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二章:人生如棋

  柳杏兒哭的實在悽慘,是被朱玲和小八扶著回屋的,一路上看到的下人們不少,俱是議論紛紛。記住本站域名

  有人瞧見方才素心帶著柳杏兒去了玲瓏小築,再聯想到最近府里盛傳的流言,就明白過來王妃這是出手整治柳杏兒了,都有些看好戲的心思。

  但又不見柳杏兒哪裡受了傷,進去沒半個時辰便又出來了,也不像是受了什麼折騰,不知她怎麼就哭成了個淚人,便紛紛去同朱玲和小八打聽。

  朱玲和小八明白白嫣然今日這般大張旗鼓的緣由,正是為了殺雞儆猴。便半推半就,就將王爺王妃要為柳杏兒做主賜婚的消息傳了出去,眾人一陣無語。

  有主子做主賜婚,能找個家底殷實的不說,還能得一筆豐厚的添妝,對於他們這樣的人家來說無異於天上掉餡餅。

  且如今還未將人家定下來,又不是要拿她去堵了瘸子病癆家裡的窟窿,至於哭成這樣嗎?如此一來,誰人還看不出柳杏兒的心思,自然心裡或多或少有些不屑。

  既然是王爺做主,那意思就是再清楚不過了,王爺對柳杏兒沒這心思,反倒是一個丫頭痴心妄想著爬床當姨娘,自然讓人輕看。

  甚至有人私下議論,說那流言根本就是柳杏兒自己傳出來的。

  「不會。」

  白嫣然坐在窗前,小几上擺著棋盤,她一人守著黑白兩子獨奕,聽了素心的話想也不想便否定了。

  「先前我特地叫來小八和阿阮詢問,發現大家聽到的流言都是一模一樣的,柳杏兒不可能自己四處散播而不被人察覺。

  若是從她口中說出去被旁人聽了去再以訛傳訛,難免添油加醋,不會說的都一模一樣。除非是有人特地在府里四處傳播,弄得人盡皆知。」

  素心的眼珠子轉了轉,道:「小姐等著,我這就去打聽打聽,這些流言一開始都是從何人處聽說的。」

  白嫣然難得見小丫頭對事情這麼上心,便也不去管她,由著她折騰。

  素心出去後不一會兒朱玲便進來添茶,白嫣然思索良久落下一子,隨口問道:「春沂如今在何處?」

  朱玲抿唇偷笑,答道:「春沂被嚇著了,想必會老實好一陣子,方才我讓她去將小姐的衣物拿去洗,將她支到了院子裡。」

  白嫣然淺笑點頭,抬頭看她問道:「你會下棋嗎?」

  朱玲猶豫片刻羞赧答道:「略懂,但不敢在王妃面前班門弄斧。」

  白嫣然將黑子棋瓮推了過去,道:「我一個人下久了也是無趣,左右不計較輸贏,你只管陪我打發時間。」

  朱玲便依言聽命坐了下來,見棋盤上黑白子交織如網,糾纏不清,猶豫良久才落下一子。

  白嫣然面色不變,也隨之落下一子。朱玲看不出其中深意,又是躊躇半晌才落子,白嫣然亦然。

  不知不覺間兩人你來我往,竟將這盤殘局下了一個時辰。朱玲終是不敵,被自己逼進了死角,只得棄子認輸,羞赧道:「奴婢棋藝不佳,讓王妃看笑話了。」

  白嫣然看著兩人的棋局似是出神,喃喃道:「有常言道:『人生便如這棋局』,此言倒也有些道理,一個人的出生不可更改,但今後的際遇卻是自己遇到的。

  你做出的每一個決定,就好比落下的每一枚棋子,都會改變今後的路,也會落入不同的境地。」

  朱玲聽出白嫣然的言外之意,收起其他心思正色聽著。

  白嫣然看了這許久,終於抬手拾起三枚黑子,轉而落在了其他地方,整個棋局頓時發生了變化,黑子起死回生。

  朱玲愣愣看著,白嫣然則抬頭看她,說道:「你的棋藝的確不佳,卻很有天賦,能看出心思縝密且聰慧。但你卻習慣了一種棋路,難以打破固有思維,跳不出自己設下的陷阱,反而最後困死了自己。」

  見朱玲面色發白,不敢與自己對視,白嫣然知道她是將自己的話聽進去了,最後語重心長說道:「人活一世不易,但求問心無愧。既無愧於他人,也無愧於自己,才算不白活了這一世。」

