中忐忑,不安的嘟囔道:「不應該啊,桂枝姑姑怎麼會半夜跑到那晦氣地方去?她那麼個得力人,又怎麼會失足落到井裡?」

  福安擦了擦額上的汗,一臉為難道:「嵐貴妃也是這麼說的,這會兒正在梓晨宮大鬧呢,皇后去了都沒用,師父你看,是不是要稟報皇上?」

  德安一拍傻徒弟的腦袋,罵道:「說你沒腦子還真是個不長腦子的,這又不是喜事,沒見今日皇上心情都不好嗎?還一早趕著去報喪,是嫌你師父命太長了吧!」

  德安是宮裡的太監總管,宮裡頭的宮女太監都歸他管。

  如今死了人,若是意外還好,要真有什麼旁的事他自然是頭一份要吃掛落的。況且還有一個不依不饒的嵐貴妃,這會兒自然頭疼。

  德安決定先去梓晨宮瞧瞧,囑咐了福安兩句便匆匆去了。福安靜靜看著德安的背影消失,接過路過宮女手裡的茶水,憨厚笑道:「我帶進去就好了,忙活了一早上,姐姐去歇一會兒吧。」

  進了裡間,元和帝已經放在奏摺正在閉目養神。聽著一聲門響,進來的腳步聲卻幾不可聞,便知來人是福安,眼也不睜說道:「事情辦成了?」

  福安將茶水放在桌上,沉聲道:「人死了,但屍體有些蹊蹺。」

  元和帝悄無聲息的睜開眼睛,靜靜看著福安,福安接著道:「桂枝在夜梟中雖然不算一流高手,但也不至於如此不堪一擊。昨夜我趁其不備一招得手,只當她是畏罪赴死,遂將屍首扔進了井裡。

  但今早我在人群外面看了一眼,那屍身在井裡泡了一夜,竟絲毫沒有腫脹,膚色紅潤,仍是生前模樣。屬下懷疑,桂枝是中了某種劇毒。」

  元和帝抬眼看他,不咸不淡的問道:「若是你,中了毒便會聽命於他人嗎?」

  那一眼威勢攝人,福安跪下俯首,答道:「屬下不敢。」

  元和帝移開目光,看著窗外晦暗不明的天色嘆道:「當初嵐貴妃入宮不久朕就將桂枝派去了她身邊。一晃眼二十多年了,嵐貴妃一向器重她,桂枝若生出了些別的心思也是情有可原。」

