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二章:人云亦云

  大廳中只余柳杏兒斷斷續續的啜泣聲,白嫣然不動如山,既不呵斥也不辯駁,且示意素心也不要出頭。寫到這裡我希望讀者記一下我們域名

  季凌雲回過神來,下意識的轉頭去看白嫣然的神色,卻見她也正好看過來,雖是神色不變,面上沒了慣常的笑容。

  季凌雲頓時正襟危坐,看著跪在地上不肯起來的柳杏兒正色道:「杏兒,你自小跟著我從宮裡到王府,怎的還是這般不懂規矩。王妃若當真替你打算,自會叫你叫來說。若是王妃並未明說,任憑旁人如何揣測都做不得數,明白了嗎?」

  杏兒又抽噎了兩聲,奈何這會兒腦子裡一片漿糊,實在是沒聽明白,只得羞愧的低下頭去。

  季凌雲只得又道:「王妃執掌王府中饋,你的去留當由王妃做主,你何不問問王妃再來求情。」

  柳杏兒卻搖了搖頭,咬了咬唇倔強的說道:「奴婢自小服侍主子,生是主子的人,死是主子的鬼,奴婢絕不離開王府。」

  柳杏兒這話說的相當清楚明白了,白嫣然眯了眯眼,起身淡淡道:「既然如此,那便任憑王爺做主,臣妾就不多嘴了。」

  不等季凌雲動作,朱玲便進來道:「王妃,齊家小姐來了。」

  季凌雲只得將嘴裡的話又咽了下去,眼睜睜看著白嫣然離開。他又坐回椅子裡,面色漸漸沉了下來。

  「你是從何人處聽說王妃要趕你出府的?」

  柳杏兒這才有些回過味來,眼巴巴的問道:「莫非、莫非沒有要趕我走?」

  面對這個自小跟著侍候自己的丫頭,季凌雲自然是有些情分的,且這丫頭心思單純,只是被人利用,他也不忍心苛責,只得緩了臉色叮囑道:「你且記得,王府里也並非人人可信,今後你所聽所聞自己心中要有決斷,不可受人擺布,人云亦云。你若再聽有人詆毀污衊王妃只管來告訴我,記住了嗎?」

  柳杏兒是個沒什麼主意的小丫頭,若非當初有幸被分到了五皇子身邊侍候,這般的性子怕是在皇宮裡被人吃的連骨頭渣子都不剩了。

  知道自己是被人逛了,又被季凌雲一番敲打,柳杏兒羞愧不已,默默點頭應下,心中不禁對一向要好的繆雨生出幾分埋怨來。

  白嫣然進了花廳,齊思敏便迎了上來規規矩矩的行了一禮,道:「臣女給王妃請安。」

  喜樂是個實心眼的,不明所以也緊張的忙跟著行禮。素心驚了一跳,白嫣然倒是一派淡然,說道:「喜樂,你家小姐這是還沒睡醒吧。」

  齊思敏終於繃不住笑了出來,上前親熱的挽著白嫣然的手臂笑道:「你如今好歹也是王妃了,出門前娘親特地叮囑讓我不要忘了規矩,禮多人不怪嘛。」

  正說著一隻花白的小奶貓兒竄了出來,親熱的蹭著白嫣然的腳尖,白嫣然伸手去捉它卻又一溜煙的跑了。

  白嫣然詫異道:「這小傢伙都長這麼大了。」

  齊思敏笑道:「你還記得呀,這兩隻小奶貓雖是兄妹倆,卻一個喜靜愛吃愛睡,一個好動整日裡跑的沒影。方才一個不注意便讓它隨著馬車跟了過來,不必管它,待會兒它還會自己跟回去的。」

  說罷兩人便一道坐下,桌上還放著齊思敏帶來的食盒,裡面儘是各色點心,一看就是出自齊思敏之手。

  齊思敏邊將點心一碟蝶擺出來,邊道:「前日我就想來看你了,結果娘親知道後說我沒規矩,硬生生又讓我多等了兩日。喏,都是你愛吃的,我一早起來就鑽進廚房忙到了現在,可要記得姐姐對你的這份心意以後報答我。」

  白嫣然捻起一塊雲片糕送進嘴裡,頓覺口齒生香,用完一塊後才笑道:「這是自然,等你嫁進太子府我定然也會時常去探望嫂嫂的。」

  齊思敏佯怒道:「好你個小沒良心的,又取笑我。」

  白嫣然笑著抬頭看向門口,突然詫異喚道:「太子殿下。」

  齊思敏猛地起身,結巴道:「我、我、我還有事,先、先走了。」

  說罷她頭也不抬就要溜,卻聽幾人都笑了出來,抬頭一看哪裡有季承煜的人影。這才知道自己被捉弄了,便撲上去撓白嫣然的腰側,白嫣然忙連連討擾這才作罷。

  兩人喝茶吃點心說了會兒話,白嫣然便帶齊思敏去王府裡頭轉轉。

  兩人在前頭走著,素心與喜樂在後頭說話,白嫣然這才問道:「方才兩個丫頭在我便沒問,這會兒可該老實交代了。」

  齊思敏眼神躲閃,問道:「交代什麼?」

  白嫣然笑得意味深長,「說說你與太子殿下怎麼了?從前你雖也不大喜歡提及這樁婚事,卻也沒有今日這般的反應,難不成是你又對太子殿下做了什麼?」

  白嫣然這個「又」字自然指的是蔥燒齊思敏自己上門「送嫁妝」之事,齊思敏想起此事仍是憤憤不平,只覺季承煜果然始終如一的狡猾。

  從前就這麼指黑說白,前次又是這般撩撥自己,肯定不是個好人。

  被齊思敏暗罵不是好人的季承煜此刻剛從馬車上下來,便忍不住打了兩個噴嚏,許全在一旁道:「主子大約是方才在德尚殿外站的久了,著了風寒,屬下讓安王府的廚娘熬碗薑湯來。」