  朱玲深吸一口氣,跪下叩首,鄭重道:「奴婢多謝王妃教誨,定將銘記,受教於心。」

  白嫣然起身將她扶起來,說道:「起來吧,將棋盤收拾了。明日你挑兩個人手將庫房理一理,重新整理成冊拿給我看。」

  朱玲眼眶微紅,答道:「奴婢定當用心做事,不負王妃的信任。」

  她收拾了棋局,又添了茶水,見王妃倚在榻上看書,便小心翼翼的出去了。

  擦了擦眼角,朱玲轉身時正好看見不遠處春沂做活的身影,猶豫片刻,轉身去了小八那裡。

  素心有時會因朱永之事對朱玲甩臉子,其他人卻是不敢。不說朱玲是朱管家的女兒,就連王妃都對她異常看重,旁人自然不敢輕慢。

  小八又是個逢人笑臉相迎的性子,見了朱玲過來便問道:「朱玲姐姐可是有什麼吩咐?」

  朱玲將她帶到偏僻處,小聲問道:「我且問你一事,你好生想想王爺王妃去宮裡赴中秋夜宴時,可有人悄悄進過屋子?」

  妝粉之事這幾日一直困擾著朱玲,她母親會調香,她便也學過一星半點,對香料的香味比旁人更為敏銳。

  今日早上她又借著收拾妝檯機會聞了聞,確定妝粉的味道的確是變了,不是自己想多了。

  她思來想去,素日那屋子裡都有人在,即便王妃不在,她們幾個丫頭也正好都去做活,也有丫頭婆子來回走動在院子裡做事。

  有人若想進去做些手腳,也只能是趁著中秋那夜。王爺王妃進宮赴宴,其他下人們也都聚在一處吃喝,這是最好的機會了。

  小八見她臉色凝重,不敢玩笑,蹙眉思索半晌搖頭答道:「王爺王妃的屋子素來是你們幾個大丫頭收拾的,平日裡都沒人進去,更不說沒人的時候。

  那日你和素心姐姐陪著王爺王妃入宮,大傢伙也都聚在院子裡慶賀,待到聽說馬車回來了才都散去。」

  朱玲不死心的問道:「那期間便沒人離席嗎?」

  小八撓了撓頭,為難道:「那日大傢伙高興,又不必侍候主子,便都喝了點酒,我也不大記得有沒有人離席了。」

  說到這裡她突然一頓,說道:「啊,我記起來了,春沂姐姐就坐在我旁邊,期間出去了一會兒,我只當她是去方便了,便也沒有多問什麼。

  但有些奇怪,她回來坐下的時候我隱約問到了她身上有脂粉香味。也不知是不是去見了什麼人,還這麼會兒功夫還特地抹了香粉。」

  朱玲聞言心中大駭,不想自己的猜測竟然成了真,那日唯獨春沂留下便出了事,果真與她逃不了干係。

  想到春沂此人,再聯想到她這般偷偷摸摸在妝粉里摻東西,可想而知定不是什麼好東西。她心頭一陣狂跳,不知自己是該先去質問春沂,還是直接去同王妃說。

  小八隻當那日春沂是去會情哥哥了,才特地擦了香粉,壓根沒往這方面想。朱玲見她一臉好奇忙囑咐道:「此事關係重大,只是如今我不方便同你細說,你只記得千萬別同旁人提起此事,更不能在春沂面前露出馬腳。」

  見小八應下,朱玲這才匆匆離去,再見到院子裡春沂的身影只覺得一陣心頭髮寒。

  春沂來府里兩年,當初是被人送來討好王爺的樂姬,彈的一手好揚琴,樣貌不俗風情萬千。原是一心想著爬上王爺的塌,卻不想被王爺貶去花房,一待就是兩年。

  春沂不是府里買來的下人,沒有簽身契,原是隨時可以走的但她即便日日躲懶卻也從未動過離開王府的念頭。

  朱玲原以為她是貪戀王府的安逸日子,畢竟這世上有幾個女子不是身不由己。比起被人當做禮品送來送去,在王府里尋個差事安穩度日自然更好。

  但這顯然只是自己的想法,正如王妃所說,自己總是畫地為牢,將旁人想做了自己,想錯了春沂的心思。

  她一個日日在府里待著的丫頭,是從哪裡尋來去上好的妝粉一般的藥粉?且竟這般工於心計,能悄無聲息混進了王妃的妝粉里,哪裡能是一般人。

  朱玲自小在佟家長大,佟家這般的豪門大家裡醃漬事數不勝數,她自小看的也不少,自然不是同小八那般天真的性子,遇事想的更多。

  想清楚其中厲害,朱玲去而復返,匆匆進了王妃的屋子,不想這會兒素心已經回來,她進去時正聽見素心說道:「就是那個繆雨和大生!繆雨是朱管家的人,大生更是自佟府的下人走後就成了朱管家的心腹。他們明顯就是得了朱管家的命令,才敢四處散播流言,分明又是那姓朱的背後耍陰招!」

  朱玲正好開門進來,素心此刻見了她自然沒好臉色,白嫣然卻發覺她臉色不對,蹙眉問道:「怎麼了?何時讓你這般慌張!」

  朱玲搖了搖頭,一言不發去梳妝檯抽屜里取出那盒妝粉呈到白嫣然面前,喘了口氣說道:「王妃,這妝粉里被人摻了東西。奴婢方才同小八打聽過,應該是春沂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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