  話到這裡他語氣陡然一凜,暗藏殺機。

  「但夜梟是朕手中最得利的刀劍,刀劍豈能有情。生了情分,就已經是罪無可恕。」

  福安的身子一顫,閉了閉眼睛,答道:「屬下明白。」

  元和帝點了點頭,神色漸漸恢復如常,又道:「既然事有蹊蹺,就查下去,絕不能讓人在朕的眼皮子底下耍花招。」

  宮裡素來是沒有秘密的,高大巍峨的宮牆也擋不住風言風語。

  太子府上季凌雲和季承煜正在議論南陽之事,許全匆匆進來說了桂枝之死,兩人皆是一臉詫異。

  季承煜沉吟片刻,道:「讓紅菱去探聽確實的消息,本王要知道到底是誰動的手?」

  許全領命退下,季凌雲玩味道:「皇兄怎麼斷定,她不是失足落井?」

  季承煜暼了他一眼,答道:「她若能死的這般輕易,就不會活到今天了。」

  眾所周知,桂枝姑姑是嵐貴妃的心腹,知道嵐貴妃的所有秘辛,也是嵐貴妃手中最鋒利的一把刀。

  季凌雲點頭應道:「皇兄說的是,宮裡想殺桂枝的人應該不少,可她還能活到今天,如今卻又突然死了。皇兄覺得,宮裡誰有這個手腕?」

  見季承煜盯著自己,季凌雲又吐出一句:「反正母后是做不到的。」

  季承煜疲倦的閉上眼睛,面上難得浮現幾分猶豫不決。

  「我並非不信你,只是眼下千頭萬緒,實在不宜再生事端,還是先解決廖廣天之患。」

  季凌雲緩緩吐出一口氣,道:「只怕咱們忙到最後又是一場空,平白替他人做了嫁衣。」

  季司宏因先前之事眼下在朝中的聲勢大減,若是順利將廖廣天繩之於法,罪狀公之於眾,季司宏定會趁機脫罪。

  季承煜不疾不徐道:「即便讓他脫罪,論德行,論才能,論出身,論聲望,季司宏可有一條及得上本王?」

  季凌雲回過神來悶笑半晌,拱手作揖道:「皇兄說得對,是皇弟杞人憂天了。」

  回到安王府已是華燈初上,阿五停下馬車,嘀咕道:「這馬車怎麼還停在這裡?」

  季凌雲下了馬車,也看到一輛府里的馬車停在前面,車夫不在,想來是接了什麼人來府里,還等著將人送回去。

  一進玲瓏小築就見小八在旁,見了季凌雲憂心忡忡道:「王爺可算是回來了,下午王妃身子不適請了濟安堂的大夫來,人這會兒還未送走,也不知王妃到底怎麼了。」

  季凌雲聞言直奔寢室,果真見到濟安堂的孫大夫候在外間,白嫣然則坐在一旁出神,身旁素心和朱玲兩個丫頭面色凝重。

  見了季凌雲,兩個丫頭竟都是鬆了口氣的模樣,孫大夫忙起身行禮道:「草民參見安王殿下。」

  季凌雲三兩步走到白嫣然身邊,握著她的手道:「怎麼了?可是哪裡身子不適?」

  此刻他方才發現,看似鎮定自若的白嫣然實則指尖正在微微發顫。此刻望著自己的眼中帶著不易察覺的恐慌,看的他心尖一顫,心疼不已。

  季凌雲索性將人攬進懷裡,看向孫大夫問道:「到底怎麼回事?」

  一旁的朱玲答道:「奴婢前幾日替王妃上妝,發現王妃妝檯上的妝粉味道有些不對。因為奴婢的跟著阿娘學過調香,雖只學得一點皮毛,但對脂粉香味比常人更敏銳。

  當時奴婢不敢確定,直到昨日收拾妝檯時又聞了聞,發現裡面的確摻了別的東西。看是看不出來的,但妝粉的香味卻變了些許。」

  素心接著道:「朱玲告訴我們後小姐就讓奴婢去將孫大夫接來,孫大夫說這妝粉里的確摻了東西。

  但因只是妝粉並非入口之物,發現的又及時沒用幾日,所以看不出小姐的身子有什麼不適。」

  孫大夫面色也是凝重,答道:「實在慚愧,草民年輕時也曾四處遊歷,見過不少奇花異草。後又回京在醫館問診二十餘載,卻看不出這妝粉里摻雜的到底是什麼東西。」

  季凌雲聞言面色陰沉,對孫大夫道:「有勞了。此事不宜外傳,本王希望你知道分寸。」

  孫大夫行禮,答道:「草民明白,定將守口如瓶,絕不吐露半分。」

  季凌雲點頭,讓素心好生將孫大夫送了回去。又囑咐朱玲若是旁人問起,只說王妃偶感風寒身子不適。

  待其他人都退下,季凌雲低頭在白嫣然額上印下一吻,柔聲道:「讓你受驚了。」

  白嫣然側頭依在季凌雲懷中,聽著他強健沉穩的心跳,緊繃的心神才慢慢放鬆下來。

  「你放心,本王定將此事差個水落石出,絕不再讓你擔驚受怕了。」

  白嫣然閉了閉眼睛,說道:「平日裡除了這幾個丫頭旁人進不來這屋子,除了素心,即便是其他幾個丫頭也沒機會單獨在妝粉里做手腳,只能是有人趁著中秋夜宴那時屋裡沒人偷偷溜進來的。

  朱玲問過小八,中秋那夜下人們都在院子裡吃酒,小八說春沂曾離席片刻,回來時身上有脂粉味。王爺覺得會是她嗎?」

  季凌雲的眸色染上寒光,聲音冰冷,道:「是嵐貴妃。」

  白嫣然明白過來,問道:「春沂是嵐貴妃的人?」

  季凌雲點頭道:「從她一開始被送進府里我就知道她不是尋常樂姬,後來果真查出那送人的官員不過是個幌子,她背後真正的主子是嵐貴妃。」

  白嫣然突然想起那次進宮時春沂離開鳳儀宮,一直到她們離宮前不久才等在宮門口,期間幾個時辰都不知所蹤。

  素心都能從守衛口中問出話來,季凌雲不可能真信了春沂的話,卻並不在意,原來是早就知道了她的去處。

  「所以你將計就計,將人留在了府里,卻讓她徒勞無功,又不甘心離開,就這麼耗了兩年。」

  季凌雲冷笑道:「她既然上趕著將人送來,我自然沒有讓她全身而退的道理。沒有春沂也還會有別的探子送進來,明處的總比躲在暗處的好。」

  頓了頓,他沉聲道:「但如今看來,是留她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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