  兩人往安王府里走著,門房自然識得太子殿下,只行了禮也不必通報便將人往裡面引。

  季承煜面色如常,卻能從緊抿的嘴唇看出心情不大好。他擺了擺手道:「本王正當壯年,不過是在門外站了兩個時辰,不必這般大驚小怪。」

  話雖如此,但此時已入深秋,尤其是晨起後寒氣逼人。季承煜在外頭站了兩個時辰,雖說沒什麼大礙,臉色卻也凍的發白,著實不怎麼好受。

  門房領著兩人往書房去,路上看見朱永正點著一排下人訓話。季承煜見這些人眼熟,分明就是安王府的下人,卻都個個背著行囊,便詫異的問道:「這些人是犯了什麼事要被趕出去?」

  門房日日在王府守門,自然知道太子殿下與自家王爺兄友弟恭,也不敢瞞,便將事情原原本本說了。

  說罷正好到了玲瓏小築院前,門房道:「如今王爺與王妃一同住在玲瓏小築,書房也從吟風軒挪了過來。」

  季承煜點頭,許全示意門房可以走了,兩人便進了玲瓏小築。此刻白嫣然不在院中,古方也不在府里,春沂一向是在各處躲懶,朱玲只得硬著頭皮迎了上去。

  「奴婢見過太子殿下,王爺在書房裡,奴婢這便為太子殿下引路。」

  季承煜頷首,朱玲便連大氣都不敢喘的在前頭引路。

  季承煜突然道:「聽說朱永正將佟府來的下人都遣回去,你怎麼還在這裡?」

  朱玲驚的面色煞白,嘴唇哆嗦了幾下才將話說出來。

  「奴婢、奴婢是王妃的大丫頭,王妃並未遣奴婢走。」

  季承煜似是不過隨口一問,聞言只淡淡點了點頭也不再多言,直接進了面前的書房。倒是身後的許全有些不忍,見季承煜已經進去了便道:「你去做事吧,不必進來侍候了。」

  朱玲感激的抬頭看了許全一眼,胡亂行了個禮便轉身走了。

  季承煜進了書房就見季凌雲正皺眉看著禮部的奏摺,神色頗有些不耐煩,見了季承煜進來也不行禮,直接將奏摺扔回桌上無奈道:「禮部這些老古董,每年中秋夜宴上都是那些陳詞濫調。我不過提議今年多場煙花助興,便一個個洋洋灑灑的引經據典,也不知到底放個煙花與天象又何干係?

  上次祭天大典的宴上若非皇兄,怕是我連掛幾副丹青都做不得主。這些人整日咬文嚼字,不嫌寫的手疼,我都看的頭疼,全是廢話。」

  禮部素來如此,祖制禮法擺在那裡,餘下的不過都是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否則元和帝也不會放心將一個禮部交給他打典。

  季承煜卻不接茬,反而順著祭天大典之事說起。

  「方才散了朝後父皇將我召去德尚殿,說起了前次祭天大典上烽煙湮滅之事。雖說後來烽煙再度燃起,但到底民心有所不安,的確是我出了疏漏。」

  說到正事季凌雲也正色起來,說道:「那皇兄可有提及建王的嫌疑?」

  季承煜搖頭,答道:「後來我讓人順著凌霄粉去查,也只查到如貴人的兄長身上,之後的線索便斷了,沒有能夠證明季司宏和嵐貴妃與此事有關的證據。

  如貴人暴露的太過容易,我反而懷疑此事她與寧王是否真的知情,亦或只是嵐貴妃和季司宏的替罪羔羊。若是如此,反而不能如她們所願。」

  許全素來沉穩,此時卻有些沉不住氣,不忿道:「可主子難道就吃了這個啞巴虧?皇上顯然是生了大氣,才會讓主子在門外罰站了兩個時辰,嵐貴妃此刻怕是正得意。」

  季承煜略一皺眉,許全便再緘口不言。季凌雲這才知道季承煜被罰站之事,上前一探果真覺察他手背冰涼,皺眉道:「我讓人生兩個炭盆來,可別著了風寒。」

  季承煜才要拒絕,抬頭卻正好看見一隻貓兒正爬上窗子。那貓兒竄進屋裡在幾人面前轉了一圈,然而停在了季承煜的鞋面上,蹭著自己毛絨絨的小臉。

  許全清楚的看到自家主子一塵不染的鞋面上粘上了幾根貓毛,驚的忙要去將那不知死活的貓兒拿走。

  就見季承煜已經伸手將貓兒抱在了懷裡,竟還露出淡淡笑意道:「不必了,就用它暖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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